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遇到這種同學突發疾病要送去醫院的情況,真的慌神了。林霖之跟他一樣,家都在外地,獨自來b市求學,這座城市裏應該沒有什麽關係很近的親戚,他慌亂中隻好給導師發消息,告訴導師林霖之病了,他送對方去醫院。父母不在身邊,導師就是他們半個監護人。之後他問林霖之:“你這邊還有什麽親朋好友嗎,我幫你通知他們,叫他們來醫院陪你。”林霖之的情況似乎越發嚴重,連坐都坐不穩了,他隻好放棄詢問的打算,連忙給章長弓發條消息,讓對方一起來醫院照看,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柏時言工作的醫院距離這邊很近,出租車開五分鍾就到了,他吸取上次柏時言送他來急診時的經驗,下車就問門口保安租了個輪椅,推著林霖之去急診室。急診室分診台那邊,負責分診的護士詢問林霖之的症狀。林霖之坐在輪椅上,目光都有些渙散,仿佛無法集中精神聽別人在講什麽。護士隻好先問穀澤:“病人有什麽症狀?”“頭暈,想吐。”“有無既往病史,有無外傷等?”這個穀澤真的不知道了,隻好問林霖之。林霖之坐一會,似乎終於恢複了點精神,聽到護士的問題後欲言又止。護士立刻嚴肅地說:“病人,你不要隱瞞病史,隱瞞的話我們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會耽誤治療。”林霖之目光閃了閃,輕聲說:“撞到頭了。”“還有別的既往病史或者外傷嗎?”林霖之搖頭。護士又問了一些問題,之後說:“應該是腦震蕩,神經外科,打電話叫醫生來。”“剛剛有個車禍的,一線郝醫生做手術去了。”“二線呢?”“我打電話。”神經外科……柏時言?穀澤慌亂的心裏麵屢出了一點邏輯,林霖之腦震蕩了,今晚負責神經外科急診的醫生好像是柏時言。但醫院負責急診的一般也不會隻有一個醫生,來的會是柏時言嗎。還真是……他陪林霖之等著,期間接了章長弓一個電話,章長弓問他怎麽回事,他立刻把林霖之的情況說了,讓對方過來幫忙。李博導也打來電話,詢問林霖之的情況。穀澤說腦震蕩,李博導立刻說他過來,穀澤鬆了一口氣。萬一真有什麽事情,他覺得他是沒辦法幫林霖之簽字的,還是導師管用點。接完這兩個電話,他看著垂著頭坐在輪椅上的林霖之,猶豫著問了句:“你的傷是怎麽回事,要報警嗎?”林霖之幹嘔一聲,沒說話。穀澤不再問了。他們說話間,柏時言就已經走到急診室的分診台這邊,目光很平靜地掃過穀澤,之後說:“去三診室。”穀澤立刻推著林霖之,跟在柏時言身後走去三診室。柏時言推開三診室的門,示意穀澤將林霖之推進去,推進去後穀澤又接到了李博導的電話,告訴對方具體位置,之後他又把位置發給章長弓,做完這一係列的事情後,柏時言已經在那邊詢問林霖之病情。“撞到頭部哪裏了?”林霖之目光閃躲,似乎不想直說。柏時言冷靜地說:“如果你不如實講清楚情況,我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隨後,他似乎知道林霖之在想什麽,又說了一句:“我是醫生,隻會治病,不會問別的。”林霖之這才輕聲說:“右邊,靠前點的地方。”柏時言站起來,帶上一次性醫用手套去看林霖之說的地方。穀澤站得稍微近點,看到林霖之那個地方的頭發居然有點結塊了,再一扒拉,他看到了暗紅色的血跡,好像還有個鼓包。他倒抽一口冷氣,感覺這傷得好嚴重。柏時言看過傷處後又問:“除了這裏,還有別的外傷麽?或者擊打撞擊等造成的損傷。”林霖之:“沒。”“你有什麽感覺,除了頭暈、嘔吐之外,有沒有耳鳴、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等症狀,頭暈的程度如何,是否會感覺天旋地轉,能否自己行走?”林霖之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柏時言問的問題,說:“我感覺很暈,可能沒辦法自己走,耳鳴有一點,我沒有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但我的腦子好像不會轉,別人跟我說什麽事情我都要等一會才能反應過來。”柏時言重新坐回電腦麵前,說:“先去做腦部ct,等結果出來後拿給我,再做進一步診斷。”他頓了頓,又說:“初步判斷,可能需要留院觀察一到兩天。”他說完,將做腦部ct的檢查單遞給林霖之。此時李博導剛剛趕到,在門口敲了兩下門後走進來,非常客氣地跟柏時言說:“柏醫生,您好。”李博導身後跟著的是章長弓,穀澤看到章長弓後立刻走過去說:“林霖之要去做腦部ct,麻煩你先推他去吧,我有點事情。”章長弓欲言又止地看了穀澤一眼,但沒說什麽別的,先推著林霖之去做腦部ct了。那邊李博導在詢問林霖之的病情,柏時言說了自己的推斷,聽到可能需要住院後李博導點頭說知道了。之後,穀澤又聽到李博導在問柏時言一些術後恢複的事情,問的語氣十分客氣,是穀澤從沒聽到的客氣。穀澤:“……”心情忽然有點複雜,幾乎掌握他研究生畢業生死大權的導師對柏時言居然這麽尊敬。這地位也差太多了吧。兩個人聊了幾分鍾後,柏時言忽然說:“李先生,抱歉,我還有些事情。”李博導立刻說:“那我去外麵等結果,如果需要簽字什麽的就找我。”他說著,就打算走出診室,走的時候看到站在角落裏的穀澤,立刻說:“你也一起走,別打擾柏醫生辦公。”穀澤:“……”他留在這裏是想跟柏時言說兩句的,不過既然導師叫他走……他看了柏時言一眼,發現柏時言一點別的表示都沒有,隻能跟著李博導一起離開。走到急診室走廊後,李博導接了個電話,似乎是家裏人打來的,問他情況怎麽樣,今晚還回不回去了。趁著對方接電話的時候,穀澤終於鬆了一口氣,抽空拿出手機看。他剛剛好像收到了幾條消息,但一直沒什麽空去看,現在拿出來才發現柏時言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柏:什麽病症,你送去哪個醫院了?柏:你在哪?許是沒有收到他的回複,柏時言還給他打了個電話。不過他那個時候好像正在急診室分診台那邊,沒聽到電話響。現在終於有點空了,他給柏時言回消息:親愛的,我在哪裏你應該看到了柏:。看到這個句號,穀澤直覺柏時言的心情不那麽好,立刻問:你怎麽了?柏:。穀澤瞄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李博導,趁著對方不注意,直接推開診室的門走進去,之後關上門,假裝自己去廁所消失了。診室裏,柏時言正在寫著什麽,看到開門的是他,似乎並不意外,但也沒有什麽別的表示。穀澤直接開口問:“親愛的,你怎麽又生氣了?”柏時言輕聲說:“還好。”穀澤快想翻白眼了,但好險忍住。“親愛的,你有什麽事情要直接告訴我,我真的不是每次都能猜到的,如果我猜不到的話就會胡思亂想,越想越悲觀,會很傷心,會emo,會抑鬱,說不定我就要來看病了,當然看的不是神經外科,而是神經內科……”他說了一長串,說完之後就看著柏時言。柏時言快被逗笑了,揉了揉眉心,感覺氣都快不剩。“你剛剛沒回我消息沒接我電話,我很擔心,本來都要打電話去你的實驗室問,忽然接到急診的消息,之後就看到你帶著同學來,動作很親密,他很依賴你。”“很依賴我?”穀澤都愣了下,“哪裏依賴了。”他是真沒看出來,林霖之不是一直都頭暈眼花,腦震蕩嗎。柏時言垂下眼瞼,輕聲說:“他一直拽著你的衣服,直到你把他交給另外一位同學。”他知道生這個氣不應該,但他就是這麽小心眼的性格,他不喜歡穀澤跟其他人太過親密,尤其是林霖之這種看上去就喜歡穀澤,有感情的那種。他原本打算先寫病曆平複情緒,等冷靜了再跟穀澤說話,但穀澤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這樣呀……”穀澤撓了撓頭,如實說道:“我真的沒注意到,不過我就算注意到了可能也不會糾正,畢竟他看著真的挺害怕,病得很難受。”柏時言就知道是這樣一個回答,也並不想改變什麽。“算了,我知道。”柏時言從辦公座椅上站起來,走到穀澤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說:“讓我緩一會,緩一會就好了。”穀澤拉著柏時言的手搖晃,問:“那你現在還生氣嗎?”“不氣了。”柏時言有點哭笑不得,“你問這個做什麽?”“如果不生氣的話就做點別的。”穀澤開始異想天開,“我看我們導師對你很尊敬,你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建議他對手下的學生寬鬆點,再多給點補助什麽的……”柏時言就靜靜地看著他胡言亂語。當然穀澤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言亂語,說到一半就不說了,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補充:“你剛剛就當我是在做白日夢好了,我就dream一下。”*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