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邵煜銘那個醉鬼,贏川拽了一條毛巾,隨意擦拭身上的水珠,然後把浴巾圍在腰間, 趿拉著木屐走出洗手間。他徑直走到門口, 拔開門閂, 隱約看見外頭的人影在晃。“川, 怎麽回來了?”邵煜銘一見他就問, “是不是查爾斯惹你不開心了, 抱歉, 我明天就讓他走。”贏川對查爾斯的怒氣通過冷水已經流掉了, 現在隻想一個人待著。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嗓音有點幹澀:“你有事嗎?”“你洗澡呢?”邵煜銘不答反問,指著他的胸膛笑起來, “你這樣我很難把持住, 是我就算了,別人來可不能隨意開門 , 尤其是查爾斯那個家夥。”贏川沒心思開玩笑, 皺起眉頭說:“你快走,我要休息了。”“開什麽玩笑, 這才幾點。”說罷, 邵煜銘抬腳往屋裏擠, 衣服挨到贏川的肌膚時, 還被蹭了一塊水痕。贏川剛消下去的火, 漸漸又升了起來,從腳底板開始往上蔓延,那不是怒火,而是別的什麽火,讓他渾身發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趕忙把門關上,回過身看見邵煜銘四仰八叉地躺在木椅上,兩條長腿叉開,手墊在腦後,正在打量他的身材,臉龐掛著欣賞又曖/昧的笑。“出去。”贏川冷聲道。邵煜銘笑盈盈的:“幹嘛叫我走,說吧,查爾斯怎麽惹你了,我幫你報仇。”“你現在能為我做的,就是...趕緊離開。”贏川被自己的口吃驚到,當他的視線掠過邵煜銘的小腿時,腦海裏自然而然浮現它們被自己的兩隻手握住的情形,他差點就說‘趕緊躺下’。這種想法令他的心情無比沉重,身體裏的血液卻不斷沸騰。“你怎麽了?”邵煜銘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微微坐直身體,睨著他通紅的臉,“贏川,你沒事吧?”“有事,”贏川將手裏的毛巾摔在一旁的椅子扶手上,“你最好立馬走人,再磨蹭一會可就沒機會了。”邵煜銘盯住他的眼睛瞅半晌,沒心沒肺的咯咯笑出聲:“怎麽,你還想揍我啊,你想把查爾斯的氣都撒在我身上,沒問題,你來吧我不還手。”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真讓贏川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他早就把邵煜銘按地上揍一頓了。事實是他現在不太敢碰對方,他盡量不開口說話,轉身把窗戶關上,窗簾落下,然後打開空調,溫度調到最低。邵煜銘看見空調顯示的數字從18跳到8,有點訝異地挑了挑眉毛。“川..”邵煜銘刻意拖長尾音,顯得醉態更明顯,“你是不是...有需要了?”他用修長手指指向贏川的臉,眼底帶著調笑,模樣很欠揍。贏川麵無表情道:“我二十幾歲有需要很正常,我自己能搞定,我最後再說一次,你走。”邵煜銘沒有回話,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一個健步躥到贏川跟前,一隻手攬住贏川的脖頸,另一隻手還住腰。他把側臉貼在贏川的肩膀上,輕吻了一下,立刻感受到皮膚傳來的熱度,那是熱血青年該有的溫度,他在贏川身上聞到了沐浴露的清香,心中不免一陣悸動,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二十歲。“川,我愛你。”邵煜銘情不自禁的表白,他說‘愛’的時候咬字很輕,就像情人之間的呢喃,給人的感覺舒服極了。贏川的喉結在滾動,靜靜地佇立,好長時間都沒有動彈。“跟我在一起吧,”邵煜銘繼續用那種低語的聲音說,“我會對你好的,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包括你摯愛的自由,我發誓,不管你做什麽要去哪裏,我絕不會阻攔,隻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允許我陪在你身邊。”“邵煜銘,你聽我說...”贏川忍不住插話,他感覺有點崩。邵煜銘借著酒意完全忽視他不正常的沙啞的嗓音,偏過臉,溫柔地含住他的唇瓣。他的頭皮開始撕裂,就像被人用力扯住一樣,既舒爽又發麻,他的手悄悄摸上邵煜銘的脊背,開始不自覺的回吻。最近幾次親密的接觸,他很少有回應,每次接吻都是邵煜銘主動,這次這麽熱情倒是少見。他撬開邵煜銘的牙關,到更私密的地方去探索。邵煜銘感到意外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抱住贏川的手臂加重力道,心裏漸漸樂開了話,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敲擊邵煜銘的太陽穴,預示今晚的事兒能成。“我想讓你屬於我,贏川,”邵煜銘激動的把心裏話說出來,他抱住贏川往床邊挪動,嘴唇不住地親吻對方的臉頰和耳朵,“我每天都在想念你。”房間總共也沒多大地兒,兩人半拖半抱地往後退兩步,紛紛倒了下去。邵煜銘逆著光觀賞贏川躺在枕頭上的臉,藏藍色的枕巾襯得那張臉格外妖冶。贏川就是一個妖精,住在邵煜銘心裏的妖精。“別緊張,相信我。”邵煜銘俯臉親吻贏川的額頭,他似乎誤會了贏川的呼吸頻率,以為那是羞澀和緊張。“邵煜銘,你喝多了。”贏川壓抑著情緒,兩眼盯住上方的天花板,“你最好清醒一點。”邵煜銘充耳不聞,得寸進尺的借酒裝瘋,他用手扣住贏川的頭頂,表現出一副很霸道的假象。他確實喝了酒,但是沒有特別醉,他有聽贏川的話少飲酒,隻是想裝成喝醉的模樣來完成自己的心願。雨點般的吻落在贏川的臉頰上,邵煜銘慢騰騰地說,沒有一點抑揚頓挫:“我喜歡你,是真的...“這種氛圍持續了大概半分鍾,當邵煜銘的手碰了不該碰的地方時,他內心生出一股忐忑,還沒來得及慶幸,他隻覺腦瓜子嗡的一聲,兩眼冒出金星,意料之中,他的頭被打了。“哎呦!”邵煜銘不知所措的叫一聲,捂著額頭去看贏川。這時候,他發現贏川的臉色十分紅潤,眼底情緒掀瀾,渾身散發出的那股狠勁,讓他聯想到森林深處的野性。接著他又想起在酒吧和贏川第一次偶遇的情形,當時贏川把他掛在牆上警告的時候就是露出類似的表情。“我喝醉了..”邵煜銘幹巴巴的笑,以為自己裝醉被發現,莫名的有點心虛。贏川的唇角不易察覺地掀起,下一刻,修長有力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邵煜銘的衣襟,猛地往前一扯。“刺啦”一聲,邵煜銘聽見了衣料分家的慘叫聲,繼而被一股力量控製,他的上半身騰空半秒,頭摔在枕頭上,轉瞬間,他和贏川的位置調換了。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手被控製在頭頂,贏川那充滿野性美的俊臉近在咫尺。“邵煜銘,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別事後吱哇亂叫的!”贏川的笑容令人心驚膽戰,他忽然低頭,狠狠地咬住邵煜銘的下巴。“呃..”邵煜銘疼得皺眉,張嘴想說點什麽,“贏川,等一下,你這是怎麽...”“等什麽等!”贏川像極了一頭壓著怒火的美洲豹,“我給過你機會的,現在想走來不及了。”這是要來真的!邵煜銘不受控製地咽了咽口水,尚且有些懵逼:“我,我喝多了。”“別掃興。”警告一聲後,贏川掰過邵煜銘的肩頭,就像烙餅那樣輕鬆地把人翻了過去,接著他握住邵煜銘的兩隻手反剪在背後,使其動彈不得,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邵煜銘臉朝下挨著枕頭,呼吸變得困難,胳臂傳來的酸痛讓他輕輕地哈氣。“川,輕點,手很疼..”他是大少爺出身,從小沒吃過皮肉之苦,除了贏川還沒被別人使用過暴力,這會忍不住告饒。聞言,贏川稍微鬆了點力,但又怕他逃跑,依舊用擒拿的招數控製他。邵煜銘的額頭在這番‘戰爭’中滲出一層汗,打濕的碎發貼著他的鬢角,讓他看上去很好欺負,完全沒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氣勢。贏川的手指輕輕撥弄他的濕發,有點病態地欣賞他的側顏,旋即開始吻他。邵煜銘想不明白,他明明有機會的,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仔細琢磨,慢慢找到了原因,他愛贏川是一回事,打不過贏川也是不爭的事實。“你竟然走神?”贏川用最低沉的聲音道。不給邵煜銘解釋的機會,贏川揚起手,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邵煜銘身上,發出不高不低的“啪”的一聲。“......”邵煜銘的酒徹底醒了,臉紅的有點嚇人,快要滴出血來了。做慣了強者,冷不丁來這一出實在有些遭不住。對象是贏川,他心理是願意的,但身體的反應是陌生的,既緊張又期待,還有一丟不願意承認的懼意,隻因贏川的所作所為真的跟溫柔不沾邊,甚至是蠻橫,他的胳膊火燒火燎,疼痛蔓延至頭頂。如何能讓自己好受一點的同時又能讓贏川感到愉悅。這個問題在邵煜銘腦子裏轉兩圈,他想出答案,於是整個人鬆懈下來,傳達出一種任人割宰的信息。他用腳碰了碰贏川結實的小腿,費力地扭過頭,用餘光看人,露出溫順的笑:“你可以放開我,我不會..”贏川一掌落在他的腦後,使他的臉在枕頭上陷得更深,旋即耳邊傳來贏川飄忽不定的猶如鬼魅的聲音:“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從你嘴裏聽到完整的音節,我要的是支離破碎。”“......”這一天對邵煜銘來說,注定不平凡,一種幸福的虛脫感將他淹沒了。同樣,贏川也感受到了另一個生命的心跳和呼吸。----一早,贏川推開門,一陣微風從腋下穿過。他立刻把門關上,接過四哥遞到眼前的信封,露出不解的神色:“這是什麽?”林正義邊打量他的行頭邊說:“查爾斯給邵哥的信。”“他人呢?”“已經走了。”贏川發出低微的冷笑,自語道:“溜得真快。”“邵哥昨晚又喝多了對嗎?”林正義關心地問,伸脖子往屋裏瞅一眼。贏川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收起信封,說句:“我們晚點吃早餐,也有可能直接吃午餐。”林正義看眼表,驚奇道:“邵哥今天懶床啦,他以前早就起了,他也會懶床。”贏川意味深長的笑:“歲數大了,要理解。”“這跟歲數有關嗎?”林正義一臉天真,“大哥從不懶床的,反而是年輕人熬夜晚起。”“你別管了,”贏川找個理由把人打發走,“我會照顧他,你去找傑西玩。”林正義聽到傑西的名字就笑開了花,比個ok的手勢,樂顛顛的走了。贏川回到屋裏,將那封信放在五鬥櫃上麵,然後麵對窗簾把身上特別寬鬆的睡衣短褲脫掉,套上體恤和褲子。床上的人動了一下,毯子被掀到一邊。贏川聞聲放慢動作,一點點把體恤穿好,褲帶係了個水手結,回過身,眼睛盯住床上的男人。片刻後,他找到遙控器,空調的溫度調低,冷風吹起,他撿起那條毯子重新蓋住男人的身體,留意到對方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這樣能好一點對不對。”他輕聲說,明知道對方聽不見。沒有回應,隻有淡淡的呼吸聲。上午的時光過的總是比下午快,平紋窗簾再也擋不住陽光的照射,大片大片地灑進屋子裏,灑在地板上,灑在床上。邵煜銘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一陣酥麻的倦意掠過他全身,他勾了勾腳趾。這種疲憊是愉悅的,很長時間他都沒有體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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