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紀卻秦也不認為，柏會為口無遮攔而道歉。如果哪天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懺悔，那天的太陽一定是打西邊出來的。紀卻秦還有工作要忙，很快將這件事忘到了腦後。與他的冷漠坦蕩不同，柏那邊幾乎是災難般的焦急。他握著手機，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一腳踹偏了沙發。沉重的沙發在地上平移，發出了難聽且醜陋的“吱呀”聲。隻是聽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那番話，幾乎是不過腦子直接說了出去。難得能和紀卻秦好好交談，卻被他毀得一塌糊塗。“艸！”柏怒罵出聲，也不知道那句道歉，紀卻秦有沒有聽到。他焦急又懊惱，獨自一人坐在小客廳裏生氣。小寧敲門進來時，就見到他窩在沙發裏，雙肘抵在膝蓋上，麵色陰沉。周圍又是一地狼藉。但比之前好多了。他走上前撿起抱枕，心道柏哥肯定又和紀總吵架了。“柏哥，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小寧在他對麵坐下。柏隨意“嗯”了聲，雙手抹了把臉。俊朗的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困倦，他的沙啞疲憊並不是裝出來的，連軸轉的處理工作，鐵人都扛不住。就連眼睛上的褶皺，都從兩道褶變成了三道。小寧看出來他還在生氣，以為紀卻秦又說什麽了。正猶豫要不要問時，柏率先開口了，“我是不是應該少說話？”這一問，直接把小寧問懵了。他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看著柏，隨即又左右看看，想找點什麽正常東西，來證明自己不是幻聽。“這……”小寧一臉為難，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說實話，柏哥會不會更生氣？柏皺眉：“說。”他強勢暴躁，不允許小寧打哈哈應付過去。小寧隻好硬著頭皮，“這得分人。”說完覺得這樣不好，想找補一下，又想不出能補點啥。柏暴躁易怒，和炮仗似的一點就著。即使講理，也是在發過火之後。何況之前有紀總哄著，更不會收斂脾氣。三年裏，脾氣大了不止一點半點。現在兩人離婚，估計沒人能管住他。小寧走了會兒神，回神後，發現柏正直勾勾盯著手機。“柏哥，您又惹紀總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問。小客廳裏陽光充足，落地窗前是個花廳，日光肆無忌憚落在柏身上。即使看慣了他的模樣，小寧也不由愣了下。柏頭發利落，眉頭緊皺。被光照著，那雙眼睛的顏色比平時更淡。像是墨色玻璃，漆黑中混合了一點點淺灰。憂愁、焦慮、懊悔。此前很少出現在的低沉情緒，眼下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他不再是聚光燈下自信驕傲的影帝，而是拿不準心上人想法的毛頭小子。柏不知道怎麽回答小寧的問題，若是以前，會很肯定的說，“對，我惹他生氣了。”可自從離婚後，見識過紀卻秦的冷漠後，他再也不能有底氣的說出那樣的話。因為，他不確定，紀卻秦的情緒是否還會為他有起伏。柏捏著手機，直接用力到發白，“我不知道。剛才說的話不好聽，他應該會生氣，但是我不確定。”他渾身上下都寫著忐忑不安，這是從沒有過得模樣。“但是，我道歉了。”柏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彈。小寧本想照例安慰他，忽然發現今天情況不同於以往。柏和紀卻秦吵架動手都是常事，道歉卻不存在於兩人中任何一方。柏飛揚跋扈，渾身傲氣，絕不可能對紀卻秦低頭。紀卻秦沉穩內斂，身居高位，更不會對柏低頭。通常兩人就是耗著，等到時間夠長，或者時機對了，兩人才會和好。哪怕紀卻秦來探班，嘴裏也沒有一句軟話。大吵一架或者不歡而散後，兩人反倒和好了。他們就是這樣，樂此不疲的給對方找不痛快。可道歉……小寧喉嚨發幹，話都說不利索，“紀總怎麽說？”“他把電話掛了。”柏向後靠去，不停用手機磕著扶手來表示焦躁。這下，小寧也無法安慰了。兩人相對無言，過了好一會兒，太陽光從柏的眼睛移到脖頸上時，他才回過神。柏叼了根煙：“都準備好了？”“嗯，”小寧點頭，“各種證明材料都有了。合作方都很配合，沒有刁難。”“幾個導演那裏也已經聯係過了。”小寧一項一項匯報，等到最後，隻覺得胸膛裏悶了口氣。不上不下，憋得難受。他所說的，幾乎是柏工作室的所有項目了。隻要把這些都理清，之後……“柏哥，”小寧心存希冀，“您真的要……”柏筆直的脊背微彎，靠著椅背疲憊的點了點頭，“我能為他做的事不多。”“既然有機會，就要做到最好。”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小寧幾欲落淚。跟了柏這麽多年，他自然知道，柏是真心熱愛著表演。“不用覺得難過，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柏起身，伸了個懶腰，邁開長腿走到他麵前，抬手在小寧肩膀上拍了拍，難得語氣平靜的安慰。“能在離開前得到最高獎項，我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我也沒有辭退你，你可以繼續跟著我。”他笑了，“隻是換個工作環境而已。”他輕描淡寫，說完離去。似乎就如他說的那樣，對於現在的一切都覺得滿足，並且是真的想要退出。柏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對著眼眶發紅的小寧說：“過兩天的頒獎晚會，我要穿那套純黑禮服。”“別忘了提前準備好。”*柏的速度很快，沒讓紀卻秦等待太久。在兩人通過話後的第三天，柏工作室放出了一係列聲明。耍大牌？不存在。柏多敬業，圈內人有目共睹。更有多名合作過的導演和演員支持，徹底壓下去了這條滑稽的熱搜。廣告違約，的確存在。不過，在拍攝開始前，工作室的工作人員積極和廣告方接洽，賠償了違約金，並未給雙方造成太過嚴重的損傷。這條發出，曾經合作過的廣告方紛紛轉發，並發文稱期待下一次的合作。沸沸揚揚傳了幾天的熱搜，一晚上壓下去了兩條。留下的那條，偏偏是網友們最關注的一條柏是否隱婚。各種評論紛至遝來，惡意的，難堪的，充滿曖/昧想象的。在粉絲和網友沒被滿足的好奇心裏，柏和業內大佬結婚，是否隻是為了上位，才是最重要的。為找到所謂的真相，他們在屏幕麵前肆意揣測，放縱流言。柏卻並未對這一條進行解釋，冷處理其實也不失為一種中等的解決辦法。在紀卻秦認為這樣就算結束的時候，柏忽然登上許久不用的微博號，親自發了條博文：三天。這條一發，隱婚的事再次衝上熱搜，熱度比之前有增無減。所有人都在猜，到底是要辟謠，還是要官宣。而三天後，又是一個電影頒獎典禮。此前就有人猜測，柏或許會再次奪得影帝。現在他親自說出這個日子，更是給它籠罩上一層撲朔迷離的麵紗。更想讓人知道，下麵究竟是美是醜。柏的各種動作被許多人關注，自然也逃不過紀卻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