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位要求呢?”“書店老板我認識,一句話的事兒,隻要腦子沒問題,無前科,能識字兒就行。”“工作時間?”“早九晚六,上五休二,周末有人輪班。”“嗯行。”“你別光自個兒行,你得問問那小孩想不想去啊。”“你問吧。”“啊?”“這事兒……不好直說,我提不太合適。找個機會一起吃頓飯,你起個頭。”“……你就坑我吧你就,淨給我出難題。”“你不是想跟人家熟一點嗎,這不是給你機會了,不跟你搶風頭,光偉正的頭銜都是你的。”餘風找個機會把謝安嶼約了出來,因為周之前也算是幫過謝安嶼,謝安嶼心裏挺感激,所以餘風說跟周一起吃飯的時候,謝安嶼沒有回絕,還說這頓他請。周知道謝安嶼經濟狀況不太好,就選了一家價格親民的川味小炒店,就在他們大學旁邊的小吃街上。“這裏的爆炒花甲特別好吃。”周拿到菜單就神采奕奕,“這地兒還是我學生給我推薦的,這個小炒河蚌肉也可以試試。”“小謝你吃辣嗎?”周抬頭問謝安嶼。謝安嶼點了點頭,說:“你點你想吃的就行。”餘風安靜地坐在一邊,謝安嶼問他:“哥你要吃什麽?”“他不吃辣。”周說,“我已經給他點了寶寶套餐。”謝安嶼有點納罕,悄悄瞄了餘風一眼,餘風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下一秒忽然抬眸,對上他的目光。謝安嶼立刻看向別處。這家店點菜是直接在小本子上寫菜名的,周寫了幾個菜,把小本子遞給謝安嶼:“想吃什麽自個兒寫。”謝安嶼掃了一眼菜單,發現周點了份炒飯和蛋黃南瓜,除了這兩樣其他都是辣菜,這應該就是餘風的“寶寶套餐”。謝安嶼覺得菜夠了,就把本子交給了服務員。這家店雖然店麵小,但是生意很紅火,來吃飯的大多是年輕麵孔,應該都是學校裏的學生。“小謝你喝什麽?”周站起來問謝安嶼。“我喝水就行。”周去冰箱裏拿了兩罐冰啤酒和一瓶涼茶,他好像很了解餘風的飲食習慣,從頭到尾隻問謝安嶼想吃什麽想喝什麽,並不過問餘風。周把涼茶放到餘風麵前,笑著對謝安嶼說:“這家店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辣,你一會兒別辣得找水喝。”謝安嶼覺得自己還算能吃辣,但他確實低估了這家店菜的辣度,他剛吃了一筷小炒河蚌肉,蚌肉裏夾著辣椒絲兒,一口下去舌頭就辣疼了,鼻梁上浮出一層汗。謝安嶼趕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水是熱的,燙得他差點一口噴出來。餘風扭頭看了謝安嶼一眼,發現他鼻尖上都是汗,嘴唇微張吸著氣。周看著他樂了:“我就說挺辣的吧。”說著他擰開餘風還沒喝過的涼茶遞給謝安嶼,“趕緊喝一口,我看你眼淚都要辣出來了。”餘風攔住周,按著那瓶涼茶低聲對謝安嶼說:“這個是苦的。”說罷他起身去冰箱裏給謝安嶼拿了一盒牛奶:“喝這個。”謝安嶼接過牛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周叫了一下服務員:“麻煩幫我們剩下的菜都做微辣的,不要正常辣度了。”服務員點點頭:“微辣是吧,行,沒問題。”半盒牛奶下肚,謝安嶼總算是緩過來了,他吸了吸鼻子:“比我想象得辣。”周笑得不行:“要不我也給你點個寶寶套餐。”“沒事,我緩緩。”後來上的菜都是微辣的程度,謝安嶼還算能接受,吃到一半,周正準備起頭說給謝安嶼介紹工作的事,忽然有學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他打招呼。“周老師您也在這兒呢!”周扭頭看了一眼,笑道:“巧啊。”對方是個女生,旁邊跟著同伴,她跟周說起話來一點也不拘束:“您下凡來啦?怎麽來這兒吃飯?”“你這話說的,我不經常下凡麽。”女生笑了起來,笑聲清亮,她看了看跟周坐一桌的另外兩位男士,毫無顧忌地說:“周老師,您朋友都是帥哥呀。”“怎麽,要我幫你要微信啊。”女生眨了眨眼睛,跟他開玩笑:“可以的話,也不是不行。”“給你根杆兒你就往上爬,明天上課問問題第一個喊你。”“我靠早知道不來跟您打招呼了,我這給自己挖了大坑了。我走了啊,不打擾您用餐了,明天千萬給我留條活路,要問也提個簡單的問啊。”女生邊說邊挽著同伴往外走,“千萬千萬給我留條活路啊周老師,拜拜拜拜!”謝安嶼朝外麵看去,對上那女生的目光,對方離開前還朝他揮了揮手,這一幕被餘風和周都看到了。謝安嶼低下頭去吃菜,周見怪不怪,因為謝安嶼顏值是挺高的,放他們院,估計能評個係草什麽的,那幫孩子就愛整這些花裏胡哨的名頭。他們院有個係草,傳聞中的,不知道是評出來的還是瞎叫出來的,那男生也是他的學生,模樣跟謝安嶼差挺多的。“現在的學生都沒個學生樣兒了。”周說。餘風瞥了他一眼:“你這個老師也沒個老師樣兒啊。”謝安嶼低笑了一聲。周切入正題,再不說正事這飯都快吃完了,他看向餘風,開始表演:“對了,忘了問你個事兒。”餘風迎上他的目光,知道他要開始表演了。“什麽?”“我有一朋友開了家書店,最近招收銀員,他托我介紹個知根知底的人,你那兒有沒有認識的合適的人?”這戲餘風演不下去,太假太尬了。“沒有。”餘風拿著煙盒站了起來,他怕多待一秒自己就要破功,“我出去抽根煙。”餘風轉身就走,周沒承想這唱戲的台子剛搭好,演戲的就跑了,他瞪著眼睛目送餘風去了洗手間,坐在位置上獨自淩亂,心裏把餘風罵了個遍。周歎了口氣,這戲還得接著演,他偉光正的頭銜不能丟。周若無其事地看向謝安嶼:“小謝,你現在有工作嗎?”“周老師,”謝安嶼垂眸看著桌上那瓶涼茶,“是不是餘哥讓你幫我找工作?”周心道這戲是徹底演不下去了,他甚至才起了個頭,連話題都還沒展開。周嗯了一聲:“你倆認識沒多久,你倒是挺了解他了。”謝安嶼抬眸看著周:“我以前沒遇到過他這樣的人。”周笑了笑:“他人挺好的吧?”謝安嶼點了點頭。“他一直都這樣,好得有點傻。”所以老是不開心,周在心底說。但凡心裏裝的都是自個兒,就不會活得這麽難受了。“我出去一下。”謝安嶼起身道。周點點頭:“嗯。”謝安嶼走了出去,餘風在外麵靠牆站著,仰頭看著天,嘴裏叼了一根煙。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餘風轉了下頭,跟謝安嶼四目相對。餘風把煙頭摁在水泥牆上蹭了蹭,開口道:“那工作挺好的,輕鬆穩定,上下班時間也正常。不過選擇權都在你,你自己決定。”謝安嶼走過去站到了餘風身邊,也抬頭往天上看了看,今天的月亮被雲層遮住了,朦朦朧朧的。“餘哥。”謝安嶼語氣很真誠,“我以後給你養老吧。”餘風沉沉地笑了一聲:“我也才二十九。”第28章 謝安嶼沒有接受周介紹的這份工作, 不是他自尊心強不輕易接受別人的好意,相反, 他很感激餘風和周的幫忙, 還特別看重周提供的這個機會。隻是他有另外的請求。餘風發現了,謝安嶼雖然有點內向,但他其實不管什麽情況下都是不卑不亢的, 是個高自尊的人。高自尊和自尊心強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謝安嶼的內在自我調節機製很強, 他的所作所為永遠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對什麽事都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跟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其實很舒服, 這類人骨子裏是很灑脫的。比如現在,謝安嶼拒絕了周的好意後,又坦然地向他提出, 能不能給他介紹自己的一位朋友。“他是聾啞人, 家裏還有個老人要照顧。”謝安嶼說,“你說崗位要求隻要無前科能識字智力正常,這些他都符合……”謝安嶼頓了頓,看著周:“能給他個應聘麵試的機會嗎?”謝安嶼前些天去看過樂來,樂來最近還沒找著工作, 他爺爺平時在家附近的小菜場上擺攤賣菜,樂來工作沒了之後就在家幫他爺爺的忙。這期間也不是沒去找過新的工作,但聽不見又不會說話的人哪有那麽容易被人接受。周聽完他的話臉上一點笑意都沒了, 表情難得有些嚴肅:“聽不見又不能說話嗎?他多大年紀了?”“比我大幾歲,具體多少歲我不知道。”周看了餘風一眼, 忽然聽見餘風問謝安嶼:“他是不是就是那個被你前老板欺負的人?”謝安嶼點了點頭。“他的工作就是這麽沒的嗎?”餘風又問。謝安嶼嗯了一聲。周聽得雲裏霧裏, 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看著餘風直皺眉頭:“之前有什麽事兒?”“人家的私事,甭打聽。”餘風說,“所以你那朋友的書店能收聾啞人麽?”“這我得先問問他,明天見麵問吧,要是收不了我還能當麵跟他磨磨嘴皮子。”“謝謝你了周老師。”謝安嶼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