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柏上白下黑的裝束很年輕，讓他看起來不像即將二十六歲的男人，宛如充滿著朝氣的在校生。紀卻秦深深覺得，柏並不適合穿西裝，與是否俊美無關，隻與感覺有關。他更適合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站在聚光燈下，沉浸在虛構的世界裏，扮演著真實的人。紀卻秦忽然問：“你想回到娛樂圈嗎。”柏倚著門框，笑了，“不想。”紀卻秦點頭，沒再多問。在工作上，他足夠認真勤奮。所以見不得任何有能力的被埋沒。讓柏退出娛樂圈的理由足夠荒誕，如果他願意，紀卻秦不介意為他開綠燈。“我有件事一直拿不準，”柏朝著紀卻秦走去，指著空蕩蕩的地方，“這裏放什麽樣的床比較好？”紀卻秦冷漠看著，不置一詞。“軟的？還是硬的？”柏和他挨得極近，稍一俯身，就能親到鼻尖。紀卻秦察覺到他在靠近，頭偏向一邊，錯誤的露出脆弱的脖頸。他譏諷：“你這種不要臉的人，很少見。”“那我慶幸你隻見過我一個。”柏笑的曖/昧，湊的近，但並沒有真正觸碰到紀卻秦。能有現在相處的機會他很開心，沒必要為了短暫的愉悅觸碰而挑戰紀卻秦的脾氣。“你怎麽知道隻有你一個？”紀卻秦故意問。他的風/流往事不是秘密，也是柏一直介意的存在。現在提起，不過是為了刺激他，也是為了提醒自己，別被厚臉皮的人牽著鼻子走。柏一眼看破他的想法，心裏憋悶。“行了，我就是知道。”他粗聲粗氣，“飯好了，吃飯。”等到全部飯菜上桌，紀卻秦才知道天天送來的外賣是哪家餐廳的了。廚師就坐在他對麵。“嚐嚐？”柏親自給紀卻秦夾菜，邊不忿道，“你隻喝過我的湯，沒吃過別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送去的飯都給了別人？”“我辛辛苦苦做好，你看都不看一眼。”他似在抱怨，可偏偏眼睛向下，竟然有幾分委屈。紀卻秦暗笑他演技浮誇拙劣。他撥弄著碗裏的菜，漫不經心道：“幾頓飯而已，給了就是給了。”“我給你做過幾頓飯，你記得嗎？”他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鐵錘重重敲在胸膛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紀卻秦不會做飯，是為了他專門學的。那時兩人關係不好，可隻要他在別墅過夜，吃到嘴裏的，一定是紀卻秦做的飯。每次來探班，都會帶親手做的飯菜。柏記起在b市被他打翻的湯，嘴裏的滋味倏地變淡，濃濃的苦澀在舌尖蔓延。他還知道，紀卻秦在生日那天，親手做了一桌飯菜等他回家。那時候他在做什麽？頭顱變得沉重，柏幾乎支撐不住。明明和紀卻秦隻隔著餐桌，卻像南北極的距離。看他這副模樣，紀卻秦也有些沉默。他不是想借機斥責，隻是忍不住說出來。畢竟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感到委屈。“好了，吃飯吧。”柏“嗯”了聲，他給紀卻秦盛了碗湯，輕輕放在他手邊。“隻要你願意吃，我天天給你做。”這句話不需要回答，紀卻秦也不想給他回答。吃過飯，紀卻秦就要走了。柏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提出要送他回家。紀卻秦沒拒絕，哪怕出了小區就能打車。但這麽冷的天，多走一步都是罪過。車裏暖氣開的足，紀卻秦稍微拉開些領子，難得心情不錯。他調侃：“你不是說這輛車賣了。”柏笑了聲，“我不那樣說，你能可憐我？”“你如果缺錢，完全可以把那棟別墅賣了。”紀卻秦提議。“我還是更希望紀總能借我。”哪怕知道以後不會住在那裏，柏還是不想丟下別墅。那裏畢竟承載著他和紀卻秦的許多回憶。好的、不好的。爭吵、纏/綿、和好、決裂。不管好壞，總歸是有意義的。提到別墅，柏想起一件事。他問：“你留在別墅的花還要不要？”他馬上就要搬走了，恐怕沒時間照顧那些花花草草。畢竟是紀卻秦用心培養出來的，舍不得它們日漸枯萎。那些花裏不乏名貴品種，不管是買來還是栽種培養，都花了紀卻秦不少心思。若不是當初離開的太過決絕，也會把它們一起帶走。“要。”紀卻秦點頭。“我找時間整理好，給你送過去。”柏道，轉念一想，他又換了口風，“今天正好有時間，現在去也可以。”紀卻秦怎麽會不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本想罵他一句，又想著來都來了，不差那半個小時，索性隨他去了。二十分鍾後，車駛進別墅區。眼看著熟悉的別墅越來越近，紀卻秦眼底劃過隱秘的不安。那裏依舊冰冷，宛如有生命的金屬，正張著嘴巴準備吞噬一切。他不喜歡這裏，可又有舍不得的情緒。畢竟這裏有他的回憶，有他曾經最愛的纏/綿。車停在別墅外，柏忐忑不安地等著紀卻秦和他一起進去。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紀卻秦慢悠悠朝屋後小花園走去，那裏也栽種著不少植物。而且有門連著玻璃花房，隻要柏從裏麵打開，他就能夠進去。現在天氣冷，以前種植花草的地方已經成了光禿禿的土地。紀卻秦無言的看了會兒，恰好這時柏進了玻璃房，他狠狠瞪了一眼。柏不以為意，紀卻秦的巴掌他都挨過，瞪一眼簡直能算得上情趣。他打開玻璃門，讓紀卻秦趕緊進來。說話的時候，他聽到了車聲，並沒往心裏去。紀卻秦像是聽到了什麽，看了柏一眼，隨即朝前院走去。不止車聲，紀卻秦還聽到了說話聲。很熟悉，一時半會兒想不起是誰。紀卻秦的疑惑很快就揭曉了，從後院到前院不過百十來步，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看到了來訪的客人。他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那人也看到了他，先是怔愣，隨後笑了，親切地喊了聲：“卻秦哥。”別墅前門打開，柏也走了出來。他站在台階上，看到宋微汀後，趕忙回頭去找紀卻秦。那道長身肅立的身影靜站在那裏，嘴角勾起抹笑，正看著他。像是譏諷，又像自嘲。柏心裏一突，剛想走過去，紀卻秦有了動靜。“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紀卻秦雙手插兜，善解人意。他身上發冷，心頭的火氣卻竄的厲害。看到這兩人，就忍不住想起他們之間的齟齬。柏趕忙追上去，路過宋微汀時，餘光都沒分散。“卻秦。”柏拉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紀卻秦知道他要說什麽，但現在最不想聽的就是無謂的解釋。卻仍保持著最得體的溫柔，說出來的話比天氣更冷。“一邊和他來往，一邊來糾纏我。”他笑說，“你把我當什麽了？”“我沒有！”柏急了，語氣不自覺加重了許多。紀卻秦眼裏的疏離一點點加深，拂開他的手，轉身朝大門走去。隨意道：“那幾盆花留給你處理，我不需要了。”他語氣淡漠，明明說的是花，柏卻知道被丟下的，實際是自己。柏上前兩步，紀卻秦輕飄飄看他一眼，他就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