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刑房內沒有進一步動靜之後,鳥張開雙翼,自最高處越過了法斐的高牆,而當離開後,猛禽才顯現出它原本的姿態。與遠古未變異的類不同,這隻隱形的翅膀上另長著一雙爪子,翼展也比別的鳥禽要長很多。它飛行的速度也更快,轉眼間就飛離了法斐哨台的偵查範圍,徑直往西南方向飛去。在人類聯盟居住地的南麵,有一片相對危險程度低的廣袤森林,雖然末世來臨之後,許多動植物都受到病毒及輻射影響而變異,但那片森林已經被劃歸為‘合法捕獵區’,以供聯盟高層無聊的人們在末世享受一把狩獵怪物的樂趣。而為了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會抽調獵食者提前進入森林排查風險並驅趕聚集獵物。在法斐高高在上的獵食者到了聯盟的公民麵前,就隻是一條好用的獵犬,這種極致的身份地位差距變化,也變相滋生催化了獵食者群體的扭曲心理。而這次要享受狩獵樂趣的是聯盟高層的孩子,一群剛成年的男男女女選擇以刺激的方式慶祝自己成人,這樣的出身才讓後方特意發來命令把法斐典獄長抽調來保護他們。隱形飛到目的地時也差點被這群富家子弟當做獵物射殺,它在高空盤旋了兩圈發出尖銳的叫聲。守在紮營地點外圍的沈潭聽到聲音起身往更外圍走去,岑滿示意匯報的人說完,代替沈潭下了指令後才放下紙筆去找人。找到沈潭的時候,那隻長相怪異的鳥四爪落在男人抬起的手臂上,沈潭抬起手覆在的頭頂,那也老老實實一動不動。岑滿就站在不遠處,等著沈潭抬臂將放飛,看著那隻逐漸隱形在天空中的鳥,她才緩緩走上前詢問道:“沈哥,是出什麽事了麽?”“沒什麽,是崔嵬沉不住氣動手了。”第18章 自救送走了兩區領隊,崔嵬心底壓抑的怒火無處發泄,表情陰鷙的男人回身抬腳將剛剛坐的椅子踹折了一條椅子腿。兩個下屬麵麵相覷,誰都不願先開口,而崔嵬的視線掃過一張張寫滿了恐懼的臉,最終定格在陸叢身上。渾身浴血的異能者靠牆坐在一邊,低垂的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崔嵬走過去蹲下身挑起陸叢的下巴,男人臉頰上有一道撕裂的鞭傷,此時鮮血正巧沾到了他手上。可他並沒有像沈潭那樣沉迷陸叢的血液,反而立刻站了起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向下屬要來了幹淨的手帕撒幹淨了手指上沾染的鮮血,還陰陽怪氣來了一句。“沈潭看中的就是這麽個醜玩意,真讓人惡心!”至於這句惡心是說沈潭還是陸叢,旁人並不得而知。說完這句話後,崔嵬像是怕沾染什麽髒東西一樣,丟下手帕掉頭就走,也沒有說要把一屋子的異能者如何。他的下屬隻能趕忙跟著出去,路過其他負責看守的獵食者時,囑咐他們把人看管在那間屋子一宿,等崔嵬氣消了才考慮要怎麽做。恢複力氣的陸叢環視了一圈四周,他並沒有去問這裏麵是誰幫助了自己。崔嵬的意思他已經聽明白了,事實上獵食者那邊隻是察覺到鴿子的存在,對於其他的事並沒有實據。自己被抓並非是暴露了,而單純是因為自己是崔嵬針對沈潭的一個借口罷了。在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他才好製定後續的計劃。名義上他是和沈潭確認了庇護關係,但陸叢並不會把生的希望依靠在敵人身上,他必須想一個自救的法子。“那個…你沒事吧?”陸叢聽到聲音抬起頭,一名身形單薄的少女站在自己麵前,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似乎是害怕被人聽到。盡管角落有認識少女的人在呼喚著她的真名,少女卻沒有離開。她猶豫了一下蹲下身靠近陸叢,甚至主動伸出了手。淡淡的白光凝聚在少女手心,她小心將手懸在陸叢的傷口上,看著那些外翻的皮肉,實在不忍心看,索性便閉上了眼。陸叢抬起手臂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盡管這個動作讓他的傷口有些迸裂。有些意外的少女睜開了眼,“你……”“我沒事,還是離我遠一點好。別再用治愈異能了,會被懷疑……”少女看著陸叢,她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覆在陸叢的手指上,將那兩根因承受了全身重量而淤紫的手指治療好,才衝陸叢點了下頭後離開。“……謝謝。”法斐的異能者並非所有人都麻木,這當中還是有很多心懷善良的同胞的,這讓陸叢有些欣慰。他仰頭曲起雙腿靠在牆上,似乎完全不在乎背上的傷口貼著冰冷的牆麵。雙手交疊,手心向上搭在腿上,幽綠的光芒在陸叢手心匯聚起來,逐漸形成一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光球。在其他異能者的注視下,陸叢靠坐的四周憑空有植物生根發芽,慢慢長出了又大又厚的葉片,密集的葉片和藤蔓慢慢交織堆疊起來,最後形成一個圓形的‘繭’,將陸叢整個人保護在裏麵,藤蔓的一頭順著牆爬上氣窗,枝條上的花苞迎接著外麵的日光盛開,為繭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而躲在繭裏的陸叢此時才終於能鬆口氣,接著植物的能量供給,他身上的傷口正以快平時幾倍的速度愈合。這是陸叢保命的能力之一,雖說他現在的狀態還遠不到瀕死的地步,但為了接下來的自救計劃,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恢複。畢竟在法斐,任何一個破綻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致命的後果,他也不能輕視敵人,哪怕他們看起來有多人畜無害。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崔嵬都沒有機會再來找陸叢的麻煩,因為整個法斐的地麵都在震動。地震的持續時間並不長,但發作頻率卻很高,而震動造成的地麵塌陷和人員的恐慌是崔嵬沒有經曆過的。最主要的是,獵食者雖然在壓製異能者方麵有著相對的優勢,但他們沒有能力去弄清楚地震的來源。即使猜測動蕩與異能者有關,但這個波及的範圍之廣讓他們難以鎖定目標。其實區凱樂和崔嵬第一時間都想到了陸叢,但他們去查看的時候,陸叢還靠牆低頭坐著,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又有頸環的限製,無論如何也不像能避開懲戒判定搞出這麽大動靜的人,便隻能排除陸叢去找其他源頭。異能範圍影響大、持續時間長,排除來排除去,最後落到了被關在隱秘位置的那批高階三係異能者身上。想要進一步驗證,就隻能把人都帶出來排查,而這才是陸叢發動異能攻擊的真實目的之一。這次計劃的執行也讓他明白了一件事,獵食者對於異能者的了解並不算透徹,或者說可能陷入了一個誤區,例如他這次利用催化地下變異的巨型植物種子成長,從而造成地震的結果,其實並不需要持續輸出異能來維持。他打了一個信息差,讓自救計劃順利進行的同時,方便他找人。然而令陸叢遺憾的是,感知範圍內並沒有找到他期待的那個人。他不甘心就這麽放棄,便冒著風險擴大了範圍,懲戒頸環這時候被觸發,給陸叢的感知帶來了新的困難。或許是對於找到那個人過於執著,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因為過度使用異能,加上前一天遭受的折磨,此刻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有血從耳朵裏流出來。“啊!”靠近的少女被電到縮了一下手,但下一秒她還是鼓起勇氣運用異能為陸叢治療。陸叢當然察覺到了少女的靠近,他想勸阻對方,但此刻正全神貫注用於探查的他停不下來,隻能用扭頭躲開的動作來暗示女孩。女孩見狀也明白了,默默收回了手,隻是離開陸叢身邊前問了他一個問題,“值得嗎?”沒頭沒尾的這句話之後,女孩並沒有等陸叢回答,而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同伴身邊。陸叢依稀還能聽到女孩同伴對她貿然接近自己的埋怨。全神貫注的陸叢並不能開口替女孩回護什麽,精神力的控製需要高度集中,一個疏漏反噬自己倒是其次,要緊的是很可能會被那些有些強大精神力的獵食者捕捉到。如果打草驚蛇,那麽他下次再想接觸到三係異能者就更難了。感知範圍在擴大覆蓋到放風場地一半時碰到了壁壘,對方的精神力順著他的精神觸手一下子竄入腦海,快到幾乎不給陸叢反應的時間。那一順,陸叢隻感覺脊背發涼,背後仿佛有一雙眼死死盯住自己。而在法斐,能做到這一點的,大概率隻有那一個人。沈潭。陸叢切斷了精神力的輸出,像斷尾求生的壁虎一樣飛快隱藏起自己。而他切斷後不受控製的精神力,有的被其他異能者吸收引起囚室暴動,一部分則被空間壓縮,形成了小型的爆炸,配合著持續的地動,讓法斐一下子亂了起來。‘始作俑者’此時靠牆癱坐在刑房的一角,他歪過身子,用手將自己被撕爛的上衣勾過來當毛巾用,擦去了耳朵裏流的血,然後疲憊閉上了眼。空地上,收到消息帶人返回的沈潭一言不發。視線掃過一眾法斐的中高層,威壓讓那些人根本不敢開口,有幾個膽子大知道內情的,毫不掩飾地瞪向崔嵬,顯然認為對方是罪魁禍首。但沉默並不能解決問題,瞬間爆發的威壓讓在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包括心有不甘的崔嵬。地動原本還在持續,可在眾目睽睽之下,沈潭隻是抬起腳往地上一踏,地動竟然就那麽慢慢減弱,直至沒有。這樣的實力讓折騰了兩天都查不出原因的獵食者們更加心生畏懼,個個大氣也不敢喘,低著頭隻等著沈潭的命令。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後,眾人才聽到他開口說了一句話。雖然隻有寥寥幾字,也讓留守的人心頭一驚。“是誰?”第19章 血的教訓沈潭是法斐說一不二的‘王’。獵食者內部更像是一個狼群,而在這個族群中,王的命令是絕對的。如果想當新的王,就得有咬斷對方喉嚨的本事。然而沈潭的那一腳下去,無疑是宣告‘群狼’,他們還沒有那個挑戰的資格。“典獄長,是崔監察懷疑您和異能者有牽扯,越過我們調查,才引起了這次的事。”作為‘忠心’的下屬,江路毫不猶豫選擇出賣那個差點坑了他去當炮灰的人,話裏話外把自己放任不管的責任往外麵推。但顯然,他已經忘記了沈潭不是那麽容易應付的對象。槍打出頭鳥,沈潭的矛頭並麽有轉移到老對頭崔嵬頭上,而是轉向了主動匯報的江路。“他越權調查,你們又在做什麽?”江路在那裏我了半天,卻無法當著眾人的麵說是因為怕崔嵬回去告狀給他斷藥。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這麽問的人是沈潭,那他這個答案就絕對不能說出口了,畢竟這也可以被理解為背叛。從來不在這種時候插話的丁成這次卻破天荒舉起了手,“那個……”“你有話要說?”稍顯慵懶的中年男人放下手,順勢抓了把頭發後,指著某個方向說道:“7581也被抓了,和召喚係的異能者關在一起,沒什麽人看著。”丁成說的甚至都不算是一句解釋,沈潭卻意外得就這麽放過了江路,隻說了一句帶路。江路撿了一條命,站起來就拍了拍丁成的胳膊感謝道:“丁成哥,謝了。”“說多錯多,以後少說話。”丁成的表情始終很平淡,雙手插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隻是邊說著邊衝江路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為沈潭帶路。江路還是連連感激了兩聲就跑到了沈潭他們前頭幫忙帶路。刑房緊閉的門被緩緩打開時,一股血腥味飄了出來。並不算濃,隻是裏麵關著的人多,又隻有一個換氣的氣窗,前兩天的血腥味還沒能完全散幹淨,而獵食者對血液非常敏感,一開門就察覺到了。陸叢依舊保持著靠牆坐著的姿勢,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因為持續使用異能的原因,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都被消耗了不少,連帶著自愈的速度也變慢了。因為傷口還沒有愈合,所以沈潭光看一眼陸叢身上的痕跡就能知道他這幾天受了怎樣的對待。江路這次很有眼力價兒地躲到了一邊,也沒有擅自描補什麽,隻等著沈潭開口問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才斟酌著回答道:“是上次警戒區有人闖入的事,還有飛到會議室的那隻鴿子……”崔嵬主導,還抓了陸叢和一眾召喚係異能者,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崔嵬的目標是誰。沈潭冷笑一聲沒有理會,而是徑直走到陸叢麵前,抬腳踢了一下,冷聲問道:“死了麽?”坐在地上的陸叢有氣無力答了句,“……沒。”直到這個時候,沈潭才把矛頭轉向崔嵬。他半轉過身,淩厲的視線鎖定在對方身上。“崔嵬,你的結論呢?”“沈典獄長豢養的異能者和你一樣嘴硬,我還沒問出來,不過馬上就能……沈潭!!你幹什麽?!”崔嵬話都沒說完,就見沈潭走過去俯身一抱,直接把陸叢攔腰抗在肩上。瞬間,眾人表情十分精彩。有人臉色難看,有人挑眉看戲,也有的下巴險些驚到地上。偏這時候,沈潭還雲淡風輕來了句,“人我還要用,就先帶走了。”崔嵬愣了下,想也沒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攔住,怒道:“沈潭,我們還都在呢!你就打算這麽包庇7581?!”崔嵬雖然氣急敗壞,但腦子卻沒有昏,他句句都給沈潭下套,隻要一句回答不好,就能借機落實沈潭背叛的罪名。其用心之毒,可以想見。“木係和精神係異能者,變不出鴿子。”“沈典獄長在跟我開玩笑?難道就沒有可能是他找了召喚係異能者合作?”麵對崔嵬的咄咄逼人,沈潭依舊隻有平淡的兩個字。“證據。”“馬上就會有的。”“無憑無據、公報私仇、越權處置。崔嵬,你是覺得身後有‘父親’就可以在法斐為所欲為了?”沈潭細數著崔嵬的過失,同樣沒有給這位上麵派下來的總監察官麵子。事實上,沈潭說的也沒錯。法斐和獵食者這支隊伍一直是曆任典獄長做主,監察雖然隻屬於“父親”,並不聽從法斐的指令。但同樣的,為約束監視法斐上下而存在的監察,也沒有插手法斐日常事務的資格。而正是因為沈潭點出的都是對的,崔嵬的臉色才越來越難看,隻能一直搬出那隻鴿子的事,強調道:“正常生物都會畏懼於我們的氣息,就算我認可沒有協助者,那也一定是有召喚係的異能者試圖利用異能探聽法斐的秘密,關於這一點,那天大家都有疑問,你不讓人問,那今天怎麽也得有個交代!”站在最後麵的丁成聽了崔嵬的話,自喉底發出一聲輕笑,仿佛在譏諷崔嵬的天真。崔嵬當然也聽到了,不過他這會兒沒空理會其他人。而沈潭的反應更加耐人尋味,他也同樣笑了一聲,甚至略顯天真地歪了下頭。“嗬。”那一聲笑,卻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沈潭頂著那樣一張絕美的臉時,這種強烈的反差感配上令人無法直視的威壓,恐懼感遠比男人冷著臉時更強。“江路。”“!!…典獄長。”被沈潭點名的江路渾身一震,此刻,他已經全然忘記自己平時在下屬和囚犯麵前不可一世的模樣了。耷拉著腦袋,像隻嚇破了膽的喪家之犬。“召喚係都在你的管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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