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川忍不住被激怒了,同時也在努力回憶自己說過的話,他用強硬的態度鏗鏘有力地說:“我到底說了什麽,讓你這種厚臉皮都沒自信心了!”邵煜銘沉默了好長時間,糾結萬分後吞吞吐吐道:“那天你說我..柔韌性差。”“就這?”“還有點..幹涸。”“幹涸?”贏川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確定我用了這個詞?”“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贏川無語扶額,“至於嗎?那種時候那種話,我又是不理智的狀態,你怎麽會想這麽多,你幾歲了,竟然在意這種話。”“贏川,你不懂!”邵煜銘忽然急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我比你大十歲,你本來就比我年輕長的也比我好,又不在乎錢多錢少,你無欲無求我就很擔心你會從我身邊離開,我希望自己能讓你滿意,最起碼在這方麵我想讓你開心,我怕你不滿意我的表現去找別人,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擔心過,可是遇到你....我算是理解了那句話,愛情讓人盲目,也讓人自卑。”“你別拽詞了,”贏川咬住嘴唇,長睫垂下掩蓋住眸中的笑意,“我懂你說的意思,我跟你道歉,我那天是胡說八道,你一點也不幹,更沒有達到幹涸的程度。”“......”邵煜銘瞬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心中尷尬又懊悔,方才為什麽說出那種矯情的話,即便是他的心裏話。贏川為了提高他的自信心,好心提議道:“我買了止痛藥和消炎藥,你用一點,今晚再試試,你會習慣的。”“你是說...”“你不願意?”“願意,當然願意,”邵煜銘趕忙轉移話題,“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不用你接,藥就在桌子上,如果嫌麻煩你也可以等我回去。”贏川不容許他避重就輕,“我說真的,我們再試試,這次我不會亂說話。”“...好。”邵煜銘很快就認命了,“我準備準備。”贏川差點沒笑出聲。邵煜銘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被贏川調戲,無聲罵了句髒話,忙不迭把電話掛斷。贏川從地上爬起來,騎上‘將軍’火速趕回牧場。路上,他有認真思考邵煜銘的話,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隻是他有些驚訝,邵煜銘這樣的人也會沒有安全感,同時也解釋通了為什麽邵煜銘最近兩天看他的眼神夾雜異樣。他以前從不覺得身體上的交涉會改變人心,但是自從和邵煜銘深入交流後,他懷著某種微妙的責任感,感受到與喜歡的人擁抱和過眼雲煙的短暫激情的區別在哪裏。贏川把馬送回馬舍,走著回牧場,離得老遠,他就看見院子前麵的空地上有人,旁邊擺了很多花花綠綠的紙。那人側身坐在椅子上,前麵擺了一張木桌,低著頭,兩隻手正在搗鼓著什麽東西。光是看側影,贏川就認出是邵煜銘。等他走近,邵煜銘抬頭看他一眼,露齒笑著,一種沒有任何敵意的微笑:“回來了。”“嗯。”贏川淡淡地應聲,徑直走近屋子,從一把矮扶手椅上摘下軟靠墊,又折返回院外。他把靠墊遞給邵煜銘,聲音還算溫柔:“墊在下麵,會好一點。”邵煜銘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一下,接過來坐在屁股下麵。贏川說:“消炎藥你用了嗎?”“不需要,已經沒問題了,”邵煜銘舉起手裏剪裁的尼龍布,裝出很自然的樣子轉移焦點,“看看這是什麽,能猜出來我在做什麽嗎?”贏川定定地看他幾秒鍾,麵無表情道:“保險起見,還是要用一點。”“.....”邵煜銘別開臉,血液開始往臉上湧。在他看不見的瞬間,贏川露出一抹壞笑,隨後又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跟我進屋,我給你弄。”“別別別,”邵煜銘推拒著,“我自己來就好。”贏川薄唇微張,表露出一副天真而不解的神色:“你等我回來,不就是想讓我幫你?”“我可沒這樣說。”邵煜銘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贏川暗笑,扯住他的胳膊往屋裏拽,他並未太反抗就屈從了。兩人拖拖拉拉的進了屋,贏川特意插上門閂,免得被人打擾.邵煜銘迅速找到藥瓶,拿著藥想溜進洗手間。在門口被攔住,贏川摁住他的肩膀,讓他伏在桌子上。“川..”邵煜銘哭笑不得,抬起手想站直身體,費力地扭頭看向身後的人,語氣充滿討好,“萬一小義來了,這多不好。”“很快的。”贏川似笑非笑,動手擰開藥瓶,慢條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叫一聲贏醫生我聽聽,叫的我高興了,我下手輕點。”“別鬧了..”大白天的邵煜銘不太習慣,手腕撐住桌沿想站直了,他比較喜歡麵對麵和贏川交流。贏川的手落在他的脖頸上阻止他的動作,微涼的指尖探進他的耳後,使他渾身戰栗。他覺得贏川手裏拿的是細長的針管,下一秒就會穿過他的身體。“你怎麽像個初中生似的別扭,”贏川低聲,以一種詼諧的口吻說,“放開點,我不喜歡你緊繃繃的上刑場一樣,你以前那股瀟灑勁呢,我喜歡那樣的你。”聞言,邵煜銘果然放鬆了,笑著道:“你喜歡就好,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贏川輕哼:“有時候確實挺討厭的。”“現在呢?”贏川彎腰在邵煜銘耳邊說:“現在不討厭。”邵煜銘欣慰地笑了笑,徹底放鬆緩緩的閉上眼睛。這個過程並不繁瑣,也沒邵煜銘想的那麽難為情。完事後,邵煜銘想直起身,哪成想又被贏川摁在原位。他的臉碰到桌麵上的記事本,剛想轉頭問問什麽情況,隻覺後背一熱,贏川從後麵抱住了他。他看不見贏川的臉,隻能聽到對方一反常態的溫和的聲音:“邵煜銘,你很好,別想那麽多。”“你在安慰我?”“我在說實話,”贏川用嘴唇輕觸其耳朵,“你一點也不老,你才三十,為什麽會對自己沒有信心。”“分跟誰比,旁人都無所謂,跟你比就是..”“我也有三十歲的那一天。”“不一樣,你三十我就四十了。”贏川收緊手臂,輕微地舒口氣:“你知道嗎?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心裏就想,長成這樣的董事長真少見,你除了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嘴欠找揍,花心多情以外,再沒別的缺點。”“挺好,下次別安慰人了。”邵煜銘裝出灰心的樣子把額頭磕在桌上,隨後吃吃地笑起來。贏川也跟著笑,輕吻他的側臉,“可是你長的帥,身材好,多金有頭腦,你和我有共同的愛好,喜歡賽摩,你還差點當了科學家,你熱愛自然,是環保主義者,幫助過很多人,你還會馬術,輕而易舉的在馬術盛行的異國拿了冠軍,請問邵先生,你還有哪些技能是我不知道的?”“聽你這麽說,我確實挺優秀。”邵煜銘低垂下眼瞼,心裏流過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他無聲地笑起來。贏川掰過他的身體,正麵吻他的唇角:“你讓我很開心,很滿足,是我太魯莽,一直想跟你解釋,正常情況下我沒那麽暴力。”不等邵煜銘接下一句,贏川湊近他的臉,聲音蠱惑道:“所以我是認真的,我們再試試。”“好。”試試就試試。距離‘試試’的時間還早,邵煜銘帶著贏川來到院外,展示自己新建的工作地點。木桌上擺滿了裁剪的工具,骨架,漿糊和膠水,還有線軸。不用邵煜銘介紹,贏川立馬猜出這些是用來做什麽的,他依舊操著不形於色的驚喜語調道:“你要做風箏?”“是啊!”邵煜銘笑著點頭,“解鎖新技能,親手做的總比買的更有成就感,我隻給你一個人做風箏。”贏川輕聲道:“你忙了一上午是去找材料?”“對,之前托同學買一些上等的絲絹,考慮到會易損,又換成宣紙,不過我想做大一點的風箏,宣紙同樣不適合,最後決定親自挑選比較好,”邵煜銘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坐那裏等,看我一個人表演,我給你製作一個世界上最棒的風箏。”“吹牛。”贏川撇撇嘴,坐在了那把椅子上,雙肘交叉地撐住桌子,上身前傾,集中精神看著邵煜銘製作風箏。邵煜銘繼續剛才的流程,不需要看圖紙和教學視頻,輕鬆又熟練地為風箏裁剪出兩隻雄偉的灰色翅膀。他還拿起來衝贏川炫耀:“看,飛得更高。”贏川給他一記白眼。整個過程讓贏川發現了許多亮點,邵煜銘花樣頗多,想法新意,是一個熱愛創作的人。喜歡飛禽,便做了一隻飛鷹向贏川示愛,上麵寫了贏川的名字和一段希望贏川會永遠開心的願望。贏川問:“買一個不好嗎?”“買來的你會開心嗎?”邵煜銘這樣反問。贏川思考了一下說:“我隻是不想浪費你的時間。”邵煜銘鄭重其事的搖頭:“錯了,隻有換來你的一個笑容,這個風箏才有它存在的特殊意義,這必須由我親手來完成。”贏川不再說什麽,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個‘會心’的眼神。邵煜銘確實是一個風箏高手,他可以自製鷹頭,而且做的非常精致,眼睛和喙特別逼真,頭頂的灰色羽毛也非常漂亮,就連尺寸的大小都是按身體比例精確計算的,沒有分毫偏差。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他在贏川心裏又多了一個身份---民間藝術家。下午起風了,威武的雄鷹也在適宜的時間內製作完成。邵煜銘綁好線軸,試了一下力量,確定沒問題後對贏川比了一個ok的手勢。贏川不得不誇讚一句:“真不錯。”兩人拖著碩大的風箏走進空曠的牧場,這個時間段周圍四下無人。邵煜銘將風箏遞給贏川,問:“要試試嗎?”贏川滿心歡喜道:“你先來,讓我看看你的技術,誰讓你總吹牛。”“沒問題。”邵煜銘指向五十米遠的下風,“你到那邊,我拿著線軸,你看我手勢,接到信號你就舉起風箏往上推,我會往前跑。”贏川了然地點了下頭。接著,他拿起老鷹跑向邵煜銘指定的地點,跑的時候在想,這個風箏不能有事,他要帶著它和將軍一起回北京。到了預先設好的位置,線軸還有很長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