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攔。”原苓草了一聲,抽了口電子煙,荔枝味:“大哥,我大老遠坐高鐵來看你,你就這麽對我?”得了吧。叢安河把手插進口袋,反問:“來看我還是來看喬煊?”原苓惡人先告狀,擺擺手:“小心眼吧你,順路的事兒。”“我小心眼兒?”叢安河覺得好笑,沒跟他計較,抬手揮散甜膩的煙味:“你來偷看他的事兒他本人知道嗎?”“偷看偷看,”原苓重申:“讓他知道了還算什麽偷看。”叢安河懶得搭理他,問:“一起吃頓飯?”原苓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走出兩步又摸摸嘴角:“我嘴邊新打的洞有點發炎,海鮮魚蝦這種高級貨就算了。”“出息,想要也沒有。”叢安河笑笑,兩人走出一段,他又問:“你打算這樣到什麽時候?”原苓不和他裝傻,悶頭吸了口煙,吐出來,摸摸一側的唇釘:“到他找到對象吧,等到那天我就不來看他了,不道德。”他拿腔作調地唱:“莫笑我是癡情種”原苓和喬煊的官司複雜,時間跨度長達近十年,叢安河是局外人,不完全了解。兩人談戀愛那段時間他隻見過喬煊兩次,第一次是無意撞破兩人在酒店房間咬脖子,第二次他就搖身變成原苓的姘頭。後一段經曆太特殊,以至於叢安河到現在還記得很多年前的那個暑假。。電影院重映《海上鋼琴師》,全劇終時場內燈光亮起,原苓如猛虎出山按住他,精神病發作一樣強吻他的側臉。他嚇得差點兒從椅子躥到天上,卻被原苓一雙手死死按住。人在笑,手抖得像篩糠。是一種無聲的懇求。喬煊當時就站在門口。叢安河是在喬煊出國三天後才知道這回事兒,原苓全身上下嘴最硬,他撬不開,隻能吃個悶虧,有火也發不出。“你有自虐傾向。”叢安河下定論。原苓笑了兩聲:“這都被你發現了。”“說清楚不好麽,”叢安河問:“你明明喜歡他,為什麽非要鬧成這樣?”原苓又吸煙,這一口太猛,嗆得直咳嗽:“我不想說,你就當我是傻逼吧。”“不聰明倒是真的。”“你聰明,你最聰明。”原苓鬧脾氣:“你聰明你剛剛抓著美女的手笑得像個傻子。”叢安河幹咳一聲:“你都看見了?”“何止,依依惜別的全過程我也看見了。”原苓冷笑:“我記得她,上次住院她來送過粥,對不對?就知道你不對勁!”“……”夜間亮起霓虹燈牌。叢安河側過頭,指一家韓國餐館:“吃這家怎麽樣?我請客。”原苓很瘦,飯量卻很大,食速也快,上學那會兒早上六點五十在食堂買五個大包子外加兩瓶紅棗酸奶,能趕在七點早自習前全部解決。非常震撼。他演出剛結束,半點兒不客氣,光炒年糕就點了三份。叢安河興致缺缺,吃兩口牛肉薄餅就撂了筷子,撐著下巴朝外麵看。餐館靠街,落地的玻璃窗外車來車往,兩束橙黃的尾燈照清楚地上的揚塵。原苓吃飽也喝足,攤在椅子上吹了聲口哨:“聰明哥們,你琢磨什麽呢?”叢安河在想原苓第一次和喬煊咬脖子。喬煊是非常斯文的alpha,把原苓擠在牆角,叼住人後頸時眼神卻很凶,原苓就躲在他懷裏一直抖,像隻剛破殼的鵪鶉。叢安河問他:“omega被標記到底什麽感覺?”原苓不假思索:“爽啊。”“……”“幹嘛這種眼神看我。”原苓哼哼:“我說的是實話,皮膚要被咬破,剛開始肯定會疼,但過了那陣兒就很舒服。你不懂。”叢安河確實不懂。他摸了摸後頸,有些出神,那片玩笑一樣的咬痕淡到隻剩淺淺的一小圈凹痕,很快就會消失不見。戚不照。他無聲地念這個名字。短短幾秒,好像什麽都想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不知道那根弦沒搭對,一個非常奇詭的念頭劃過腦海,叢安河望著窗外,反應過來前已經把問題問出口。“你覺得omega有可能標記alpha嗎?……我的意思是,做這樣一種假設。”死一樣的沉默。原苓一隻胳膊環在椅背上,表情非常扭曲。好半天,他伸出兩根手指,試探道:“你看著我的手,這是幾?”“……”“你腦子沒病吧?”原苓神情關切。叢安河無語,拍掉他兩根瘦得像鳳爪還迎風招展的手指頭。“你當我沒問過。”第1章 一張合影叢安河在度假村的前一站路下了地鐵,沿路看街景走回的別墅。進門時已經快十點,戚不照沒有回來。這次約會的組合有變動,黎宵和莉莉婭去了唱片博物館,在門口賣場淘了不少張黑膠。別墅裏沒有唱片機,黎宵當場下單買了一個,價格高得發指,出手相當闊綽。霍流馨和高玨去做了陶藝,叢安河幾乎和他們一前一後回來。沿路兩人爭先搶後介紹自己的創作靈感,叢安河聽得嘖嘖稱奇。整天的行程耗神耗力,幾人無力再安排晚間活動,碰完麵,就互道晚安上樓回臥室。似乎開始適應戚不照難以捉摸的行蹤,直到客廳熄燈也沒人多問一句。次日是禮拜天,公休日,大多數人不用上班,隻有叢安河照常出門。昨天劇組抽出了半天時間錄節目,今天的安排難免變得緊巴。等到蒼培拍板收工,叢安河的短袖已經幾近汗濕。他在公用浴室洗了澡,擦幹身子才反應過來沒帶換洗衣物,索性拆了一件多餘的文化衫套上。下班太累,本想打車回去,看了眼距離和微信錢包,他還是上了地鐵。到別墅已經很晚,客廳沒人,影音室的門沒關緊,淺白的光從窄窄的縫隙裏透出來。幾個人正聚在一起電影,商業片兒,特效音震耳。餐桌上是給他留的晚飯,他身心俱疲,隻覺得困意凶猛,筷子邊都沒摸著,往沙發上一歪就睡過去。再醒過來客廳還是隻有他一個人。不確定睡了多久,他看了眼手機,竟然隻有十多分鍾。再閉上眼卻睡不著了,他暗罵自己毛病,卻也隻能按按眼睛坐起身。書房的燈不知什麽時候亮起來。門沒關,他走進去,有人在敲電腦鍵盤。yst書桌很長,莉莉婭端坐其間,筆記本電腦快被摁出火花。她臉上愁雲慘淡,太罕見也太生動,以至於叢安河忍不住笑出聲。她隻一邊耳朵戴上耳機,聽見動靜便摘下來。馬後炮。叢安河怕冒犯她,退回去敲了敲門:“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莉莉婭點頭又搖頭:“無所謂……我隻是在寫論文。”叢安河對新聞傳媒一竅不通:“抱歉。”莉莉婭搖頭說沒事,然後趕人:“他們在看電影,進度應該還沒過半,你現在去來得及。”叢安河不打算參與,問:“看你愁眉苦臉,遇到什麽難題了?”莉莉婭表情便秘:“論文要交兩稿,一版要寫英文。我的英語水平不好,用了翻譯軟件,但是……”她吐出一串意義不明的俄語單詞:“感覺怪怪的。”叢安河提了提領口。文化衫是很窄的圓領,白底黑字,版型醜得相當有特色,折疊出的褶皺遠看近看都很明顯。衣領後用線匝著尺碼標識,穿起來不舒服。“方便給我看看嗎?”莉莉婭看他兩眼,滿麵狐疑:“你也懂傳播學?”“我不懂,”叢安河非常坦誠,他笑笑:“但我英語還不錯,說不定能幫到你。”送到嘴的好處,吐掉才是傻子。莉莉婭沒拒絕,她挪開方凳,讓出正對電腦屏幕的位置。旁邊還有把辦公椅,叢安河沒坐,他撐上桌麵,俯身去過隻有兩麵長的文檔。“這裏,”叢安河指出兩處:“還有這裏,要改一下。”莉莉婭湊近看了一會兒,沒搞明白名堂:“哪裏不對,怎麽改?”筆筒裏黑筆成堆,從放進去起就被當擺設。書立是銀質立體人體,頂著七八本內容大同小異的《成功學》,中間夾著本《生死疲勞》,不清楚是誰塞進去的。莉莉打印的參考文獻厚成一遝,叢安河隨手從底下抽出一張方格紙。紙質滑膩,落筆很舒服。他鋪平,邊寫邊給她解釋,一次沒聽懂,下次就換種講法,等她點頭才往下走。收聲的麥克風立在桌角,他甫一把難點講清楚,莉莉便伸手把那玩意兒撥進紙巾盒裏,關起來。叢安河問她要幹做什麽,她小聲問:“你以前教的是英語?”“……”話題切得毫無防備,叢安河抬手轉了一圈筆,才發出聲短促的低哼,像是在說嗯,又像隻是玩鬧般笑了一聲。見仁見智,難以分辨。“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莉莉婭評價得很突然。叢安河好奇:“哪方麵?”她坦白道:“很多地方,我不好說。”“比你想的要壞?”“好一些。”莉莉婭直來直往:“所以我很動搖,至少現在是這樣。”叢安河哦了聲,說,那下期節目就有爆點了,比如小霍姐和我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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