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掃一眼合同,接過水性筆,把自己的名字簽在下麵。簽完以後,他說了一句,“幹到第二年,傭金漲5%,第三年漲8%。”這就比邢廣霆開的價還要高出許多。團長和副團聞言,臉上都露出明顯的喜色。蘭司當場把合同影印一份,交給他們留底。到了這時候姚洲才站起身,他原本坐著的姿態很懶散,說話也簡短,可是一站起來,那種壓迫感立即逼到人跟前。幾乎就在一瞬間,滿溢室內的信息素突然收斂下去。姚洲沒有釋放信息素,但一個s級alpha能夠在一處封閉的空間裏製造多大的強壓,他僅憑一個起身就做到了。雇傭兵的團長臉色一凜,走過來要和姚洲握手。姚洲伸手回握,這個達成合作的握手短暫有力,意味著西區從此又多了一股武裝力量。然後是助理樸衡走上前來,領著團長和副團出去了。西區在港口那邊持有大片倉庫和產業,可以暫時安頓這隊雇傭兵的住宿。倉庫門關上,團長和樸衡說話的聲音在院子裏漸行漸遠,室內恢複了安靜。蘭司把簽好的合同原件放入保險櫃,姚洲又坐回椅子裏,說了句,“辛苦了,蘭司。”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高澤靠在蘭司的那張辦公桌邊,茉莉坐在窗台上給荊川回消息,蘭司鎖上保險櫃,走到姚洲跟前,也是平常的樣子,說,“我這兒還有件東西,老大你看看。”他仍然叫姚洲“老大”,說著從西裝褲兜裏摸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鏈接地址。那是一輛加長豪車的內部攝像頭拍攝的畫麵,姚洲隻看了一眼,就認出畫麵右上角正在倒香檳的身影是林恩。這次的聚會林恩和他提過,是白蓁的生日派對,一幫朋友玩到深夜才會歸家。今天早上也是姚洲看著白家的專車接走了林恩。蘭司臉色如常,說,“不知道你給林家小少爺的估價是多少。這一車的人加在一起,即便不算林恩,黑市的價格應該超過五千萬。”真正的瘋子是不會在咆哮嘶吼時殺人的。最鋒利的一刀,往往來自於平靜無瀾處。就在姚洲握緊手機的一瞬,蘭司以極快的速度掏出藏在袖中的九毫米袖珍槍。槍口對準姚洲。第24章 就為這一槍幾乎就在同時,茉莉從倉庫窗邊一閃而過。蘭司剛一解除槍栓,茉莉手中的槍口已經抵住他的太陽穴。“放下槍,蘭司。”茉莉沉聲道。蘭司連眼睛都沒眨,仍是筆挺的站著,抵著側額的冰涼槍口反而給他一種真實感。他以一個虛假的名字和身份在西區待了四年,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這些曾在危機時刻以命相托的人,現在與他舉槍相對,想想就覺得悲哀又諷刺。蘭司持槍的手很穩,並不理會茉莉的警告。他繼續對姚洲說,“司機剛把車開上高速,以目前的速度,距離下個出口還有十二分鍾。一旦停車時間超過十秒,車內的炸彈就會引爆。”視頻裏的幾個年輕人,逾五千萬的黑市身價,會在瞬息間經曆爆炸,起火燃燒,連帶林恩在內無人幸免。這筆賬將會算在西區頭上,同樣也算在姚洲頭上。就算他沒有被蘭司的扳機扣倒,單憑這一炸,也會元氣大傷。視頻的音量不高,畫麵裏的林恩正在將手裏的一杯香檳分給白蓁,其他人也在喝酒談笑,無人察覺到危險就在車內。茉莉的槍口仍然緊抵著蘭司的太陽穴,蘭司聽見身後傳來另個人的腳步聲,伴隨著拉動槍栓的聲響,他也靜待著另一把槍的槍口。然而高澤手裏的槍,沒有對準他。“放下槍,蘭司。”高澤說了與茉莉同樣的話。蘭司的眼神深了些,語速很慢,“我的籌碼比你們多,想好了再開槍。”這個場景很詭異,可能就連蘭司自己都一度想象不出來,曾經並肩的人是如何反目。姚洲抬眼看著站著自己跟前的三個人。他的視線最終在蘭司臉上落定。“什麽條件?”姚洲問得直接。蘭司同樣答得很快,“你不用防禦,我開槍。炸彈停止計時。”一個s級alpha的自我防禦一旦開啟,就算迎麵開槍也未必擊中。何況蘭司用的是小口徑的防身手槍,九毫米子彈,殺傷力有限。他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監控中的車輛仍在平穩行駛中,下午兩點的高速路況良好,白家專車走的又是繳費通道,車輛更少,在高速上突然停車超過十秒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一旦駛離高速,馬上就會遇見城市道路的交通燈。距離出口還有十一分鍾,留給姚洲的時間不多了。姚洲感到自己的掌心滲出冷汗。很少有人可以把他逼到這種程度。如果蘭司的籌碼是林恩,那他幾乎要賭贏了。“十三年前限量產的銀狼袖珍槍,市麵上已經絕版。誰給你的槍?”姚洲以掌心蓋住手機屏幕,視線從槍膛掃過,那上麵留有模糊的刻字,曆經年月已經看不清晰。姚洲不打無準備的仗,這陣子他派人查過蘭司的底,也對蘭司的行動做了防備。他讓蘭司出麵約談雇傭兵,幾乎是把最好的叛變條件遞到了對方手邊,然而蘭司用了一顆姚洲沒有預料到的棋子。白蓁的入局打了姚洲一個措手不及。此外茉莉和荊川都查過蘭司,可是消息紛雜,沒人說得準其中真假。這一點也讓姚洲頗為意外,以他對邢廣霆的了解,對方不是一個在意下屬生死的人,蘭司的假身份卻做得毫無破綻,可見當初邢廣霆在蘭司身上沒少費心思。這些事姚洲沒和高澤提及。一筆爛賬,說起來誰都鬧心。現在蘭司正端著一支絕版的袖珍槍對準姚洲。有關他身世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我父母給的。”蘭司沒有遮掩,直接給了答案。他的唇角勾起弧線,眼神卻是一貫的冷。這時候理應笑不出來的,但微笑似乎成了他的習慣。“你殺的,就在荔波酒店的套房裏。還有印象嗎?”蘭司反問。高澤和茉莉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閃過錯愕之色。姚洲控製住自己不去看手機屏幕,才過了二十秒而已,林恩不會有事。“你父母的名字?”他以同樣的冷靜和蘭司對峙。蘭司說出兩個名字,姚洲聽後毫無印象。他不一定記得每一個被自己殺掉的人,但這兩個名字的確不在他的名單上。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高澤突然出聲。“蘭司,你父母是我殺的。”-倉庫裏靜得落針可聞。突如其來的真相剮刺著在場每個人的神經。高澤看著蘭司的側臉。此刻的每一秒拖延都可能波及生死。一旦林恩出事,這就是個死局了,沒人能救回蘭司。高澤在腦中盡力回想那次殺戮的細節。短暫沉默後,他說,“你當時還小,我記不準確多大了,還想護著躲在衣櫥裏的另個小孩。我沒忍心殺你。”那是十三年前的事。蘭司試圖保護的小孩是小他九歲的妹妹。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不會說出這麽準確的細節。蘭司再開口,聲音裏有種過度壓抑的緊繃感,“那個人親口承認過名叫姚洲。我沒可能聽錯。”不可能是高澤,怎麽可能是高澤。他們睡過,吻過,擁抱過,心照不宣地默認過不該發生的感情。絕不可能是高澤。就算高澤是姚洲的手下,替姚洲賣命,但蘭司與他距離仇人始終還剩一步。如果連這一步也沒了,剩下就隻是萬劫不複的深淵。高澤聲音低沉,回應道,“那時候的姚洲剛起勢,必須要讓更多人知道他的聲名。我殺人以後留的名字,都是姚洲。”不單高澤如此,茉莉也這樣做,荊川也一樣。他們做掉對手,留下姚洲的名字。地下城是混亂無序的法外之地,而姚洲從無到有,僅用十年就掌握了西區,堪為一代傳奇。高澤等人不單見證了這個傳奇,也以沾血的手推動過這段傳奇。十三年前那個從自己槍下僥幸逃脫的少年長得什麽樣,高澤早已不記得。過去與當下在這一刻重合。他眼裏隻有蘭司持槍的側影。原來他當年放過的小孩已經長大了,潛伏四年就為這一槍。第25章 他愛上你了蘭司的槍口直指姚洲,沒有絲毫偏離。他被三個頂級alpha包圍著,任何一絲破綻都可能鑄成大錯。他的眼神仍是釘在姚洲臉上,但些微搖了搖頭,“不可能。”否認的聲音繃得更緊了,好像再一用力就會扯斷。茉莉的槍口仍然抵著蘭司的太陽穴。高澤站在蘭司的另一邊,手速很快地拆卸子彈,然後把已經空膛的槍扔在監控台上,他身上帶有的屏障感也同時消失。“我沒有防禦,蘭司,你可以讀我的記憶。”高澤伸出一隻手。蘭司是操縱係的強者,不接觸人體就可以讀心。如果有身體接觸,準確度會更高,足可以驗證高澤記憶的真偽。現在高澤和茉莉都在竭力阻止蘭司走出最無可挽回的那一步,而姚洲在心裏默算時間。距離出口還有約八分鍾,如果蘭司對高澤讀心,必定有防禦的破綻,他和茉莉都會趁勢奪槍,但是炸彈該怎麽辦。遙控器如果不在蘭司身上,就算控製住他也無法停止計時。蘭司當然知道高澤是什麽打算,理智告訴他不要使用讀心能力,他沒可能在三人包夾之下苟出一線生機。但突然得悉的真相讓他方寸大亂。在長達十三年的時間裏,他把向姚洲複仇作為支撐自己生存下去的理由,現在這個理由被徹底推翻了。殺掉他父母的另有其人,這個人與他共事近四年,知道他最不堪的秘密,也曾與他出生入死......蘭司的食指壓住了扳機。那一晚的殺手是不是高澤根本不重要,總之背後有姚洲的授意。隻要他扣下這一槍,一切都會結束。倉庫裏充斥著近乎尖銳的信息素。蘭司整個人站得筆直,像一顆即將出膛的子彈。舊恨、仇人、真相,謊言,各種線索各種麵目糾纏在一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直接開槍時,他突然抬起另一隻手,摸向了高澤的手。他想知道十三年前到底是誰開的槍。他太想知道了。那晚血洗他全家的人到底是高澤還是姚洲?就在他啟用讀心能力的瞬間,姚洲起身奪槍。蘭司和茉莉幾乎在同時扣動了扳機。蘭司的一槍打偏了,子彈從姚洲耳廓擦過,擊中後方的監控屏幕,瞬時炸裂出無數碎片。而茉莉射向蘭司的一槍被高澤擋下,子彈穿過皮肉,射入高澤左肩。茉莉開槍的一瞬,沒有對準蘭司的太陽穴。她無法在這種情勢下置蘭司於死地。蘭司落在高澤懷裏,鮮血飛濺到他臉上,他還來不及看一眼那處槍傷,下一秒就被姚洲從後麵扼住頸部,帶離了高澤的範圍,繼而被姚洲重重慣倒在地。強大的龍柏信息素桎梏著蘭司的行動,姚洲一手握緊手機,一手將他扼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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