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沉默了下去,他想起今天白蓁的一些表現,的確有些反常。他明知自己不該說的,在忍耐一會兒後,又忍不住替好友申辯,“白蓁他沒有利用我......”白蓁隻是把林恩視作最好的朋友,想幫他擺脫這段婚姻的束縛。姚洲笑了笑,瞥了眼林恩左手無名指戴著的婚戒,然後慢悠悠地說了句,“小少爺,你這種話,隻會害死你的朋友。”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姚洲對林恩的態度突然變了。他把一些占有欲毫無掩飾的表露出來,不在乎有誰知道。林恩顯然還沒能對姚洲的這一切舉動做出更大膽的解讀。他沒有往感情那方麵去想,隻以為姚洲餘怒未消,加上白蓁已經落在姚洲手裏了,林恩不敢反駁他的話。姚洲把煙頭摁熄在車內的煙灰缸裏,接著發動引擎,往山上的別墅駛去。林恩安靜地坐了一路,直到吉普車停在別墅門口,他轉頭向姚洲尋求答案,“白蓁會怎麽樣?”姚洲不可能告訴他實情,這其中是人心的廝殺,也是兩方勢力的較量。白蓁也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姚洲說,“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林恩定了定,手搭上門把,將要推開車門的一瞬,姚洲一下把他抓住。“我去看看白蓁。”林恩說,語氣和眼神都不似平常溫和。姚洲與他對視,讓林恩意外的是,這一次姚洲讓步了。他鬆開林恩的手,說,“白蓁在地下室,英嫂的指紋可以開門。”林恩跳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進別墅裏。兩分鍾後,他在地下室的一個玻璃單間裏見到了白蓁。第27章 是我單戀他林恩在地下室沒有停留太久。他和白蓁都很緊張,置身於監控之下,他們不敢隨意交流。白蓁被關的單間裏放有水和食物,林恩隔著玻璃牆麵,簡單地安慰了白蓁幾句。關於白蓁到底和蘭司聯手做了什麽,林恩沒問,他不想讓姚洲聽見不該聽的話。白蓁的樣子看著還算平靜,隻是一再地懇請林恩想辦法,不要讓白越之出麵。林恩與白蓁做了十幾年的朋友,是足夠了解他的。白蓁喜歡白越之,從初中開始就暗戀他那位出類拔萃的哥哥,對周圍的追求者都視而不見。盡管他們以兄弟相稱,實則沒有血緣。白蓁的父親在多年前為保護白越之而犧牲,那時的白蓁尚在繈褓中。此後白蓁便被白家收養了,據說就連他的名字都是白越之給取的。偶爾白蓁也會做點出格的事,白越之總是幫他善後。可是這次的事情鬧大了,白蓁反而不願意牽連白越之。林恩站在玻璃牆的另一邊,有些無奈地對白蓁說,“小白,我一定盡最大努力讓你回到上城區。但你知道的...我可能沒辦法左右姚洲的決定......”白蓁看著他,一邊歎氣一邊點頭,“我明白。”林恩想起剛才姚洲在車裏說過的話,覺得自己在地下室待得太久並不利於稍後去向姚洲求情。他向白蓁承諾,晚些時候再來看他。白蓁理解他的處境,沒有多加挽留。林恩隻在地下室停留了十幾分鍾,就返回了別墅一樓。姚洲已經換掉原本沾血的衣服,正坐在客廳裏看新聞。見到林恩走進客廳,他對林恩說,“跟我去個地方。”說完站了起來,看樣子是緊急的事。林恩略感不安地問他去哪裏,卻被姚洲抓住手腕,不由分說往門口帶去。等到兩人又回到車上,姚洲告訴他,“去高澤家。”蘭司的事情不算完,姚洲不可能置之不管。但他現在不放心讓林恩獨自待著,索性就把他帶在身邊。姚洲的別墅位於半山腰,高澤的家則在山腳下的射擊場邊,兩地相距不遠。行駛途中姚洲給茉莉打了個電話,茉莉一接起來就問,“林恩沒事吧?”姚洲先說,“我現在帶他過來。”接著又問,“蘭司怎麽樣?”電話那頭的茉莉不知道是不是顧慮林恩在場,猶豫了下,才說,“不太好。”具體怎麽不好,她沒有細說。姚洲也不問了,說了句,“再有十五分鍾到。”然後掛了電話。這次通話是用車載電話撥打的,林恩全都聽見了。他忍住了沒問蘭司的情況,就在副駕一言不發地坐著。吉普車在日落前到達了高澤所住的射擊場,林恩跟著姚洲走進一棟以裸磚砌成的兩層小樓。從樓前的車位直至室內,沿途都有滴落的血跡,一直蜿蜒不斷,看得林恩一陣心驚。他們到了前廳,隻見茉莉手拿一隻拖把正在打掃。姚洲的副手之中出了內訌,這個消息絕不能擴散出去。所以射擊場周圍沒有新增的守衛,高澤家裏也沒有傭人伺候。茉莉停下手裏的活,視線一掃樓上的房間,“剛給他打了一針強效鎮定劑,睡過去了。不知道醒過來以後會怎樣。”有些話不適合當著林恩的麵講,茉莉沒往深了說。姚洲聽後,轉頭看了眼站在身邊的林恩。林恩仍然穿著上午去參加派對的衣服,被姚洲拽掉的扣子也沒辦法扣上,衣領敞開著,露出一截項圈。很奇怪的,姚洲總能從林恩身上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氣質,一種無助與平靜兼容的狀態。不管姚洲的世界充斥著多少血雨腥風,發生多麽魔幻的反轉,隻要看到林恩,姚洲仿佛就會得到短暫的逃離。“在這裏等我。”他囑咐了林恩一句,然後快步往樓上去了。二樓的其中一間臥室散發出金屬質感的信息素氣息,姚洲走到那扇門前,敲了兩下,裏麵傳來高澤的聲音,“進”。姚洲推門而入。高澤坐在大床一側的椅子裏,姚洲走過去,站在大床另一側。“我走了以後又發生了什麽?”姚洲問。高澤看著床上的蘭司,搓了搓臉,聲音啞得嚇人,“蘭司牙齒裏藏了東西,一開始就做好自殺的準備。我們雖然提防著他,但他反擊得很厲害。”對自己心愛的人動手是一種什麽感受?高澤無法回憶倉庫裏的那場廝鬥。那是他人生中最漫長、最慘痛的三分半鍾。直到他把蘭司打暈,他也隨之跪下去,發抖的手臂摟起倒地的人,想吻對方的臉,吻到的隻是漸漸冷卻的血。窗外夕陽的殘影正在落下,臥室裏更加昏黑。短暫沉默後,姚洲說,“你把信息素收一收,讓我試試。”由於蘭司的腺體被強行刺入了高澤的信息素,為了維持他的腺體穩定,高澤一直在釋放信息素用於安撫。高澤愣了下,繼而從椅子裏站起來,“不行,太冒險了。”姚洲是修複係的alpha,他的能力可以用於自身療愈,但如果把修複的能力用的另一個優性alpha身上,兩者不兼容的信息素可能導致很危險的後果,尤其是對姚洲的傷害更大。姚洲的視線落在蘭司纏著繃帶的肩膀和手臂上。高澤的格鬥技術是頂尖的,他避開了蘭司身上的所有要害,但仍然把人打傷成了這樣。可以想見那場對峙有多慘烈。“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姚洲臉色平靜道。高澤擰著眉,攥了攥拳。蘭司身上的傷口都是經由茉莉處理,繃帶纏得平整紮實,而高澤手上的傷明顯是他自己隨便糊弄幾下包紮起來的,隨著他攥拳的動作已經開始滲血。姚洲不給他猶豫的時間,吩咐道,“把你的信息素收了,到樓下休息會兒。”蘭司背的是家破人亡的仇,就算姚洲把他的傷勢治愈了,怎麽把人勸回來還得高澤費勁。當下這個牽一發動全身的時機,姚洲需要蘭司助力。三天之內,他要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這個人重新站起來,像過去一樣優雅圓滑、遊刃有餘地出現在眾人麵前。高澤不再說什麽,溢滿房間的金屬氣息很快斂去,房間裏隻剩下淡淡的消毒水味。高澤走過姚洲身邊,在姚洲肩上拍了一下。很多事盡在不言中,然後高澤推門出去了。樓下林恩正在幫助茉莉一起打掃,原本流淌一路的血痕已經基本清理幹淨。高澤走到客廳裏,用嘶啞的聲音對他們說,“別忙了,明天等傭人來做。”林恩此前與高澤見麵的時間不多,對他也隻有淺顯的印象。在姚洲的副手之中,高澤的冷峻與蘭司的溫潤總是形成強烈的反差,也讓林恩一度覺得高澤不好接近。印象裏林恩還從未見過這個alpha以如此憔悴的麵目出現。林恩不由得猜測樓上蘭司的情況,會不會比高澤更糟。也許是他臉上那種欲言又止的神色太過明顯,一旁的茉莉對他說了句,“別擔心,這兩人剛才打了一架。”這句話沒有解答任何疑惑,反倒讓林恩更懵了。茉莉走到高澤跟前,她已經猜到姚洲留在樓上為給蘭司療傷,說,“我上去等著,以防萬一。”林恩有意避開些他們的談話,以免自己聽到不該聽的內容。他把手裏的拖把放到牆角,茉莉上樓去了,高澤坐在沙發裏,林恩又走到窗邊往外看。過了一兩分鍾,高澤可能意識到林恩的避讓,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說,“你請坐,喝水嗎?”林恩回過頭,客氣地回應,“不用,謝謝。”兩個人略帶尷尬地沉默片刻,直到高澤再次開口。“我剛才和蘭司動手,把他打傷了。”他這樣對林恩說。這是林恩今天第一次聽到有關事件的細節。他愣了幾秒,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問,直到高澤繼續向他解釋,“姚洲正在樓上給蘭司治療。”林恩這才確認了高澤是願意和他聊下去的,於是他試探著問,“你和蘭司...怎麽會打起來?”高澤的手肘支在腿上,上身躬著,並不是一種放鬆的姿勢。他沒看林恩,慢慢地說,“十幾年前我殺了蘭司的父母,但放過了他和他妹妹。蘭司在地下城潛伏多年,為了給家人報仇。”這個真相的信息量太大了,林恩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這一刻他才把今天發生的各種意外聯係起來,繼而意識到白蓁犯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高澤仍然保持躬著上身的坐姿,盡管他說的話很簡略,但林恩能夠感受到那種深刻的痛苦。是一刀一刀,用力地刻在這個男人身上的。他走到高澤身邊的單人沙發裏坐下,動作很輕,輕到真皮沙發幾乎沒發出聲音。然後又帶著小心問,“你和蘭司......是戀人嗎?”高澤短促地笑了一聲,繼而陷入沉默,有長達一兩分鍾的時間,他才說,“是我單戀他。”林恩有點問不下去了。他沒辦法想象如果高澤講的都是真的,這種弑親的仇恨應該怎麽和解?最後他隻能問及蘭司的情況,“蘭司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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