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抱頭趴下,手指貼上皮膚的一刻,他才發覺自己雙手十指冰涼,好像毫無體溫。電視陷入黑屏,會議廳內光線驟失,槍擊聲此起彼伏。直到一切恢複安靜。繼而是很多人發出的劇烈的呼吸聲,瀕臨崩潰的嗚咽聲,痛呼聲,漸漸又嘈雜起來。林恩的眼睛重新適應黑暗,一名特工打開了電筒照明,所有反動武裝人員都被擊斃,似乎有人質受了流彈擦傷,但並不致命。林恩坐在地上,靠著牆,一時間無法站起。他感到臉頰發麻,視線泛起輕微重影,明明喝下了那麽多的水,嗓子卻灼啞難耐,發不出一點聲音。直到,他聽見無線耳機裏響起那道熟悉的人聲。“林恩。”姚洲的嗓音低沉,醇厚,帶有深切的感情,將他喚回現實。“你還剩二十分鍾,解救人質行動成功了。”“我代表聯盟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你解救了六十名學生,也守衛了聯盟政府的尊嚴。”“你曾經向往過某個人,認為他在救你的那個瞬間像個英雄。”低沉的聲音短暫停頓。這一刻,林恩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與呼吸聲同頻。最後,他聽見姚洲說。“現在,你已經是自己的英雄。”第88章 姚洲,你克製一點林恩的左腿被流彈擊中,撐著牆壁站起時才後知後覺自己在兩方交火中受了傷。耳機裏的通信中斷了,姚洲那邊也有亟待處理的事宜,林恩並不著急上樓去見他。軍方的人員已經進入現場,餘下的人質獲救,被陸續帶出會議廳。林恩在角落裏找了個凳子坐下,因為彈片隻是刺入皮膚表層,沒有傷及筋骨,經過急救醫生的止血包紮,傷口隻餘些許刺痛。林恩坐著,看那些來往的軍人和學生,他剛剛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對峙談判,現在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白越之走了過來,請他去樓上的主席辦公室。林恩沒有拒絕,跟隨白越之上樓。自從姚洲上任以來,林恩從未踏足這間辦公室。他的身份和職務決定了他還沒有進入這裏的級別。白越之領著他出現在門口,剛才在臨時指揮部見過的幾位人物,現在都聚集在主席辦公室內。林恩此刻的樣子並不顯得多麽瀟灑。他的襯衣後背幾乎被汗濕透了,因為小腿受傷,走路也有點瘸腿。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整個房間裏氣氛微妙的安靜了幾秒。安全主管先拍了拍手,這是對他表示讚許和感激的掌聲,接著是白越之鼓掌,然後其他人也相繼鼓掌。在林恩進入會議廳之前,沒有人預期他可以完成解救人質的計劃。最終他卻成為整個計劃最重要的推動環節。如果沒有他的裏應外合,和對時機的精準把握,政府方麵很難扭轉已然陷入被動的局麵。姚洲隔空給林恩手勢,“過來。”林恩緩步走向他。他以為他們之間會有一個禮節性的握手。然而在他伸手的瞬間,姚洲將他拉到懷裏,給了他一個擁抱。他們有過短暫婚史,有為外界津津樂道的離婚協議,也有八卦媒體捕風捉影的各種報道。可是不管流言怎麽傳播,林恩似乎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近來在聯盟內部也有一些新的傳聞,比如主席先生的辦公室裏存放著alpha專用抑製劑,又比如主席先生頻頻造訪前任的居所,每次不過夜就離開。總之都很耐人尋味。姚洲這樣當眾不避諱的舉動,釋放出太過明顯的信號。是的,對於這位beta前任,他從未放下。林恩被他抱得生疼,呼吸都滯了滯。這一刻他完全感受到了對方不加掩飾的恐懼。姚洲在害怕。林恩甚至不敢相信這個認知。他可是麵對槍口都不會眨眼還能談笑自若的人,什麽事能讓他害怕。辦公室裏的人都很禮貌地避開了視線。林恩輕輕吐口氣,低聲說,“姚洲,你克製一點。”他並沒有拒絕被擁抱,隻是,這擁抱的力度和時長是不是應該有所收斂。姚洲終於鬆開他,轉頭叫來自己的保健醫生,“給他看看腿上的傷。”盡管林恩有意控製了自己走路的步態,姚洲還是一眼看出來他的腿部受傷了。主席辦公室的隔壁就有一間私人休息室,姚洲領著林恩進去。他給林恩搬來椅子,林恩坐下以後他跟著蹲下,掀起沾了一些血汙的褲管,語氣相當溫柔,“我動作很輕,不疼。”保健醫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他給姚洲開了長達數月的抑製劑,心裏一直猜測,能讓堂堂聯盟主席忍耐禁欲也不能碰的那個人,究竟會是誰。現在答案就在眼前了,醫生的震驚卻隻比先前更多。他不敢忘了本職工作,也趕忙蹲下去,檢查林恩受傷的那條腿。林恩一再強調,“就是彈片蹦進去了,沒事的,不用看了。”然而姚洲很嚴肅地問醫生,“用不用送到醫院去做縫合?”又問,“需不需要臥床休養幾天?”醫生仔細地複查了傷口,確認清創處理得當,傷口沒有大礙,姚洲這才麵色稍霽。醫生用繃帶重新包紮傷口,給林恩開了消炎和擦拭的藥,留下醫囑,然後拎著藥箱識趣地離開了。休息室的門再度關上,姚洲走到床尾坐下,把林恩連人帶椅子拉到自己跟前。林恩仍然穿著防彈背心,姚洲動手替他解開卡扣和調節帶。他的眉頭皺著,臉頰線條緊繃,但解開防彈背心的動作很和緩。林恩抬手,輕輕在alpha眉心摁了摁,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不是嗎?”alpha不出聲,幫助林恩脫掉背心,一摸到他汗濕以後還未幹透的後背,眉頭又皺起來,撈過搭在床上的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上。明知道外麵還有內閣的官員、姚洲的眾多部下在等,林恩還是放任自己在這裏再多待一分鍾。他被溫暖的大衣裹住,鼻息間聞到熟悉的香氣,慢吞吞地說,“你偷聽我和白蓁說話。”姚洲終於笑了笑,去揉他的臉,“小少爺,如果可以重來,我可以舍棄現有的一切,隻求回到別墅的地下室,當場向你表白。”林恩心裏泛起絲縷酸澀,但還是笑著回應他,“現在也很好。”失去固然痛心。往前走,看到新的風景,又未嚐不是一種獲得。林恩不再耽於這一刻溫情繾綣,他從扶手椅裏站起來,“我還要配合軍方做一些筆錄和審查。”他站起的一下,受傷的左腿沒找到著力點,姚洲將他穩穩托住,“做完審查回來這裏等我。我送你回家。”林恩點點頭,沒有拒絕。-劫持事件的初步處理結果在三個小時後有了定論。此時已是淩晨一點了,林恩先回的休息室,靠在沙發裏等得昏昏欲睡之際,姚洲把他叫醒。外麵的風雪停住了,淩晨時分的總部大樓仍然燈火通明。林恩穿著姚洲給的大衣,因為疲倦,他話很少,安安靜靜跟在姚洲身邊,乘電梯下到停車場,坐進專車裏。姚洲選了一部後排空間可以完全隔開的車型。從聯盟總部到林恩家門前,車程不到半小時,他很珍惜這一小段時間。“回家靜養兩天,別著急下床走路。”他叮囑林恩。林恩坐著,沒吭聲,唇角有一抹淺淺的笑意。“想吃什麽,讓英嫂給你做。”姚洲又說。“別讓小小恩在你床上蹦來蹦去的,當心踩著你的腿。”林恩抬眸看著他,小聲說,“是不是更年期快到了,這麽操心。”姚洲差點給他氣笑了,“慣得你了。”接著把他往懷裏緊緊一摁,又在後腦揉了幾下,林恩仰起臉,一雙眸光望著他,清淩閃動。姚洲被他迎眸一看,心頭悸動,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了下去。車身平穩地行駛在深夜的街道上,他們在靜謐的車內接吻。林恩表現出從前少有的迎合,深吻的間隙,他在唇齒交纏中不清楚地叫著姚洲的名字。這個持續了數分鍾的熱吻,讓彼此都漸漸沉溺,像是經過漫長的艱辛的跋涉,終於卸下心防的一次交融。林恩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alpha推開,他微微喘息,說,“我不想你今晚回去又打一針抑製劑。”姚洲仍然緊擁著他,還在不斷啄吻他的臉頰、耳垂,又漸漸下移至脖頸。“......也不差這一次。”他並不索求更進一步的關係,隻是向他表明自己的堅持。開回林恩家裏的這一路,他們在少量的言語與不間斷的親吻中度過。直到專車臨近家門口,姚洲總算收斂住了,讓林恩好好回到座椅裏,一顆一顆替他係上襯衣扣子。盡管沒做到最後一步,姚洲已經很知足。他在林恩身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無數吻痕,壓抑太久的屬於alpha的占有欲,終於在今晚得以釋放一點。這是他的人。他對他的愛有增無減,從未有一天想過放棄。車停穩了,他用大衣把林恩裹好,小心地征詢意見,“抱你下車,可以嗎?”第89章 完結章新年伊始最終在林恩的堅持下,姚洲隻是陪著他下車走回到家門口。經過一個晚上的高強度工作,兩個人都有些累了。隻不過林恩的疲倦是因為工作本身,而姚洲眼底那抹淡淡的倦意是因為林恩。剛才車裏的一場親密,對姚洲而言,更像是提高他忍耐閾值的考驗,但他沒有在林恩跟前表露出來,送林恩到了門口還不忘叮囑,“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安排醫生上門換藥。”這一次林恩真的可以從他眼中看到珍惜、愛護等等情緒。臨別一刻,林恩也生出眷戀,問,“明天有空嗎?”他沒有直接問他來不來,但姚洲肯定地說,“明晚來看你。”互道了晚安,林恩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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