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麽意思?”蘇宥急著把臉往傅臨洲頸窩處埋,被傅臨洲抓住按著,冷聲道:“不許撒嬌。”蘇宥一副要哭的樣子。傅臨洲拿他沒辦法,又把他摟進懷裏,柔聲安撫道:“宥宥,我們還有好多年呢,不急於這一時。”蘇宥在他懷裏猛點頭。月光如水,傅臨洲看著遠處星星點點,蘇宥枕著傅臨洲的肩膀,陪他一起看。他在入睡之前囈語道:“傅總,你再等等我。”***蘇宥帶著行李箱去了寧江三院。傅臨洲把他送過去,陪他辦完了住院手續,蘇宥朝傅臨洲擺擺手。“好好照顧自己。”傅臨洲囑咐道。“我會的,傅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你要是消瘦憔悴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飯。”傅臨洲笑著說:“好。”進住院部之前,護士先讓蘇宥把身上和行李箱裏所有尖銳物品都取下來,蘇宥看著他手腕上的鉤織鈴蘭,“這個也要拿下來嗎?”護士摸了摸裏麵的鐵絲,“要的。”蘇宥依依不舍地取下鈴蘭,“那麻煩您幫我保管好,這個對我很重要。”“當然。”蘇宥被帶到住院部的五樓,他住在一個雙人間,隔壁床還空著。蘇宥放下東西之後被護士帶去做全身檢查,晚上吃完晚飯,傅臨洲給他發來消息。【宥宥,醫院環境怎麽樣?】【還可以,挺幹淨的,就是吃飯的時候隻能用勺子,而且是那種木勺,很不方便,其他的都很好。】【那就好,我每天都會托人送水果和零食進去。】蘇宥摸了摸自己的頸側,倒在床上,紅著臉打字:【想吃草莓。】【還有呢?】【還有獼猴桃。】【明天宥宥眼睛一睜就能看到草莓和獼猴桃。】蘇宥咧嘴笑,很快醫生送藥過來。蘇宥起身吃了藥,剛吃完藥,隔壁床突然來了人,正是他昨天看到的小男孩。男孩的母親看到蘇宥時也是一愣。小男孩表現出強烈的掙紮,兩個護士把他架著按在床上,然後把他的手腕腳腕都用束縛帶綁住,小男孩拚命尖叫,刺耳到蘇宥的心髒也開始不舒服,過了很久,他終於慢慢力竭地安靜下來。男孩的母親朝蘇宥歉然地笑了笑,輕聲說:“你放心他不會一直這樣的,他夜裏絕對不鬧的,實在是不好意思。”蘇宥擺擺手,“沒事的,我能理解。”男孩的母親把一遝遝換洗衣服拿出來,“我和他爸離婚之後,他判給了他爸,我一個人去深圳打工,可是沒想到那個挨千刀的,和他後娶的媳婦一起虐待孩子,天天不是打就是罵,孩子在外麵偷偷養了隻貓,被他倆發現了,趁著冬天村裏燒火堆,他們把貓扔到火堆裏,孩子衝進去救貓,身上全燒傷了不說,精神還出了問題。”“那身上的傷好了嗎?”“養了五個多月,好得差不多了,等我再攢點錢,就帶他去做植皮手術。”蘇宥點點頭。“小夥子你呢?”“我……”蘇宥盤腿坐在床上,摳了摳手,無奈道:“我父母很早去世,然後寄住在小姨家,過得不太好。”女人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孩子,那你住院要住多久?”“暫時是兩個星期。”“這東西會不停反複的,一次兩次住院根本沒用,我上個月就帶他來過了,在這裏剛剛好一點,回家之後沒幾天又開始鬧,我沒辦法,又把他送過來了。”“您也辛苦了。”女人抹了眼角的淚,笑笑說:“是我的罪過。”“姐,您了解過電休克嗎?”“聽說過,但孩子年紀太小了,我沒敢讓他做,不過之前隔壁床的一個小姑娘就做了那個,是有點用處,本來在病房裏用頭撞牆的,束縛帶都綁不住,用了那個電休克之後,回來就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但是吧”女人表情有點為難。“但是什麽?”“我總覺得那個安靜不是好轉,是傻了,人傻了,什麽都記不得,你朝她笑,跟她說話,她都沒反應。”“什麽都不記得?不是說隻是記憶力減退嗎?”正好護士走過來,蘇宥立即詢問她電休克的副作用。護士說:“沒你想的那麽可怕,短時間內確實會忘記很多事情,但很快就會慢慢想起來的,效果因人而異,有人時間長,有人隔天就恢複,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重要的東西先記在備忘錄上。”蘇宥立即拿出手機。他新建了一個備忘錄,先寫下父母的忌日,然後寫下傅臨洲的生日,傅臨洲的喜好,傅臨洲愛吃的菜,他第一次見到傅臨洲的日子,他和傅臨洲給彼此的承諾,最後他加粗加紅了一行字。【我很愛他,我想和他在一起。】第一次電休克治療是在早上十點。蘇宥反複看著備忘錄裏的內容,這時候傅臨洲突然打電話給他。“宥宥,在做什麽?”“我要去做第一次電休克了。”傅臨洲的聲音讓蘇宥的心髒一下子平靜下來,“宥宥怕嗎?”蘇宥說:“不怕。”“宥宥,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蘇宥忽然哽咽:“好。”護士來通知蘇宥,蘇宥放下手機。幾名醫生護士圍著蘇宥,給他打了全麻,蘇宥逐漸失去意識。再醒來時,蘇宥感覺全身肌肉都在酸痛,太陽穴像有無數根針同時刺進去,稍微一動,就引得渾身發疼。他茫然地望著四周。護士走過來扶住他,“還記得自己的病房號嗎?”蘇宥搖搖頭。“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蘇宥。”護士無奈地笑了笑,“還好,沒全忘,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嗎?”蘇宥還是搖頭。蘇宥被護士攙扶著走進病房,他望向隔壁床母子倆的眼神也有些陌生,但過了一會兒就想起來了,“大姐,孩子今天怎麽樣?”“吃了藥,好多了,你呢?”“不知道,就是感覺整個人動不了,也不想動,好像把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忘記了。”他望著四周,看到床頭櫃上洗幹淨切好的水果,主動遞給周媛,“您吃點草莓,我從家裏帶來的。”周媛有些疑惑,“這不是今早有人送過來的嗎?”“不是啊,”蘇宥搖搖頭,“是我自己帶過來的。”周媛嚇得站起來,望向一旁的護士,護士壓低了聲音說:“正常現象,短時間裏記憶會錯亂的。”蘇宥一個下午都表現得很好。吃完飯還陪隔壁床的孩子玩了會兒遊戲,然後就安靜地睡覺了。傅臨洲第一次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蘇宥正在睡覺,第二次蘇宥在麵談室裏和心理醫生聊天,蘇宥回來的時候拿起手機,看到顯示傅總的幾個未接來電,有些懵。他嘟囔著:“總裁為什麽要給我這個實習生打電話?”剛想回電話,護士喊他去做重複經顱磁刺激,他就放下手機跟著護士走了。敲了半個小時腦袋之後,蘇宥再回到病房,就直接睡著了。直到夜裏被周媛搖醒。“小蘇,小蘇,快醒醒,你快醒醒,醫生,醫生啊,539號病床的病人把胳膊抓得都是血!”蘇宥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倉惶地望著四周,似乎一切都很陌生,他像一個驚恐的小動物,縮在床角。護士連忙進來幫他止血消毒包紮,然後用束縛帶把蘇宥的胳膊綁在床邊。蘇宥突然喊了一個人的名字。“傅臨洲。”“傅臨洲。”周媛和護士麵麵相覷。他哭著說:“差點就要忘掉你了。”周媛反應過來,背過身去擦掉眼淚。護士歎氣,說:“我去問一下醫生,看看要不要收走他的手機。”蘇宥的手機被收走了。護士給了他一支蠟筆和一個本子,還有一個撥不出去電話的老年機。住院第三天,蘇宥吃了傅臨洲送來的水果,吃完又問周媛:“這是醫院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