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紀卻秦怎麽也睡不安穩，好不容易睡著，又感覺到有人觸碰他。睜開眼，房間裏空空蕩蕩。病房裏沒開燈，唯一的光源是插座上的熒光。黑暗讓他冷靜下來，卻讓身體上的痛無所遁逃。掛在胸/前的右手臂沉甸甸的，幾乎感覺不到每個指頭的存在。從骨頭縫裏發散出來的疼痛難以避免，紀卻秦必須清醒的感受一遍又一遍。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始尋找視線中心，最終停在半開的窗戶上。窗台上的花還在，沒了太陽，昏暗的向日葵蔫頭耷腦陷入沉睡。他又想起了柏。作者有話說：從這章開始，一切都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先給柏點個蠟（點.jpg第十六章 這混亂的幾個月在他腦袋裏麵走馬觀花似的過了一遍，最終停在柏氣憤蒼白的臉上。他的意思很明確，不願意離婚。說出“離婚”兩個字，也不過是紀卻秦一時頭腦發熱。柏的咄咄逼人讓他難以招架，說重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色厲內荏。隻要想到柏和宋微汀在一起，胸膛裏就疼痛難耐。那張與他相像的臉，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柏為什麽同意和他聯姻。有些事不需要說出口，就能知道答案。比如無論是否與愛情有關，柏都忘不掉宋微汀。紀卻秦歎了口氣，想側躺，卻無能為力。他移開視線，落在鍾表上。兩年多前，他見到柏第一麵就知道他不是個善茬。紀卻秦明確記得那是個大晴天，倚著機車的柏飛揚跋扈，連頭發絲都是飄著的。他抱著頭盔說：“希望你識相點，到時間後主動離開。”磕磕絆絆到現在，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時候即將到來。他抬起左手，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金屬般眸子緊緊盯著它。寫是個枷鎖，上麵背負著名為利益和婚姻的兩個重擔。紀卻秦承認，他是個無可救藥的商人，唯利是圖，趨利避害都是他的代名詞。可在這層無情的軀殼之下，還有一顆跳動著的心。這顆心全心全意撲在婚姻上，得到的卻是無情的踐踏與背叛。當感情開始腐朽，心就會潰敗，成為徹徹底底的商人。紀卻秦很抗拒，他不願意變成利益的奴隸，但為了紀氏他不得不偽裝。柏說的不錯，他鑽營利益，唯利是圖，自私到心裏隻有自己。所以在他剖開真心說喜歡的時候，誰都當笑話聽。紀卻秦忽然很沮喪，他就像賣不出火柴的小女孩，踽踽獨行在大雪中，蜷縮在角落裏用利益換真心，最後沒了火柴，丟了性命。他從不奢望柏會愛上他，若說之前還有期待，現在一絲都不剩了。期待被一點點打碎，落在地上摔成灰，風一吹就散了。他想，離婚也不失為是個好辦法。柏就像一個泥潭，他越掙紮陷得越深，到不如在得知危險，還有餘力時轉身抽離。保全自己，保全利益。想到這裏，紀卻秦手都是抖的。他為自己的果斷感到心寒。難怪柏從不信他。窗邊吹進一陣風，拂動了輕飄飄的窗簾。隱約間，紀卻秦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明亮皎潔，觸不可及。或許昨天晚上的煙花和它一樣燦爛，有柏陪著，宋微汀大概會很開心。他讓柏滾得遠遠的，說不定已經回了京城。要不就到這兒吧，他想。爺爺那裏他會好好說，他和柏不合適，不能在一起了，他過得其實沒有想象中幸福。是他對不起爺爺的期待。有的想法一旦紮根，就無法再將它從腦中驅逐。它會在任何時候冒出頭來，直到將它完成，才能去除這個頑強的病毒。紀卻秦記不得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身體疼痛加上精神疲憊，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柏就在病床旁坐著。衣服皺巴巴，雙手環胸，睡著了也很不服氣，眉頭一直皺著。紀卻秦動了一下，他跟著醒了。“餓嗎。”柏問。紀卻秦被逗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隻會吃。”柏愣了，他完全沒過腦子，隻是想著紀卻秦睡過了早飯和午飯，肯定餓了。“算了。”紀卻秦無奈，試探著起身下床。“你去哪。”柏拉住他，被紀卻秦瞪了一眼，馬上反應過來了，“我陪你去。”“滾蛋。”紀卻秦順利走了兩步，他是右手斷了，又不是左右手全斷了需要別人伺候。等他重新躺回床上時，柏已經擺好飯菜，眼巴巴看著他。“我不是讓你滾嗎，”紀卻秦挑眉，“柏少爺怎麽還在。”他實際上是摸不準柏要做什麽，現在的一切都太過魔幻。“我爸的話我都不聽，”柏瞪他，“你讓我滾我就滾？”他拍開紀卻秦想拿勺子的左手，直接夾了菜送到他嘴邊：“張嘴，吃。”語氣雖說不上溫柔，動作卻小心翼翼。紀卻秦的眼鏡壞了，還沒送來新的。他下意識去扶鏡框，毫無意外摸了個空。金屬眸子裏滿是疑惑：“柏，你吃錯藥了？”柏深吸口氣，俊美的臉有點扭曲。他就搞不懂了，紀卻秦怎麽這麽難伺候。對他好，他說你有病。對他不好，他罵你傻/逼。“對對對，”柏胡亂點頭，“我就是吃錯藥了，飯裏麵我也放了藥，這下你放心了吧。”紀卻秦白他一眼，沒再拒絕。他講究禮儀，細嚼慢咽，吃的倒是不多。“你就不能多吃兩口？”柏拿著勺子，直接懟到紀卻秦唇邊，企圖灌下去，“一個大男人吃這麽點。”紀卻秦搖頭，實在吃不下了。見他麵露難色，嘴唇也有了點血色，柏隻好作罷。三兩口解決了剩下的飯。“你不是嫌棄我嗎。”紀卻秦點了根煙，偷偷摸摸抽。他話裏帶著嘲諷，譏笑柏前後行為不搭，裝的太過頭。柏徒手撚滅煙頭，麵無表情將煙從他唇間抽出來，一把扔進垃圾桶。要比不要臉，十個紀卻秦比不過他。他說：“你別的東西我都吃過，吃一碗飯怎麽了。”他反過來嘲諷紀卻秦，坦坦蕩蕩，讓人無法反駁。紀卻秦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昨天兩人/大吵一架，本以為接下來許久都見不到柏。沒想到他不僅在，還笨拙的照顧他。這讓昨天晚上才種下的想法有些動搖。“少貧嘴，”紀卻秦慢慢修複金屬外殼，“把手機給我。”柏：“沒有。”紀卻秦的手機壞了，是真的沒有。“我在這兒躺了兩天，你知道落下多少工作嗎。”紀卻秦看他。“你耽誤一分鍾，就耽誤我賺八位數。”他冷臉，柏比他更冷：“損失多少我賠你，現在，躺下睡覺。”紀卻秦嗤笑：“就你那點片酬還不夠我一頓飯錢，你用什麽賠我。”柏想反駁，卻發現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