調查進展到這個地步,他們已經基本摸清腫瘤的症狀,繼續讓腫瘤留在身上已經沒多大意義了。柯啄的調查員生涯遭到顛覆性的重創,都沒忘記在調查員集合前順道去處理掉下巴上的手指。陸厭完全沒有必要繼續保留那第三隻眼睛。偏偏陸厭就是沒有處理掉這隻眼睛。陸厭這麽做的理由,汪星燃其實是知道的,他就是裝傻假裝不知道而已。陸厭的長相完全長在汪星燃的審美上,尤其是那雙琥珀般澄澈通透的眼睛,汪星燃很喜歡。當陸厭的眉心裂開第三隻眼睛,似人非人的三眼雖然破壞了原本完美的眼睛結構,卻沒有因此變得難看,還憑空多出幾分邪異的美感。汪星燃發誓,他並沒有非常特別超級喜歡陸厭的新形象,真的就隻是稍微多看了幾眼而已。就因為他多看的那幾眼,陸厭故意保留了眉心的眼睛。當陸厭湊近,近距離地用三隻眼睛同時凝視汪星燃,那種危險又惑人的感覺,瞬間擊中汪星燃的心。汪星燃的心跳亂了。仗著自己的臉好看就為所欲為,簡直可惡!陸厭的懷抱雖然幹燥,卻明顯帶著海水的腥鹹味,汪星燃勉強守住心神,堅定地推開陸厭的肩膀,“你先休息一會,我去燒些熱水,等水好了再來叫你洗澡。在我燒水的這段時間,你趕緊給我處理掉那隻眼睛!”再繼續逗下去,汪星燃要麽原地去世,要麽原地炸毛,陸厭隻能遺憾地放開他,乖乖聽話行事。不過汪星燃一向對他的臉沒啥抵抗力,沒有了第三隻眼睛,那也還有出浴美人的殺招,汪星燃就暈陶陶地被拉上床,陪他一塊休息了。陸厭覺淺,睡下還不到兩小時,就被驚醒了。聽那動靜,應該是有人使用拖車把某個重物拖出了島長家。睡前汪星燃簡單和陸厭說過柯啄的事,有言靈的束縛,柯啄就算對汪星燃起壞心思,也無法付諸行動。汪星燃希望柯啄回到現實接受應有的懲罰,陸厭也就不必在汪星燃麵前髒了自己的手。陸厭曲臂支起腦袋,垂眸凝視汪星燃的睡顏,他其實並不在意柯啄搶先一步收容碎片,不過要是讓汪星燃發現他明知有事發生卻不叫醒自己,肯定要不高興的。陸厭輕笑,“真拿你沒辦法。”越靠越近的溫熱氣息打在汪星燃臉上,他睜開雙眼,隻差幾厘米,陸厭就要親上他的唇了,“……你在幹嘛呢?”“叫你起床啊。”陸厭遺憾地拉開距離,“有人把肉球帶出島長家了。”這麽重要的事都無法阻止陸厭那顆想要和他談戀愛的心,汪星燃竟然一點也不意外。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汪星燃打理好女裝稍微花了點時間,等來他們到來到前廳,就剩下夏天不吹空調一個人癱在沙發上,頹廢地吞雲吐霧。聽到動靜,夏天不吹空調稍稍抬起眼,“你們來了。”汪星燃一眼就看到遺落在前廳地上的兩套衣服,那兩套衣服非常眼熟,正是其中兩名調查員的衣服。他眼皮突突跳動,心裏有種不太妙的預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夏天不吹空調勉強坐起身來,強行打起精神,“柯南煽動了他們。”柯南,柯啄的代號。他到底幹了什麽?!調查員中有夏天不吹空調敢把命豁出去的人,自然也會有君長壽這種不願意付出卻又眼饞收容碎片所得假期的人。君長壽心眼比針尖還小,他被陸厭用肉球砸傷,受到那麽大的羞辱,立刻就記恨上了陸厭和汪星燃。總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陸厭輕輕鬆鬆就把肉球從海底撈出來,可見底牌不少。他不是陸厭的對手,隻能憋屈認慫。借助肉球去篩選可疑物品是一件苦差事,分到這項工作的調查員多次遭到肉球的肉刺攻擊。君長壽又是最倒黴的,他側腰被手臂摳出的傷口,再次肉刺紮出一個窟窿。即使傷勢並不致命,但腫瘤傷上加傷也足夠君長壽難受的了。二十多件物品篩選下來,肉球隻對其中四件物品有所反應。島長的印信、金八件、一串珍珠項鏈和一塊平安玉。若沒有物品遺漏其他島民家,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觸手可及。柯啄在四名調查員和肉球鬥智鬥勇時一直袖手旁觀,等到結果出來,他非常不走心地道一句謝之後,就開始抱怨起來。“島長家的資料我又看過好幾遍,沒能找到有用的新信息。他們沒留下被拐婦女的名單,接下來我們隻能挨家挨戶去尋找和海明玉一起被綁上島的那些女孩,看看能不能從她們口中問出關於海明玉的情報了。”如今線索中斷,去尋找那批四個月前上島的被拐婦女,已經是所有辦法中最能接近真相的那一個了。接管拐賣婦女是島長的工作,她們肯定和月宴山多有接觸。月朗身為島長的兒子,十有八.九擁有優先擇偶權,郎曉曉為他挑選媳婦,女孩們應該對他們母子還有印象,多多少少也能挖出點信息來。然而,柯啄話裏那句“挨家挨戶”直接戳爆了君長壽的肺管子。從島民身上轉移過來的腫瘤疼得要命,被肉刺捅出的傷口也非常難受,君長壽感覺身體都快散架了。他陰森森地說道:“月三嫂消息靈通,她應該知道那些女孩的去向。現在我要用她,你們總沒意見了吧?”君長壽雖然非常暴躁,但尋找月三嫂的動作卻輕得很,顯然是不想驚動汪星燃和陸厭。他用他的行為,完美地詮釋了什麽是慫。夏天不吹空調安置月三嫂時,已經不剩多少體力,所以君長壽很快就在臨近前廳的臥室裏找到了月三嫂。笑容還沒在君長壽臉上完全展開,他的麵部肌肉就凝固了,形成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躺在床上的月三嫂,體溫尚存,卻已然停止了呼吸。她死了,就死在君長壽前來找她的前不久。但凡汪星燃和陸厭當時沒有阻止他,他們現在也不至於那麽被動。君長壽的神經根根繃斷,前廳傳來柯啄的聲音,“不過撇開事情的真相不談,汙染是在逃婚失敗後爆發的。汙染源一定是婚禮前後他們所能接觸到的物品。按照這個思路,結合肉球篩選出來的結果,我們似乎有也能更接近汙染源一步呢。”君長壽不可抑製地想到那套金八件,當時他用魚竿吊著金八件靠近肉球,一直牢牢扒著牆角不肯撒手的手臂終於有了反應,它艱難地分出一根食指,想要把金八件扒拉到手中。然而沒等手臂碰到金八件,肉球外圍的三個人形暴躁地彈出數道肉刺,打飛金八件,絞斷魚竿,無差別地攻擊對所有人進行攻擊,君長壽側腹的傷就是那時候被刺傷的。肉球對其他三件可疑物品也是類似反應,但肉刺的狂暴程度比麵對金八件時要弱太多了。肉球對金八件的特殊對待,讓金八件的可疑程度蹭蹭往上漲。即便如此,依舊遲遲沒有人出手。原因很簡單,因為一旦收容失敗,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沒有哪個調查員會不惜命,君長壽也一樣,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從月三嫂那裏獲取情報。現在月三嫂死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繁重的、機械的、效率極低的調查工作。君長壽俯視著月三嫂的屍體,柯啄的話就如惡魔的低語,不斷誘惑著他汙染源必定是逃婚現場他們能接觸到的物品。金八件是郎曉曉逃不開的心魔,又再度被海明玉使用,曆經歲月,見證兩名被拐婦女不幸的人生。在那場以逃婚落下帷幕的婚禮上,海明玉、郎曉曉和月朗都有機會接觸到金八件。是啊,答案都已經那麽明顯了,為什麽還要浪費大量時間去做不一定能獲得有效情報的調查工作?君長壽頭也不回地扔下月三嫂的屍體,大步流星地走到前廳,他伸出手,鎖定金八件召喚了收容之匣。收容之匣平麵展開的匣壁,外側純黑內側純白,大小正好,將金八件收入其內。看著匣壁一麵麵地合攏,君長壽臉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從海底撈起肉球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搞不好陸厭付出相當的代價才做到的,現在讓他搶先完成碎片收容的任務,陸厭一定會非常懊悔!匣蓋落下,那雙帶走收容之匣的虛空之手卻沒有出現。君長壽僵硬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他的褲子已掉落到了地上,堆疊在那雙空落落的鞋子上,雙手也漸漸從凝實變得透明。“怎麽會……”君長壽的嘴唇動了動,說出的話卻一點聲音也沒有。隨著最後一件衣服掉落下,君長壽被徹底吞噬,化作召喚收容之匣的能量。吞噬完君長壽後,收容之匣也消失了,金八件哐當砸落在地,打破了死一般寂靜的空氣。柯啄收拾好散落的金八件,免得引起肉球的暴走,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奉勸你們,不要以為君長壽排除掉最具迷惑性的幹擾選項,真正的答案就離我們很近了。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情報。”“嗬!”代號名叫賭神的調查員雙眼通紅,他譏笑出聲,“葉葉叫你看管我們,你就任勞任怨地當監工,看著那個女人和另一個男人卿卿我我,你這隻舔狗當得夠稱職啊。你一條狗有什麽資格在這和我們說什麽大道理!”賭神背在身後的手握著一塊平安玉,召喚出收容之匣。檢查那堆可疑物品時,他就在那塊通體清透的平安玉發現一行淺淺的刻痕,刻痕由梵文書寫而成,翻譯成漢語就是海明玉。賭神故意隱瞞平安玉的發現,就是想要搶在其他人前麵收容平安玉。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召喚收容之匣,完全是因為金八件太可疑了,導致他不敢把賭注押在平安玉上。金八件的嫌疑已經排除,賭神本就有點蠢蠢欲動,偏偏柯啄還在這個節骨眼上裝模作樣地對他們講大道理,賭神哪裏還忍得下去?結果如汪星燃所見,賭神成了前廳的另一堆衣服。平安玉也不是汙染源。排除掉兩個錯誤對象,隻剩下兩個可疑物品,島長的印信和珍珠項鏈。二選一,中了就是大獎。賭性是會傳染的,成功率高到這種程度,即使君長壽和賭神接連死亡,也無法阻止另外兩名調查員蠢蠢欲動的心。“喂,我不是說了嗎,情報很重要。”柯啄眼疾手快地把島長的印信和珍珠項鏈都收進異空間,“就算不在意情報,你們也好好想一下月三嫂說過的話,可疑物品真的隻剩下這兩樣了嗎。月朗、郎曉曉和海明玉,他們可是在漁船上被發現的!”兩名調查員醍醐灌頂,不顧柯啄的反對,用拖車把肉球運往海邊了。柯啄勸阻不成,隻能跟著他們一起前往海邊。在夏天不吹空調的講述中,柯啄就差沒直接把婊裏婊氣四個字刻在腦門上了。汪星燃沉默片刻,“你說柯南煽動了他們,有什麽證據嗎?我聽你的說法,他們應該是自己做出的選擇吧?”夏天不吹空調忽然露出一個略有古怪的笑容,“你是個新人吧,不是新人絕對問不出這麽天真的問題。”汪星燃:“……”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犯了錯誤。“有我在他身邊,他可以想問什麽就問什麽。”陸厭從異空間裏取出一瓶藥,倒了兩顆給夏天不吹空調,“止痛藥,一顆能止痛十二小時。作為學費,應該夠了吧。”夏天不吹空調對止痛藥進行道具鑒定後,一顆止痛藥放入異空間,一顆丟進嘴裏。藥剛入口,他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消除的腫瘤疼痛立刻就消失了,不愧是道具級別的止痛藥,效果確實夠好。“我能發現柯南煽動他們,當然是因為我也有推波助瀾啊。”夏天不吹空調掐滅手中的煙,“月三嫂的身體狀況雖然糟糕,卻也沒有糟糕到立刻會死的程度,我可以斷定她是被殺死的。當君長壽在柯南的誘導下,不理智地在真相不明的情況下召喚收容之匣,我就隱約感覺到殺死月三嫂的人是誰了。”“我隻想盡快結束這個副本,並不在意誰能成功收容碎片,所以我暗示了柯南,和我組隊行動兩天的賭神,是個很有賭性的家夥。恰巧他會梵文,又盯上了海明玉的平安玉,正好合適用來驗證平安玉是否為汙染源。”“調查員裏沒有純粹的好人。如果有人一味地對你好,為你付出,那你要小心了,那個人對你絕對別有用心。”夏天不吹空調意味深長地對汪星燃說道,“教學到此結束,應該對得起你們付的學費吧。”“受教了……”汪星燃感覺自己渾身插滿箭,這屋他待不下去了,他對陸厭說道,“我們走吧,去海邊看看。”兩人出門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亮著燈的人家隻有零星幾戶,暮氣沉沉的寂靜籠罩了整座月影島。唯獨駐紮在祠堂的醫療團隊,還在為了拯救生命而熱火朝天的忙碌著,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被這座罪惡的島嶼吞噬。去海邊的路不短,汪星燃埋著頭,悶不吭聲地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忽然發現身邊少了個人,他回過頭,“怎麽了?”月色為陸厭披上一層薄紗,海風拂過,吹亂了他剛剛洗過而變得十分柔順的發絲,他琥珀般澄澈的雙眼凝視著汪星燃,聲音無端帶上了點脆弱,“你是不是介意夏天不吹空調說的話?”“啊?當然不是啊。”汪星燃脫口而出,“就算哪天我對自己產生懷疑了,我也會相信你的。”汪星燃說出這句話時完全沒過腦子,說完他自己都愣了愣。原來他潛意識裏那麽相信陸厭嗎?話說得太過肉麻,汪星燃有點難為情,從假發的縫隙中偷看陸厭的反應。陸厭卻沒有像汪星燃想象的那樣開心得尾巴都翹上天去,他麵容沉肅,低聲回應汪星燃的承諾,“我也相信你,永遠相信你。”一句承諾,竟然說出了求婚誓言的感覺。汪星燃愈發難為情,他強行轉移話題,“我原以為,是因為我阻止了君長壽打擾月三嫂的沉眠,夏天不吹空調對我有一定的好感,所以才願意把柯啄的事告訴我的。但是我錯了,夏天不吹空調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所以我剛才在想,他把柯啄的事告訴我,會不會是柯啄授意的。”陸厭眼神漸漸轉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汪星燃一路走一路想,腦補了一大堆的陰謀詭計,卻怎麽都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兩名調查員終究沒能逃脫柯啄的語言陷阱,變成兩堆空落落的衣服。海浪拍打在沙灘上,把兩堆衣服衝得七零八落。柯啄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手指勾著一串做工粗糙的珍珠項鏈,笑得邪氣又勾人,宛如月下攝人心魄的海妖,“葉葉,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完成啦。這串珍珠項鏈就是最後的答案。”汪星燃血氣翻湧,柯啄就是看穿了他的道德底線,故意誘導四名調查員投入賭博。不管汪星燃到底是真善良,還是用道德底線來維持人格的穩定,柯啄在他的授意下用四條人命完成任務,都足以在他的心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怪不得能輕鬆誘導四名調查員丟棄理智,柯啄本身就是個狂熱的賭徒,他自己就在賭桌上,賭汪星燃會不會越過道德底線去殺了他。汪星燃惡向膽邊生,想法在殺掉柯啄和不殺柯啄之間反複橫跳。然而在陸厭眼中,事情完全是另一副模樣。那是情敵之間的感應。汪星燃扼住了柯啄命運的咽喉,最後卻輕飄飄地放過他,這樣的特殊對待,對柯啄造成了極深的衝擊。如果柯啄隻是單純地想要報複汪星燃,隻需要讓汪星燃知道他用四條人命排除錯誤答案,就可以幹脆利落地結束副本任務,完全沒必要繼續留在副本。雖然汪星燃沒有發現,但柯啄顯然是對汪星燃有好感的,正是因為這份有些扭曲的好感,他才會用血腥的手段為汪星燃奉上珍珠項鏈。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和幼兒園的小男生揪喜歡的小女生的辮子,故意欺負她吸引她的注意力有什麽區別。汪星燃本來就對男人不感興趣,對柯啄幼稚的示愛更是丁點心動都不會有。汪星燃心不心動是一回事,來自情敵的挑釁又是另一回事了。作為被挑釁的一方,陸厭絕不能就這樣算了。要殺掉柯啄嗎,沒有了幸運神偷的庇護,要殺死柯啄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不,陸厭迅速否定了這個決定,在汪星燃麵前殺掉柯啄,隻會讓他永遠在汪星燃的記憶中占據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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