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外界流言蜚語層出不求,傳得他和大哥兄弟鬩牆,為爭家產頭破血流。但其實他和大哥的關係很好,也很敬重自己的長兄。以前他犯錯誤,聞崇明罰他,都是聞玨護著他。聞行仍記得四年前,聞玨在手術台上搶救了十三個小時,才勉強撿回一條命。他帶著呼吸機,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以後大哥不行了,聞家就麻煩小了”。聞行本就對從商沒興趣,要不是因為答應了大哥。他也不會在人前點頭哈腰,被灌成孫子。聞行應著,把最後一口蟹黃包填進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上樓回了房間。阿姨剛剛打掃完衛生,拿著清潔工具出來。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倒掉了,底兒上粘著些煙灰。聞行嘴巴又開始犯癢。他平時是抽煙,但這幾天抽得尤為凶,一天一盒都不夠。他抓過桌上的煙盒,敲了敲,掉出支煙。聞行又抽上,一手劃拉著手機屏幕。來來回回,爾後煩躁地扔在一邊。這段時間他沒理阮迎,也不知道小情人意沒意識到錯。八成是害怕得不行了,以為自己不要他了。要不然這半個月,怎麽一個電話都不敢打給他,甚至連條信息都沒有。不過教訓歸教訓,這阮迎膽小嬌氣,別再給嚇壞了。聞行齒尖磨著香煙的過濾嘴,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阮迎個台階下。這時楚江的電話倒是打過來了,一接通就聽見他吊兒郎當的聲音:“哥,嘛呢?”聞行有些煩,“有什麽事?”“三缺一來不來?”“不。”楚江哀嚎一聲,“宋時維受了情傷陪他媽出國度假了,李謹參加什麽破吹薩克斯的比賽,擱家閉關呢。你這兒我大半個月都沒見到人,忙什麽呢?”“瞎忙。”聞行頓了頓,又說:“我有段時間沒找阮迎了。”電話那頭的楚江一懵,撓了撓頭。什麽阮迎?他問了嗎?楚江傻愣愣地順著他說:“啊,為什麽啊?”聞行邊敲著煙灰,邊說:“他這段時間太得意忘形了,晾些日子,消消脾氣。”楚江滿口佩服:“哥你這招好啊,這叫什麽來著......放置y!準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聞行有幾分得意,“你倒是挺明白。”“嘿嘿,我有個對象就這麽治我的,那段時間我跟中了邪一樣,當舔狗都當上癮了。”聞行:“傻逼。”“那這段時間是不是給人家急壞了?”“嗯。”“是不是白天黑夜的給你打電話?”“沒打電話。”“指定是發消息發個沒完,求你理理他?”“沒發消息。”“......那是親自過來找你了?”“沒來。”“......”楚江弱弱地問:“哥你這段時間找新的小情兒了?”聞行沉下臉,沒好氣地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然後掐斷了電話。楚江看著黑掉的屏幕,滿臉問號,自言自語:“他媽的,這到底是誰放置誰啊?”蓋在臉上的書滑落下來,明媚的陽光刺得阮迎微微皺起眉。他揉了揉眼睛,從綠茵茵的草坪上坐起來,頭發上粘了幾根草絲。等看到幾米外湖邊上單腳著陸的鵜鶘鳥時,阮迎瞬間精神,抓起一旁的速寫本。這鳥跟通人性似的,等阮迎描完了,才撲棱著翅膀跟同伴飛去湖對麵了。阮迎低頭翻了翻速寫本,確保這些素材夠用來完成甲方的畫後,他才從草地上站起來,迎著陽光單眯隻眼,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有陣湖麵風吹過,不再是冬日的寒冷刺骨,帶了幾分暖意。有個女人推著輪椅走過,俯著身子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說:“爸爸,咱們又挨過一個寒冬。再過兩天就是立春了,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老人笑著說:“立春了,春天又來了。”一旁聽著的阮迎有些晃神,也跟著喃喃重複:“立春了,春天又來了......”波光粼粼的湖麵,像是一盤碎了的銀色寶石,零零落落地散在各處閃著光。阮迎輕輕呼了口氣,眼睛濕潤了些。聞先生,又是一年立春。今年的我,比去年更想念你。第11章 看鳥嗎聞行是在剛落地新加坡接到阮迎電話的。將近二十天沒聯係,估計小情人實在是憋不住,就算害怕也壯著膽兒給他打電話了。電話一接通,暌違多日的聲音響在耳畔,“聞先生,在忙嗎?”剛出機場,飛機轟鳴的噪音依舊清晰,震得聞行很是煩躁。阮迎清潤輕軟的聲音,讓他舒服不少。他尾音微微上揚,“有事兒?”阮迎小心翼翼地說:“朋友送了我一箱陽澄湖大閘蟹,我自己吃不了,聞先生要來吃嗎?”聞行覺得好笑。明明就是想見他,還扯什麽吃螃蟹。聞行也不戳穿他,語氣輕淡:“有空吧。”平日講話不疾不徐的阮迎,此刻竟有些急切地問:“那聞先生明天晚上有空嗎?”聞行撩了下眼皮,壓低聲音:“就這麽想我?”“想的。”阮迎輕聲說:“從聞先生離開那天,就一直在想你。”他說得真誠卻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聞行喉嚨一熱,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明天是聞玨的生日,就算把生日宴從晚上挪到中午,航程六個多小時,當日回也不現實。可能是機場嘈雜,吵得他頭腦發昏。也可能是陽光太烈,照得他神誌不清。總之他像著了魔,竟然說:“行,在家乖乖等著我。”司機已經在路邊等候,載著聞行去了海岸的養療別墅區。車子拐過路口,開滿淺紫色繡球花的柏油路邊,停了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側頭望向這邊。男人體形清瘦,頭發濃黑。轎車穩穩停下,聞行邁下車,看到他時心裏莫名一酸,叫了聲“大哥”。聞玨莞爾,仰頭看他:“小來了。”聞玨三十七歲,和聞行差了十歲。兩人五官長得極像,氣質卻大為不同。聞行的眉眼是張揚的、有攻擊性的。而聞玨則溫柔潤朗,歲月他臉上留下了痕跡,沉澱了成熟穩重。聞行應了聲,接過護工的手,推著他進去。大概是等的時間久了,他臉有些紅,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聞行用手帕給他擦了擦汗,“大哥出來接我幹什麽,外麵這麽熱。”“曬曬太陽。”聞玨笑著,眼角漾出細紋,“在家捂得快發黴了。”聞玨喜歡清靜,家裏隻請了一個護工,和一個照料日常生活的保姆。一直到晚飯上桌,聞行也沒見到聞玨的妻子,便問:“怎麽不見大嫂回來?”“最近趕上議院換舉,寧甯工作忙,很少回來。”聞行點點頭。他記得寧甯是政客,典型的女強人。印象中精明利落,不苟言笑。雖然是名女性omega,但氣勢完全不輸男性alpha。她和大哥的脾性,實在不相配。聞玨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若無其事地說:“我和你大嫂,準備離婚了。”聞行一愣,“什麽?”“其實這幾年關係一直不太好,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幹脆分開,對彼此都好。”聞玨說這話時語氣輕鬆,像是在閑聊。而聞行嘴裏的和牛味同嚼蠟。聞玨和寧甯本是商業聯姻,定下婚事之前沒見過幾次麵,感情基礎約無。如今聞玨癱瘓,不再掌管聞氏。寧甯天性好強,又是名政客,勢必視他為累贅。兩人離婚,是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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