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巧嗎?該不會教你的就是我吧?”白謙易也不敢置信,這些年過去,他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也不記得有教過駱凡。他忙報了自己去的學校名字,然而學校名字一出來,駱凡的眼睛一下又黯淡了下去,搖頭,說是兩所學校隔了一座山呢。白謙易歎道:“可惜了,要是能早些遇見你就好……”他見駱凡似是頗為失望,安慰道:“不是就不是,現在不就遇到了?”駱凡點點頭,片刻後又鼓起勇氣道:“老師,你認識m大的人嗎?”白謙易道:“認識一些,我母校和m大是鄰居。”“那你認識經濟係一個姓錢的留學生嗎?”“姓錢嗎……好像有聽過,但沒什麽印象了,怎麽了?”白謙易問完隨即明白了,“你說的那個支教老師?”駱凡點頭。白謙易道:“你想找他嗎?”駱凡道:“他是我的恩人,我想再見他一麵。”駱凡是一個話少的人,即使用了“恩人”這麽重的詞,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白謙易也不是愛追著人打聽私事的人,便隻應道:“回頭幫你問問。”*十一點半,白謙易本想打車走。然而駱凡說這地方偏僻,師傅也不一定找得到路,還不如他騎自行車載白謙易到外頭。駱凡的自行車白謙易先前見過,破舊而幹淨,平常駱凡便是騎著這輛自行車到市裏的書店去。白謙易坐在後頭,駱凡一蹬車,順著夜風出發。自行車經過連成一排的板房,就像路過一扇扇的櫥窗。一間板房裏的人在看直播,發出笑聲;另一間裏的人在講電話,操著白謙易聽不懂的方言。板房外還有幾個人蹲在外頭吸煙喝酒,煙味伴著風飄來。自行車輕快地路過所有人,朝著黑夜騎去。涼爽的夏季夜風吹來,方才的煙味被一掃而空,空氣中僅剩塵土的氣味,還有駱凡身上傳來的淡淡肥皂味。遠方河水聲滔滔不絕,方才白謙易聽到時隻覺得心慌,此時卻愜意無比。沿路沒有路燈,白謙易坐在後頭打著手電筒,為駱凡照亮前方的路。黑暗之中,唯兩人麵前的路有著光明。“冷嗎?”駱凡問。“不冷。”白謙易才剛回答完,一陣風刮來,吹得他一哆嗦。他正想問穿短袖的駱凡冷不冷,卻驚覺夜空有了變化。“月亮出來了!”兩人不約而同道。發現異口同聲,兩人又都笑了起來,靜謐的夏夜裏,兩人的笑聲驚起河邊的飛鳥。這還是白謙易第一次聽到駱凡的笑聲,駱凡很文靜,就連笑聲都不誇張,斯文卻又不掩開心。白謙易心想,這個小孩和他興趣倒是相似。遇見駱凡真是一件開心的事。*白謙易回到家時,已是淩晨一點了。他以為刑雲和薛贏雙都睡了,因此放輕了動作,開門都沒發出一點聲音。然而一開門,就見客廳燈火通明,兩雙眼睛死死盯著他看。薛贏雙:“去哪了?”刑雲:“還知道回家?”薛贏雙:“被綁架了?你再不接電話我們都要報警了。”要是平常,白謙易肯定要吐槽兩人大驚小怪,但他確實被人載到偏僻的地方,還差點發生些什麽。隻是他也沒臉坦白,隻能閃爍其詞:“去……去看月亮了,後來手機沒電了……”“和誰?看到半夜?”“和……駱凡。”“沒被帶去什麽奇怪的地方差點回不來吧?”“當然沒有,我都多大的人了哈哈哈……”刑雲和薛贏雙半信半疑,但白謙易已經是成年人了,也不好管他,最後隻能道:“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情記得說。”白謙易被他們問得略微尷尬,卻也十分感動,會為了他半夜不睡覺守著門的也隻有他們兩個了。“我……”白謙易那一瞬間有坦白的衝動,最後卻隻是輕聲道,“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回到房間,關上門的刹那,白謙易虛脫地長長吐了一口氣。這漫長的一天,可總算結束了。他給手機充上電,開機後第一動作是拉黑高鵬,接著又給駱凡報了平安。駱凡在三秒內回複了他:【好的,晚安。】白謙易把手機扔到一邊去,這時敲門聲響起,薛贏雙進來給了他一杯熱牛奶。“喝酒了吧,喝點牛奶再睡。”白謙易以為薛贏雙會問他什麽,然而薛贏雙隻是把牛奶放下,又拍拍他的頭,沒有多說什麽便離開了房間。寂靜的屋內,白謙易一個人坐在窗台邊,端著那杯牛奶,出神地看著天上的明月。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頭,月光之下,也有另一個人坐在屋外,靜靜望著同一輪明月。第6章 自從高鵬事件發生後,白謙易安分了幾天,也不再提什麽找對象的事了。他每天看書、學習,又怕老待在家裏成了電燈泡,便三天兩頭約駱凡出來,兩人一起看看書、念念英語、聊聊電影,健康得不能更健康。隻可惜的是他沒能替駱凡問出錢老師的消息。那天他半夜睡不著,掐著時差一連問了幾個m大的朋友,然而大家都沒印象那幾年經濟係裏有姓錢的同學。白謙易本科時也學的經濟,知道經濟係人多,彼此不認識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倒是有一個同學提到自己對姓錢的有點印象,隻是那同學挺熱心,幫他翻了畢業紀念冊,卻也沒找到那個人。白謙易又問駱凡一些細節,但駱凡也記不清了。當年駱凡才剛上初中,而那個老師支教時也隻教小學,和駱凡接觸得不多,駱凡就連他的大名也不曉得,隻知道小孩們都喊他“錢老師”。駱凡也曾想找小學問問當年支教人員留下的個人信息,然而那些年小學撤點並校的多,那所小學也早沒了,不曉得該找誰問去。至於m大和經濟係,駱凡倒是非常篤定,說是曾有人寫信到m大經濟係給錢老師,確實找到了,隻不過後來再寄信去便沒了下文。找人失敗,白謙易非常遺憾,沒想到駱凡雖有遺憾,卻也格外樂觀。駱凡說,總有一天會再見的,一定會的。*見麵的次數多了,白謙易和駱凡也越發熟悉。白謙易發現駱凡是一個很好的玩伴,乖巧、溫和,話不多,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可惜的就是內向,還有點自卑。那天白謙易八卦駱凡有沒有女朋友,駱凡一聽這問題就紅了耳朵,搖頭道:“沒有。”白謙易:“怎麽不試試?你們專業女孩子少,但學校裏可不少。”駱凡:“算了吧,我性格不討喜,情商低,而且還……長得很醜。”白謙易簡直難以置信他對自己的評價這麽低:“你要是性格不討喜、情商低,那我約你來給自己找罪受的嗎?有點自信行不行,我說你沒問題,你就是沒問題。還有,你的長相……”駱凡低下頭,那張被頭發遮了大半張的臉更加不清楚了。本來駱凡便刻意不讓人看清自己的臉,加上白謙易早已隱約意識到駱凡不喜歡自己的長相,是以向來保持禮貌不盯著駱凡的臉看。因此時至今日,白謙易仍不清楚駱凡到底長成什麽樣子,平日裏都是以個頭和穿著認人。白謙易也不好爭眼說瞎話,隻能安慰道:“長相在這個時代不是問題,打扮得幹淨大方就夠了。你看現在那些明星有哪個真的帥?一個個醜得離奇,還不都一堆粉絲。重點是要自信!你要有自信!”駱凡沒什麽反應。白謙易又問:“你有喜歡的人嗎?”駱凡聳肩:“沒想過那些。”看駱凡那興趣缺缺的樣子,白謙易本還想多嘴兩句,開口前卻忽然想起了過去的自己。他大學時候和駱凡差不多,不隻沒有喜歡過別人,別人對他的告白也一概拒絕了。說是清心寡欲也可以,但更根本的是他一心撲在學習、掙錢上,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可以分給別人一絲一毫。駱凡學習刻苦,還半工半讀,確實難有戀愛的心思。如此想來,白謙易又開始心疼起駱凡了。這大好的年紀,怎麽能活得像他一樣無趣呢?不過隨著對駱凡的認識加深,白謙易很快發現駱凡確實不是一個無趣的人。八月中,氣溫越來越炎熱,白謙易和駱凡又一次約在咖啡廳見麵。然而兩人才剛碰頭,都還沒進店裏去,駱凡卻難得表現得興奮,說是想給白謙易看個東西。白謙易問他是什麽,他也不說,隻是領著白謙易在附近繞來繞去,最後走進一個小公園。公園非常普通,假日的午後有一群小孩子東奔西跑地玩耍,健身器材旁一群老人在健身,看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這裏!”駱凡卻像是帶白謙易走入了秘密基地一般,聲音有藏不住的雀躍。他指著一棵樹下道:“你看!”白謙易不明所以地走近,低頭一看,頓時眼睛也亮了,隻見樹下,竟然有著一灘碎玻璃。夏日午後,唧唧蟬聲中,兩人蹲在公園樹下看著那一灘的碎玻璃。那些碎玻璃應是由好幾個玻璃瓶組成,透明的碎片占了多數,又摻雜了或濃或淡的藍與綠。此時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下,零零星星落在碎玻璃上,映照出如夢似幻的光采。微風吹動樹梢,陽光的位置改變,頓時碎玻璃上光影閃爍,猶如散落一地的繁星。白謙易不禁感歎:“太美了,像夢。”駱凡道:“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夢裏是夏天的山穀,發光的溪水,褪色的童年……”白謙易喃喃道,他出神地看,“太美了,你怎麽發現的?”“昨天晚上經過時發現的,心想出太陽了一定好看,你一定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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