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信任感,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鬱辛看著徐愛蘭,心中是說不出的疲倦,終是不想再多做糾纏,伸手接過了徐愛蘭手中的保溫桶。“你早點回去吧。”鬱辛說。徐愛蘭卻是沒走,反而說:“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徐愛蘭這話說的,就似一位疼愛孩子,整日期盼孩子歸家的老母親。她這樣的態度,若是對待鬱幸,那顯然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她此時此刻說出這話的對象,是鬱辛。這些年來,都不管不顧,不曾心疼過的鬱辛。鬱辛心裏愈發的不安了,他就似一個賭徒,一個數年來都在輸錢的賭徒,當他終於傾家蕩產已經死心的時候,賭場卻忽然告訴他,他贏得了億萬財富。這樣的財富到來,並不會讓鬱辛覺得高興,反而會覺得害怕,惶恐。這不是應該屬於他的,鬱辛覺得。“我以前也不怎麽回家的。”鬱辛往後退了幾步,對徐愛蘭說道。如果他是貓的話,此時此刻應該全身的毛都已經立了起來,任誰都能看出他的防備和自我保護,但徐愛蘭看不出來。徐愛蘭還在繼續說著,“鬱辛,我和你爸都很想你。”“你偶爾也要回家看看啊。”這樣的話語快要將鬱辛擊潰,他盯著徐愛蘭,強撐著讓自己盡量平靜,問:“媽,你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麽事?”“瞧瞧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嗎?”徐愛蘭說著,話頓了頓,變得糾結起來,緩了片刻才繼而說:“但也有一點別的事情。”聽著這話,鬱辛心居然莫名的放下了。原來比起自己的母親有事情來麻煩自己,如今的鬱辛更害怕的,是母親真正的反省和純粹的愛。或許是他已經不需要那樣的反省和純粹的愛了,因為這些年來,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受過的傷就算愈合了,也在心裏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他或許已經豁達的接受,但卻已經做不到原諒。他希望他的父母永遠都不要道歉和反省,因為那樣,鬱辛就不用去糾結是否原諒。他隻需要遵從自己的內心,不去原諒,就夠了。“什麽事?”鬱辛變得平靜,連一絲慌張都不再有,淡淡問道。“是鬱幸,他最近變得有些奇怪,身體好像出了一些問題,我讓他來醫院他也不肯。”徐愛蘭說,“鬱辛,你是護士,對於這種事情,你應該會懂一點,所以我想讓你回家看看。”“順便,能勸你弟弟來醫院看看。”原來還是為了鬱幸。鬱辛想說鬱幸應該不會聽自己的,本能想要拒絕,但話到了嘴邊,卻是又說不出口了。他心中動了惻隱之心,想到鬱幸如果真的生病,沒有及時到醫院看,出了問題,拒絕的話就沒辦法說出了。對於這個弟弟,鬱辛的感情其實是複雜的,小時候鬱幸經常借著父母的疼愛欺負他,但是長大以後,卻反而有那麽幾次有意無意的護起了他。雖然每次護他的方式都很奇怪,也讓人不會覺得那麽舒服,但那種保護的行為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想到這,鬱辛緩緩點了點頭,他對徐愛蘭說:“我盡量勸他。”“但如果他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徐愛蘭聽著這話連連點頭,“好,你能回來勸他就好。”作者有話要說:二更第57陰謀晚上睡覺的時候, 鬱辛把徐愛蘭今天來找他的事情告訴了傅恒郢。“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傅恒郢對鬱辛說。鬱辛聽著這話,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想到上次回家父母麻煩傅恒郢的場景, 就覺得傅恒郢還是盡量少與他家裏人接觸為妙。況且他這次打算看過鬱幸以後就離開, 並不會在家裏久待, 就也沒必要在麻煩傅恒郢陪他跑一趟。他已經對父母徹底失望, 在這樣的情況下, 一個人回去應該沒有問題。“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鬱辛說著, 又怕傅恒郢還是不放心, 添上了一句,“到時候有任何事情,我都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放心吧。”鬱辛抱住傅恒郢,手輕輕拍拍傅恒郢的背, 安慰道。傅恒郢聽著這話微微歎了口氣, 有些無奈的抱緊鬱辛, “那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嗯嗯。”鬱辛點頭。傅恒郢見此,終是不再說些什麽, 他想,或許也能試著放手, 讓鬱辛獨自去麵對一次。回家的時間定在初十, 鬱辛那天休假,起了個大早準備回家。在出門前,鬱辛收到了來自徐愛蘭的電話, 說是鬱幸忽然跑去酒店住了, 見麵的地點就從家改到了酒店。對此鬱辛倒沒什麽想法, 反而覺得在外麵見麵比回家更好,至少在外麵,徐愛蘭他們顧及臉麵,不會因為一些事情,而將場麵鬧得太難看。見麵的酒店有些偏遠,鬱辛在路上隱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雖然不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麽,但為了以防萬一,鬱辛到酒店就將定位發給了傅恒郢。酒店信號不太好,消息發過去一直在打圈,鬱辛正盯著消息界麵的那個圈看,徐愛蘭就走到了他的身側。“鬱辛,你來了。”徐愛蘭看著鬱辛,也不知道是不是鬱幸的情況實在不好,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鬱辛點點頭,看了眼還未發送完成的定位,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裏。“你和鬱幸怎麽了?”在電梯裏的時候,鬱辛問徐愛蘭說。畢竟待會要見鬱幸,要勸他的話,還是要事先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那樣才好溝通。“唉。”徐愛蘭歎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上段時間,他要去b市工作,我們不同意,他就和我們大吵了一架。”“吵完那一架以後,他整個人就都變得不對勁了,不和我們說話,一個人躲在房間裏。”說到這徐愛蘭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你說他這是為什麽,非要去b市上班,他一個omega,讀大學我們都不放心他走遠,現在工作要跑那麽遠,我們怎麽可能放心。”她顯然對於鬱幸的選擇很不解,也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小兒子跑得太遠,離開自己的身邊。鬱辛看著表情扭曲表達不解的徐愛蘭,第一次覺得鬱幸其實也很可憐。因為是omega的原因,從小就被嗬護備至,這種嗬護幼時可能還好,但隨著逐漸長大,就成了束縛。他不被允許離開父母太遠,交朋友要報備,父母覺得不能交往的朋友,會被嚴厲製止繼續交往,就連房間都時不時會被母親用打掃衛生的借口,搜尋小秘密。父母太想了解自己的小兒子了,想要給他滿滿的愛,但這愛成為了一個囚籠,將鬱幸困在裏麵,灌滿了水,快要溺斃他。鬱幸得到了好多好多的愛,但與此同時,也失去了自由。當脫離主觀視角,從客觀視角去看自己的家庭時,鬱辛發現,原來隻要小孩降生在這個家庭就是可悲的。因為他的父母,從根上來說,對於小孩的態度,就是扭曲的。因為嫌棄大兒子是beta,他們對待鬱辛的態度苛刻吝嗇,舍不得付出一點心力。而因為此,鬱辛在他們心中更多的像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與此同時,又因為父母身份,道德枷鎖,無法完全摒棄,從而對鬱辛索取回報。而對於鬱幸,因為他是omega,他們極盡寵愛,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堆砌給鬱幸。可付出的越多,希望的也越多,他們離不開小兒子了,恨不得將疼愛一生小兒子捆在身邊,怕小兒子離開了,自己所付出的愛,就白白流失。鬱辛冷靜的想著這一切,心裏既覺得可悲,又覺得可笑。他垂下眸子,許久後才說:“那是鬱幸的選擇,你們那麽愛他,但也不尊重他。”因為不愛鬱辛,所以他們沒有給過鬱辛尊重。而現在,因為愛鬱幸,他們也沒有給予鬱幸尊重。對於他們而言,孩子到底是什麽?鬱辛真的覺得很好奇。“尊重?我怎麽沒有尊重他?我給他的尊重還不夠多嗎?”徐愛蘭聽著鬱辛這話,急切的開始說:“是我們對他還不夠好嗎?”鬱辛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徐愛蘭的,他們的邏輯裏有一套自己的自洽體係。他朝徐愛蘭搖搖頭,說:“就是你太愛他了。”電梯門在這時打開,鬱辛和徐愛蘭到達目的樓層。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徐愛蘭的收斂了情緒,她看向鬱辛,指著一個房間,“在那邊,1208房間。”鬱辛聽著,點點頭往鬱幸所在的房間走去。可徐愛蘭卻是忽然叫住了他。“鬱辛。”鬱辛腳步一頓,有些疑惑的朝身後的徐愛蘭看去。隻見徐愛蘭麵色怪異,然後別開臉不去看鬱辛,她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崽崽留下的。”鬱辛擰了眉頭,看著徐愛蘭快步走到房間門口,用房卡刷開了門。她對鬱辛說:“崽崽不想看到我,你進去就好。”鬱辛聽著,也走到放門口,他心中覺得不對勁,手遲遲沒有握上門把,正想要說離開。徐愛蘭就已經伸手扭開了門,在那開門的瞬間,鬱辛背後感受到一股推力,狠狠將他推進了房間。這動作來得太快,讓鬱辛猝不及防的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慌亂的朝後看去,下意識的跑去拉門,但卻還是來不及。隻聽見房門“啪”的一聲巨響,毫不留情的被關上了。在門關上的瞬間,鬱辛聽見徐愛蘭說:“你別怪媽媽。”不詳的預感一瞬間籠罩在鬱辛心頭,他伸手去開門,但卻發現門在外麵被鎖上裏,從裏麵根本打不開。強烈的不安將鬱辛包裹,他不知道徐愛蘭為什麽這麽說,也不知道徐愛蘭到底想幹嘛。鬱辛拍打著門,他焦急的喊著,“放我出去!!你要做什麽!”未知感讓鬱辛恐懼,可他無論怎麽叫,都沒有人回應他,門被關的嚴嚴實實,他怎麽都打不開。鬱辛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要給傅恒郢打電話,卻發現根本沒有一格信號,就連剛才發的定位,旁邊都顯示著一個紅色感歎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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