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拉開了後排座的門,叫了聲哥,彎腰坐了進去。林恩站在車外沒有離開,車門關上了,他隻能隱隱綽綽看到一點身影的輪廓。似乎是白蓁坐到了白越之腿上。當林恩意識到他們可能在接吻時,立刻轉開頭了,兩隻手暗暗攥拳。剛才白蓁告訴他,雖然不能出境,但很想跟著他去二零區的家裏住上幾天,還說要去求求他哥。原來...竟是這樣求的。林恩渾身都冷了,站在十二月的寒風裏,像是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桶冰水。過了一會,白蓁從車裏下來了,嘴唇的色澤紅潤了許多,眼裏卻透出一種虛無的黑。他走到林恩身邊,好像有幾分開心的樣子,“我哥同意了,我去你家住兩天,行麽?我們好久沒見麵了。”這一瞬間林恩甚至想握著他的肩,晃晃他,把他叫醒。那不是你哥,沒有當哥的會對你做這種事。然而最終林恩什麽也沒說,這是白蓁的選擇,他已經盡到朋友的本分,餘下的隻能尊重白蓁。一場用心安排的計劃夭折了,林恩心裏很是挫敗,回頭看一眼還留在現場的蘭司,無聲歎了口氣,再麵對白蓁,他又恢複笑容,說,“你能去住幾天我當然歡迎,走吧。”-當晚姚洲有一場外事應酬,因為不放心林恩,應酬結束他又去了林恩家裏。這個點孩子應該睡了,姚洲沒摁門鈴,站在屋外給林恩打電話。林恩很快來給他開了門,姚洲進屋,二層小樓裏安安靜靜的。姚洲問,“白蓁呢?”林恩在好友跟前強顏歡笑一整晚,這時候終於不用裝了,沮喪地說,“在客房睡了。”白蓁挺有小孩子緣,一到家就和小小恩玩起來。小小恩因為家裏來了客人,晚上太興奮不肯按時睡覺,白蓁自告奮勇去哄睡。等到小小恩睡著,他自己也困了,沒和林恩聊幾句就去客房休息了。林恩轉身去廚房,姚洲在後麵跟著。林恩倒了一杯水放他跟前,語氣冷硬,“沒有雞湯魚湯給你,沒心情做。”姚洲伸手去攬他,攬到懷裏,溫和地揉揉他的頭,“這是遷怒我嗎?”林恩撇撇嘴,“遷怒,特別遷怒。”姚洲無奈笑了下,“alpha都是一個德性?”“嗯,仗勢欺人。”姚洲順著他的頭毛又輕輕撫摸幾下,“不會因為交了白越之這個損友,我前麵好幾個月的努力都給抹殺了吧?”林恩還沒消氣,懟他,“他才不是什麽損友,是你的親信,你親自任命的內政部長。”私生活與個人能力無關,這點道理林恩也懂。但是一想到白越之結婚在即,還不忘在外麵買個房把白蓁送進去,林恩就氣得無法保持客觀。姚洲不和他爭辯,摸摸他的頭又順順他的背,等著他消氣。過了一會,林恩心頭那股憤懣減少了一些,再想到姚洲深夜上門,他就給了他一杯冷水,心下過意不去,小聲說,“......也不是完全抹殺了。”姚洲好歹鬆了口氣,笑著說,“謝謝林領主賞罰分明,沒把我一起連坐了。”林恩抬眸去看姚洲。最近他們相處的氣氛挺好的,像剛才那樣把自己的情緒真實地表露出來,過去林恩是想也不敢想的。姚洲也看著他,眼神更溫柔了些,先是寬慰道,“白越之能同意白蓁來這裏住下,已經有讓步了。你好好把人留著,這幾天我再勸勸,興許還有轉機。”林恩抿了抿嘴唇,沒說謝謝,卻說,“先講好,這回沒有坐大腿的獎勵。”姚洲一聽,頓時笑了,抱著他揉了揉,說,“好,沒有就沒有。”說著,聲音壓低了,去吻他漂亮的耳廓,“留著以後一起算。”第86章 林恩,別再往前走為了多留出一些時間陪伴白蓁,林恩把此後幾天的工作都改為居家辦公。其中有幾場會議他交給江旗代為主持,另有一些文件方麵的工作,林恩要求助理上門協助自己處理。快過年了,事情也不多,林恩和助理的效率很高,不到中午十二點,助理收拾文件準備離開,白蓁正好經過書房門口,林恩叫住了他。白蓁和助理打了個招呼,走進書房,把手裏的一杯熱飲遞給林恩,“我剛煮的果茶,喝麽?廚房裏還有一大壺。”林恩也不必和好友客氣,接過來喝了幾口,問白蓁,“是不是待得無聊了?下午我休息半天,我們出去走走吧。”白蓁搖頭說不無聊,平常他大多也是這麽過的,在白家的老宅裏一待就是一整天。但這些話他按下了沒提,說出來無非讓人掃興,他隻想和林恩聊些開心的。“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白蓁走上前幫著林恩理了理襯衣的肩線,他學設計專業的,對這種細節一向比較關注,“這才多久沒見,你就這麽有氣派了。我聽見你和助理說話的語氣,和平時聊天時完全不一樣,都不像是我從小認識的那個人了。”白蓁說得興起,退了一步,打量穿著襯衣西褲一身職場氣質的林恩。書房的牆上掛著一幅黑白攝影,此時林恩就端著茶杯站在攝影作品前。白蓁小時候也見過這幅海景,知道這是林恩母親的遺作,也知道林恩曾經四處打聽它的下落。時隔多年,再次看到林恩與照片出現在同一個時空,白蓁一下子覺得鼻酸。“阿姨如果在天有靈......”白蓁抽抽鼻子,有點動情地說,“知道你擺脫了林家的束縛,繼承了領地,還找到小小恩,一定很為你驕傲。”林恩從白蓁眼裏看到了祝願,也看到了對於自己這種生活的向往。他走上去,抱住白蓁,“謝謝,小白。隻要你願意,也可以獨當一麵的,而且會做得比我還好。”他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白蓁回到那個牢籠裏,找著機會也要鼓勵他走出來。然而白蓁聽後沒有太明顯的反應,在擁抱中安靜片刻,低聲回答道,“也許吧,如果我還有機會......”一段長達二十年的感情不是那麽容易推倒的,何況omega對於alpha還有著天生的依賴性。林恩對此也不敢操之過急,這天餘下的時間他沒再提這件事。二零區的生活當然比不得上城區那麽熱鬧繁華,好在白蓁一點不在意。他在林恩家裏住了幾天,情緒看著開朗不少,話也比剛來的時候多了。林恩表麵上也是樂嗬嗬的,忙完工作就和白蓁一起看電影打遊戲、陪著小小恩玩鬧。可是他心裏總是不踏實,隻有一聽見前院傳來車輛的引擎聲,他就下意識緊張。那或許就是白家的專車到了,要從他這裏接走白蓁。到了白蓁入住的第四天,林恩積攢了幾件工作上的事,需要去辦公室處理。他去了一趟政務大樓,離家時和白蓁講好晚飯前就會回來。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等林恩從案牘中抬起頭,外麵的天色已經擦黑,灰色調的空中飄落著零星的白點。下雪了,雪片很小,還不成景觀。林恩站起身,對著窗外微微出神,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看,是白蓁發來的信息。小小恩已經從幼兒園放學回家,正在後院玩一小堆收集起來的雪,白蓁拍了一個小小恩玩雪的背影發給林恩。照片裏那個穿著棕色絨毛外套的團子背影實在可愛,林恩露出笑容,正要給好友打個電話說自己下班了,屏幕突然切入來電頁麵,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這個號碼林恩保存過,來電的人是姚洲任命的安全主管。林恩曾與他在姚洲的就職典禮上有過短暫的工作交流,互留了聯係方式,但典禮結束以後從未接到過對方的電話。鈴聲持續不歇,林恩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他接起來,那頭的人似乎處在一種異樣安靜的環境中,稱呼他,“林先生。”語氣裏有種緊繃感,“請你盡快來一趟聯盟總部。”是出了什麽事?安全主管沒有言明。手機有被監聽的可能,安全主管非常謹慎。但能夠讓他出麵的事,隻會與聯盟主席有關。他是直接聽命於姚洲的。林恩沒有耽擱,示意同在一間辦公室的助理立即備車,他一手拿手機,一手抓起外套往外走。“二十分鍾後到。”這是從政務大樓到聯盟總部新址的行車距離。前往總部大樓的路上,林恩一直張望著車窗外的景象,沒有新增的警車,街上也沒有異樣,二零區的城區道路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麽兩樣。司機借用了公交專用道,拉了緊急燈,轎車在下班車流中穿行得很快。轎車剛一駛入聯盟總部的停車場,就被崗亭截住了。林恩跳下車,看見白越之站在外邊等他。安全主管、內政部長,這都是姚洲身邊最親信的人,林恩強迫自己不要往壞的方麵去想。他走向白越之,公事公辦地稱呼對方,“白部長。”白越之領著他往停車場裏走,“這邊。”一樓的停車場已經封閉起來,裏麵沒有停放一輛車,白越之帶著林恩穿過待命的特警隊,走進一個由帳篷搭起來的臨時指揮所。裏麵站了七八個人,有林恩認識的麵孔,比如副主席和國土安全部長,也有林恩不認識的,外形高大粗狂的alpha,像是軍方的高層。沒時間寒暄,林恩問,“需要我做什麽?”他甚至沒問是出了什麽事,他隻知道自己被叫來這裏,一定是因為有用得著的地方。他的冷靜幹練,讓在場的人心裏都有了點底。白越之把他拉到監控屏幕前,指著其中一個呈雪花狀的畫麵,說,“這裏本來是勞工部的會議室,現在裏麵關押了六十名人質,都是這個月來聯盟實習的畢業生。監控鏡頭已經被反動武裝打掉了,裏麵的具體情況尚不清楚。”姚洲呢?姚洲是不是安全?這是林恩心裏急如擂鼓的一個聲音。他麵色不變,繼續聽白越之說。“兩天後的電視講話,主席先生即將宣布生育平權法案正式通過,這應該是反政府武裝采取行動的原因之一。”“為了增加談判籌碼,他們以六十名學生做人質,要求與政府進行談判。”“目前我們沒有同意談判條件,但為了人質安全,主席先生沒有接受撤離,也留在樓內。”“現在位於五樓的勞工部會議廳,和六樓的主席辦公室都被懷疑有自殺式襲擊的人員潛伏,特警不能輕舉妄動。”“我們已經多次提出要派人進去對話,遭到對方拒絕。直到二十分鍾前他們提出要求,指明要你。”說到這裏,白越之終於從一堆建築內部圖紙中抬頭,看了林恩一眼,“由你到場代替政府方麵。”這幫反政府武裝是有組織有經驗的。他們需要一個在對談中不能發揮信息素影響的beta,一個有著政府身份又不夠強勢的人,而身為二零區領主的林恩無疑是最好的對象。林恩沒有猶豫,“可以。”白越之站直起身,看著他,以隻有兩人之間能夠聽到的音量說,“你不是一定要去。對方提的這個要求,還沒人告訴姚洲。”林恩仍然答得簡短,“我可以的,不用告訴他。”“大樓的內部構造我很清楚,但是挾持者的背景我需要了解一下。”他向白越之提出要求。事已至此,送林恩進去談判的確是破局的最優選。白越之沒再橫加阻攔。他們要趕在媒體開始大肆報道這樁劫持事件之前,盡快解決爭端,以彰顯政府的強勢。林恩的談判隻是一個幌子。他的目的在於從對話中鬆懈對方,令其走出隱蔽的角落,進入狙擊手的射程範圍。如果120分鍾後林恩沒有成功,或者對方開始槍殺人質,政府方麵就會采取強攻。林恩在進入大樓前做了一些準備工作,快速記憶了白越之遞給他的資料信息,帶上了無線式隱藏耳機,臨走時白越之又叫住他,遞上一件防彈背心。林恩想了想,脫下大衣,把防彈背心穿在身上。聊勝於無吧,他心想。一名身量中等的警衛護送林恩穿過停車場的廊橋,走向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