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行壓著眼底的情緒,似笑非笑:“說走就走,說回就回,他倒是自在。”“哥,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和阮迎斷了啊?”“斷?”聞行微微眯起眼,眼神鋒利,“我為什麽要和他斷?”楚江直接被他說懵了,“因為薑隨回來了啊。”“回來我就得和阮迎斷,憑什麽?”“憑什......”楚江人都傻了,他都懷疑麵前這人被奪舍了,“你要是不和阮迎斷,那薑隨回來知道了,不得傷心嗎?”“阮迎就不傷心了?”“......”楚江嘴張了合,合了張,半天憋出一句:“哥你就說你還想不想和薑隨好吧!”玻璃杯底重重磕在桌上,聞行笑得陰戾,“我為什麽一定要和他複合?”楚江說不出話了。這些年聞行身邊的情人,哪一個不是照著薑隨的模樣找的?現在人回來了,薑隨那意思也是想和他繼續好,但他現在這樣是幾個意思?聞行冷冷睨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手機往外走。旁邊正在打牌的人問:“哥這麽快就走了?不玩了?”聞行沒理,沉重的避光玻璃門被推開,又合上。他們回頭看向楚江:“這是怎麽了?”楚江也急眼了,“我他媽哪知道!”聞行喝了酒沒法開車,讓肖寧來接。他坐在會所一樓的沙發上抽著煙等,吸進的煙,從肺裏走了一遭,緩緩從鼻腔滾出。會所的老板是圈裏的朋友,他跟聞行打了個招呼,叫了聲“哥。”又朝吧台後麵的人招手,小聲說:“去叫......”幾分鍾後,一個穿著製服的omega端著杯熱的薑茶過來,輕輕叫了聲:“聞總。”聞行抬眼,見他彎腰把茶杯放在桌上,笑著說:“喝杯茶暖暖胃吧。”omega皮膚白皙,五官漂亮,略闊的眼尾,有幾分像薑隨。聞行餘光瞥過會所老板,視線放回眼前的omega臉上,“多大了?”“剛過完十七歲生日。”十七。那年他第一次見薑隨的時候,也是十七。聞行指間還燃著煙,卻直接上手捏住omega的下巴。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的煙,赤紅滾燙的煙頭僅僅幾毫米蹭上嬌嫩的皮膚,燙花這張令他作嘔的臉。omega嚇得眼淚直飆,慘白著張臉,也不敢動一下。聞行勾起唇角,眼底並無笑意:“跟你們老板說,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這張漂亮的臉蛋就別想要了。”他放開手,薄唇翕動:“滾。”一刻鍾後,肖寧到了。聞行上了車,肖寧看他臉色不好,以為是胃病犯了,隨身拿出一支止痛的液體藥劑給他。聞行擺了下手,沒接,“我沒事,開車吧。”黑色的卡宴駛入深夜,霓虹燈卻將夜顛覆成晝。聞行單手撐著下頜,車窗玻璃映著他不清晰的倒影,隻有雙眼睛深得不真實。他想著剛才那個omega,想著楚江的話,想著在新加坡時寧嘉青送來的人。事實上,他和薑隨分開的這幾年,經常發生諸如此類的事。好像每一個上趕著來巴結他的人,總是拿“薑隨”作為籌碼,認為他是自己唯一的軟肋。可能過去這些年,他對薑隨表現出的極端偏執,很難不讓外人這麽想。聞行記得那年夏天,薑隨因為自己頂撞教導主任,被罰和他一齊在主席台下罰站。四十多度的高溫,薑隨臉曬得通紅,濕透的校服裹著清瘦的身體。他從兜裏掏出張皺巴掉屑的紙巾,踮起腳給他擦臉,笑著抱怨:“追你可真難啊。”聞行垂眼,伸手牽住他的手,罰完站也沒鬆開。從決定和薑隨在一起那刻,聞行沒想過和他分開,也沒想過薑隨會離開。可他們終究是分開了,薑隨也確實離他而去了。這些年,他不停地換著情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像薑隨,神情像,模樣像,性格像,隻要像他。身邊的人打趣他,在這個圈子裏的人沒想到還能這麽深情。聞行聽了隻覺得可笑,如果不停地換情人、找替代品也能稱之為“深情”,那這所謂的“深情”還真是比草都輕賤。其實他自己到現在都弄不明白,到底是愛薑隨這個人,還是愛過去被薑隨喜歡的自己。是舍不得薑隨,還是舍不得那份他曾得到過的來之不易、無比珍貴的喜歡。聞行收回思緒,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肖寧,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和薑隨在一起。”肖寧開車時腰背挺直,雙手扶著方向盤。他停頓兩秒,說:“老板,我是前年夏天開始幫您做事的,您和薑先生的事,我並不是很清楚。”“也是。”聞行聲音帶著嘲意,頭靠上椅背,闔了眼瞼。前麵是紅燈,車停下。肖寧猶豫片刻,還是說出口:“雖然我不知道您和薑先生相處時是怎樣的,但我覺得老板和阮先生相處的這多半年,比以前看起來要放鬆,心情也更好一些。”聞行睜開眼,視線與他從後視鏡中相遇,稍稍揚起眉,“是嗎?”肖寧點點頭,語氣坦然,“老板沒發現嗎?最近您的胃也很少疼了。”車內安靜幾秒鍾,傳來聞行一聲輕笑,略低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是,阮迎是招人喜,也會照顧人。和他在一起,確實舒心。”沉悶壓抑的氣氛有所緩和,肖寧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些,手指輕敲著方向盤。第二天下午,聞行處理完公司的事。本來是打算去阮迎新租的房子那兒,好好哄哄小情人。結果還沒出辦公室門,又得到消息鄰省開發的那塊地皮出了點急事,等著他過去收拾爛攤子。聞行隻得馬不停蹄的出差,解決利索飛回來已經是五天後了。下了飛機沒個歇腳的時候,又回聞氏大樓開了個季度會議。中午飯點會議散場,聞行沒用午餐,回辦公室躺在沙發上睡了一覺。再睜眼時秘書正在收拾辦公桌,見他醒了,連忙道歉:“對不起聞總,吵醒您了。”“沒事。”聞行從沙發上坐起來,捏了捏鼻根,滿眼紅血絲。麵前的茶幾上擺了個黑色禮袋,印著louis vuitton的logo。他拿起,“這什麽?”秘書說:“上周我打掃辦公室,這個掉到沙發底下了。本來想交給您,後來您出差了,一直找不到機會。”聞行拿出紙袋裏的條形盒,打開蓋子是一條偏暗的寶石藍色領帶。秘書在一旁說:“哇,好漂亮的領帶,誒,這裏還有一張卡片。”她豎起紙袋,拿出張印花卡片遞給聞行。聞行翻過卡片,反麵寫著行漂亮工整的小楷:聞先生,謝謝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是一點心意,希望你能喜歡。落款是:阮迎。聞行勾起唇角,拇指指腹輕輕蹭過“阮迎”這兩個字,輕聲道:“還挺會巴結人。”下午聞行忙完工作,肖寧按時開車送他去赴晚上的訂婚酒宴。接到人,肖寧微微一怔,發現老板換了身西裝,中午見他的時候還不是這身。早就聽說訂婚的兩家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看老板重視程度就可想而知,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做事。肖寧開了車門,聞行並沒立即上車,對著反光的車窗玻璃,抬手正了正領帶。他轉過身,挑眉:“怎麽樣?”“啊?”肖寧反應過來,應該是問他著裝怎麽樣,連忙點頭,“很好很好。”聞行似乎並不高興,唇角微微下耷,長腿邁進車裏,冷聲道:“開車吧。”肖寧心裏十分忐忑,想著他剛才的話是不是太敷衍奉承,惹老板不高興了?於是他真情實感,措辭誠懇:“老板,我覺得您這套西裝既低調又貴氣,尤其是這條領帶,讓黑色的西裝不那麽沉悶單調,特別吸睛。”“你倒是識貨。”聞行眉眼舒展開,他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領帶是阮迎送的。”肖寧見他臉色緩和,鬆了口氣,連忙附和:“阮先生眼光可真好。”到了宴會大廳,聞行剛進去,攀談的人接踵而至。前前後後聊了一個多小時,等訂婚典禮開始,聞行才得空歇息片刻。看他閑下來,李謹和徐秋陽走過來,沒見楚江的人。聞行接過李謹遞的紅酒,抿了一口,問:“楚江呢?”李謹道:“誰知道抽什麽風,叫他過來他不過來。”徐秋陽有些驚訝:“哥,你今天可真帥啊,很少見你穿這樣式兒的西裝。尤其是這領帶,顏色亮是亮了點,但還挺好看的。”李謹也盯著領帶看,眼裏帶了點探究的意味。聞言,聞行眼裏帶了點得意,微微揚起唇角,“阮迎送的。”“原來是......哈?”徐秋陽一臉震驚,瞪圓了眼:“阮、阮迎為什麽要送你領帶,他怎麽沒送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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