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琴挽留了他,但蘇宥執意要走。門關上,樓道裏的冷風灌進蘇宥的領口,蘇宥展開針織圍巾,圈在自己的脖頸上,才感受到一絲溫暖。他給徐初言打電話,問他的酒吧在哪裏,徐初言這天正好幫同事替班,放下空酒瓶,走到僻靜處問蘇宥:“你要來?”“嗯,我想……想喝酒。”徐初言輕笑,“發生什麽了?”蘇宥不語,慢吞吞地說:“就是想喝酒。”“那你來吧,月落街164號。”蘇宥剛走出小區,一衝動就打車去了酒吧,可到了目的地他又心生怯意。酒吧還沒營業,敞著門,蘇宥看到徐初言從裏麵搬出一箱空啤酒瓶,遠遠的,他就聞到空氣中的酒氣,帶著危險的信號。他看到蘇宥,“來了?進來吧。”蘇宥卻停住了,依舊站在台階下,不敢往前。他害怕這種地方。徐初言好整以暇地望著他,“蘇宥,你膽子真的很小,喝酒都怕,你是慫包嗎?”蘇宥捏了捏圍巾下擺,低眉耷眼地承認:“是。”他是慫包,慫得惹人討厭。他這輩子做過最放肆最大膽的事情就是在夢裏幻想傅臨洲抱他吻他。他往後退了一步。徐初言問他:“去哪兒?”“我……”蘇宥把臉埋在圍巾裏,又往後退了一步,嗡聲說:“我要睡覺了,睡得太晚就做不成夢了。”“什麽?”徐初言還沒問完,蘇宥就轉身跑了。跑回家,洗漱完就撲到床上,幸好今晚依舊能入夢。夢裏蘇宥剛走到床邊就被傅臨洲攬到懷裏,傅臨洲的手臂箍著蘇宥的腰,蘇宥感覺到了安全和歸屬,情緒一下子潰堤。他跨坐在傅臨洲腿上,光是看了傅臨洲一眼,就開始蓄淚,頃刻不到,淚珠就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傅臨洲連忙撫著他的臉問他發生了什麽,蘇宥直搖頭,先是哭著倒在傅臨洲的肩膀上,然後又委屈巴巴地直起身子。兩手搭在傅臨洲的頸側,無助地摩挲。傅臨洲親了親他,“寶寶,怎麽了?”蘇宥開始抽抽搭搭地吐苦水:“我也不想寄住在她家的,我已經表現得很乖了,謝簡初怎麽欺負我,我都不吭聲……”他哭到說話都說不清了,需得緩兩口氣才能繼續說:“我、我就是想著等以後賺錢了,就把他們這些年收留我的恩情還清……可是他們這樣,我一點都不想還了,他們都是壞人。”傅臨洲將蘇宥抱緊,哄道:“我會給他們教訓的。”蘇宥破涕為笑,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還是開心,他抹了眼淚,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要狠狠打謝簡初一頓。”“好。”“一頓不夠,再打一頓。”傅臨洲輕笑,“好。”“要把我小姨拉到我媽媽的墓碑前,問她為什麽要想盡辦法打壓我的自信心,問她心裏有沒有愧疚。”“好。”蘇宥開始傻笑,他倒在傅臨洲懷裏,怔怔地說:“如果能實現就好了。”他在傅臨洲懷裏滾了兩圈,又被傅臨洲捉住,傅臨洲親了親他的臉,告訴他:“寶寶,都會實現的。”作者有話要說:會被狠狠寵愛的,寶寶qaq(明天有糖)第6章 感冒愈發嚴重。蘇宥煮了薑茶,用保溫杯帶著去公司,趁著沒人,就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其實他頂討厭喝薑茶,那味道實在是聞一聞就受不了,可他記得媽媽說過是藥三分毒,能喝薑茶吃水果就解決的小病症,就用不上吃藥。蘇宥也不知道這有沒有道理,隻是媽媽說過的話他能記得的也不多了,於是有一句便放一句在心上,以免忘了。年關將近,傅臨洲也很忙,會議總是連軸轉,還有很多應酬和接待。蘇宥對業務沒有熟悉到能把傅臨洲的行程安排得妥帖得當,他還是隻能被動地等著傅臨洲的吩咐,充當打雜小工。傅臨洲讓他籌備會議聯係同事,他便立即去打電話,讓他準備會議材料,他便認真做ppt。忙是忙的,但很充實,而且能夠天天看到傅臨洲,蘇宥就已經很滿足了。前提是劉琴沒給他打電話。他的小姨夫謝明升為了省錢,自己在家裏踩高換吊燈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現在住院了,劉琴打電話給他,讓他下班去照顧謝明升。蘇宥問:“那簡初呢?”“簡初說他要加班。”蘇宥按下十二樓的按鈕,走到謝簡初的工位上,根本沒人。“我也要加”他想拒絕又被劉琴打斷,“你中學的時候跑步摔傷了,是你小姨夫去學校把你背回家的,小宥啊,人要知道感恩。”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宥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了。他掛了電話,在便利店裏買了一個飯團果腹。出來時正好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停在安騰的樓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孩,穿著白色小香風的套裝,精致到發絲,帶著富家千金的慵懶貴氣,站在那裏就自成一道風景。她朝某個方向揮了揮手,蘇宥無聊,循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看到了傅臨洲。傅臨洲穿著熨帖雅致的深色西服,在大理石台階上長身玉立,眉眼淡漠。女孩向他走過去。像是韓劇裏的經典畫麵。蘇宥反應過來,這個女孩就是姚雨說的虞佳燁,傅臨洲的未婚妻。虞佳燁走到傅臨洲麵前,還沒說話,眼裏的笑意就快要溢出來,蘇宥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傅臨洲上了虞佳燁的車,紅色跑車離開時,像是天邊最後一抹火燒雲。也不知道是不是蘇宥心思不純,他總覺得傅臨洲上車時神色有些無奈。有這樣的未婚妻,不該無奈的,他怎麽胡思亂想到這種程度。蘇宥自嘲地撕開飯團的包裝袋。金槍魚飯團也變得索然無味。再聯想到前幾天他吃了虞佳燁送來的外賣,那種心虛混著自卑,在蘇宥心頭迅速爆炸,落下漫天灰燼。他失魂落魄地坐公交車去了醫院,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很久。和車上所有表情煩躁的人不同,蘇宥希望堵得更久一點,堵到夜裏也沒關係,他一點都不想見到劉琴和謝明升。劉琴是個慣會笑裏藏刀的人,她最會說軟話,叫人先點頭,然後再肆意使喚。蘇宥忍受了十年,其實也習慣了。如果沒有那個荒唐的夢境,如果傅臨洲沒有在夢裏喊他寶寶,原本蘇宥是可以繼續忍受下去的。嚐了點甜頭,就算是虛幻的,也讓他不可控製地上了癮。“市立醫院站到了。”蘇宥回過神,下了車。他走進住院部,找到了謝明升的病房,劉琴正在裏麵削蘋果,一看到蘇宥過來,就起身說:“小宥你來了,麻煩你去幫你小姨夫買副拐杖,還有租個輪椅,我不知道去哪兒買。”她一副為難的表情,戲比演員還真,蘇宥點點頭,說好。輪椅租金五百,醫用拐杖一百八,蘇宥買好之後,剛回到病房,劉琴又支使他架著謝明升去衛生間。“他一個大男人,我實在架不動,要是簡初在就好了,可惜他要加班。”蘇宥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架著謝明升一步一步挪到衛生間,劉琴在後麵假模假樣地搭了把手。其實他個子和謝明升差不多高,謝明升幾乎把所有重量都壓在蘇宥身上,蘇宥的後頸被狠狠壓著,他又攢著勁,整個人都繃緊了。因為用力過度,走到衛生間的時候,蘇宥感覺到全身肌肉都發酸。等完成所有劉琴安排的任務,蘇宥洗了個手出來,劉琴笑著遞了隻蘋果給他,“累了吧?”蘇宥沒吱聲。“本來小姨今晚肯定要陪在這裏的,但是小姨最近頸椎和腰不太好,每天要去做針灸。醫院這個床小姨剛剛試了一下,實在是不行,小宥,能不能委屈你今晚在這裏陪一下小姨夫?”蘇宥還沒說話,劉琴又說:“就今天一晚,明天我肯定讓簡初過來,就算加班也讓他請假過來。”蘇宥覺得他可以拒絕,可是“感恩”這兩個字重重地壓在他的頭上。他感到困惑,若有人給他提供了一個住所,提供了三餐,但沒有提供一點愛和關心,他需要回饋多少,才能不被稱為“白眼狼”呢?沒人能解答他這個問題。“好。”話音剛落,電話響起,蘇宥怔了怔,拿起來接聽,竟然是傅臨洲打來的。“小蘇,市場部的年度總結你手機裏有文檔嗎?”“我手機裏好像沒有。”“沒事,那我回公司拿。”蘇宥沒有聽出傅臨洲語氣裏的刻意和心不在焉,他帶著解脫的雀躍,說:“我現在回公司,把文件發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