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b從小音響裏傳出來,又從敞開的門縫傳進他耳裏。伴閃動的光,總幻覺門後是光怪陸離的納尼亞。別墅太大,平日六人住也不覺熱鬧。天台麵積不小,除了熟悉的,此刻卻零散立著幾張生人麵孔。“安河!”有人叫他,他抬頭,見黎宵背靠護欄回望,左手邊的男人他不認識,右手邊卻站著位熟臉。“……老馮?”叢安河驚訝道。“是我,”馮兆大步流星迎過來,“驚喜嗎?”他人高馬大,長得卻文質彬彬,上學那會兒經常戶外,今時不比往昔,圖書館裏泡七年,也悶出一身略白的皮囊。叢安河確實意外。他抬手擊掌,自己腕上最近很幹淨,冷不防卻被馮兆戴的雞血藤硌到,撤手不禮貌,於是換向半抱了下:“你怎麽在這兒,我們節目之後接檔beta戀綜?”馮兆笑了聲。他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四處是三腳架和隱藏鏡頭,有點緊張,結巴兩句,還沒來及解釋,便有人搶先開口。“親友聚會,這是收官福利。”叢安河越過馮兆去看戚不照,兩人視線甫一相對,戚不照便勾嘴角衝他笑。冰消雪融,叢安河慢半拍才見他身後站著大關小關。雙胞胎一左一右如門神,一動一靜,雙雙朝他揮手。“好久不見,嫂……”小關話沒說完,舌頭就打結,下一秒被自己親哥一肘搗成半身不遂,忙改口接道:“叢哥……叢哥。”叢安河沒聽清,招呼:“好久不見。”莉莉和室友一人舉兩束氫氣球,係在棚架上。見狀,她納罕道:“你們認識?”大關小關兩人罕見鏡頭,此刻難免局促,對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齊齊撓撓腦袋。叢安河接過話茬,笑答:“一麵之緣。”馮兆來得晚,叢安河前腳上樓,他剛到沒幾分鍾。“不……介紹介紹?”被天台的鏡頭圍攻,他手腳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兩人身高相仿,順勢搭上叢安河肩膀。見他不自在,叢安河想安慰他兩句,霍流馨便快速點完人頭:“人齊了,開飯嗎?”沒想到是戚不照先附和:“好啊。”叢安河看他一眼,他便摸了摸肚子。被逗得想笑,聲音壓在嗓子裏,叢安河隻嘴角扯了扯。他撤開,馮兆胳膊一下落了空。“……邊吃邊聊。”作者有話說:不掃射所有視力好的,隻針對黎宵大家注意防護第1章 難忘今宵黎宵張嘴含住啤酒瓶蓋,牙硬得像條狗,輕輕一翹便崩開。瓶口衝著戚不照,泡沫漫上瓶口,怕酒衝出來,叢安河側身把輪椅望身後拉一把,所幸這二百五沒釀成慘劇,液麵又緩緩回落。沒曾想收官前夜,節目組竟然秘密請來六人的親朋好友。黎宵來的是一起創業的兄弟,霍流馨到了兩位高中同學,莉莉身邊坐的是室友。高玨悶聲給大家切蛋糕,幫忙打下手的是組裏那位實習生,兩人看起來不怎麽熟。蛋糕是提前準備的,插著塊塗了字的巧克力板,一共三層。翻糖外殼,塑形確實漂亮,但味道差強人意。叢安河接過高玨組裏實習生遞過來的兩塊,先說謝謝,然後分給馮兆。鏡頭前不好吃也要說好吃。叉子落下去,送進嘴裏,十多個人聲調揚起來,“嗯”得此起彼伏,對視時,卻都從彼此眼裏看出幾分容易察覺的虛偽。人與人的交際十分不講道理,一瞬,氣氛便破了冰。於是說笑間,筷子不約而同伸向四層手握壽司盒。叢安河夾了個海藻軍艦,戚不照取了塊烤星鰻來吃。馮兆不好這口,沒去摻和。他坐叢安河左手邊,兩人身高相仿,搭肩膀倒是順手:“我們兩個多久沒見了?”叢安河算了算:“半年?”馮兆回憶道:“上次都是年初的事了。”上學時朋友天南海北,不覺得見麵是難事,工作後才明白一小時車程都算天涯和海角。叢安河和他爸幾年前搬離原住地,異地交際難免變少,微信上常有聯絡,見麵則多在逢年過節。叢安河沒接茬,問節目組是怎麽聯係上他的。馮兆開了瓶啤酒,塑料製一次性杯底盤不穩,他慢悠悠給兩人倒上。“微博私信。”他裝模作樣撚起酸來:“還以為這環節會請你那位rapper朋友。”海藻軍艦糊了一層厚厚的沙拉醬,嚼起來脆脆作響。叢安河細嚼慢咽,整塊吞下去才道:“讓他出鏡估計要聯係經紀公司,還要出錢,不太劃算。”靠。馮兆心碎,笑罵:“合著因為我是便宜貨。”叢安河實打實和他算起來:“人家多少粉絲,一條推廣又值多少錢。”馮兆悠悠歎氣:“這時候你該勸我別妄自菲薄……傷我心了。”“車票和房費報不報銷?”“這話問的,不報我能來嗎。”“我早該介紹你和原苓麵對麵認識一下,”叢安河評價,“他二百五,你小心眼,一定好處。”“你……”馮兆正和自己生著生著悶氣,聞言又被逗樂了:“你最近換人設了?嘴巴夠毒的。”人設。“又不是明星,”叢安河仰麵,酒便下去半杯,“我隻是突然發現,偶爾說說真話心裏挺舒服。”無暇的那是工廠流水線上的商品,再偉大的藝術家也雕不出張全然完美的麵孔。皮囊是原生家庭給的,性子是成長環境磨的。他不是0.618比例的大衛,鬆弛有時隻是種表演。堤壩封死,總有天會內澇。所幸他醒悟得不算晚,二十八天不到,前方打開一道出口。馮兆一口悶,笑時帶幾分語重心長,“成長了。”席間很熱鬧。話間,有人提議碰一杯。幾人嬉鬧著舉杯,亂哄哄撞在一處。高玨似乎有意在躲戚不照,抬手時連眼睛都沒敢抬。透光的塑料在頂燈底下粼粼,倒滿的酒液溢出來,濺了幾滴在馮兆手上。他連抽幾張紙,邊擦邊搡叢安河:“還沒跟我介紹介紹呢。”叢安河按座次順序,挨個把嘉賓同他簡單介紹一遍,最後談到戚不照。兩人中間隔著叢安河,距離近,但沒握手,頷首以作招呼。飯後,黎宵用小蜜蜂和哥們合唱一首難忘今宵。做娛樂業,本人卻毫無音樂細胞。他哥們唱得宛若雛鷹斷翅,他開口能止小兒夜啼。莉莉幾人實在聽不下去,連麵子都不想多給,兩手左右開弓把耳朵塞上。歌隻唱到間奏結束,第二段第一個字還沒從黎宵嘴裏吐出來,就從度假村後山突傳來尖銳炮鳴,隨後是一聲悶響。大關小關反應快,抬頭:“快看!”市區禁燃炮竹,不知道哪位壯士上趕著交罰款。三桶花式煙花間隔不遠一齊衝上夜幕,紅的黃的綠的,花樣老套,但太多年沒見過,倒覺得很新鮮。霍流馨張羅大家趁熱拍張合照,於是十多人背靠天台欄杆,烏泱泱排成兩排。整理完衣服和發型,莉莉的室友抽開自拍杆,手機閃光燈一亮,把煙火和人臉都裝進鏡框。幾張哢嚓哢嚓拍完,煙花還沒停。馮兆提議六位常駐嘉賓單獨合一張,親朋好友紛紛從隊伍裏撤開。手機鏡頭夜景效果一般,前一張照片個個麵目雪白到失真。叢安河敲敲輪椅,戚不照偏過頭看他,他俯身湊近。“相機借來用用。”傻瓜相機小小一個,戚不照十分寶貝,幾乎隨輪椅裝著。馮兆站得近,轟隆轟隆劈裏啪啦聲裏竟然還能準確抓到關鍵詞:“我幫你們拍,我有經驗!”叢安河還真不知道他擅長攝影這事兒,衝他比了個拇指。戚不照分明聽得清楚,此刻卻裝傻充愣搖搖頭,顯得無辜。小心眼。叢安河做口型:“…快點。”戚不照裝聾作啞別開臉。眼看煙花就快結束。為了集體利益,叢安河無法,隻好出賣色相。他蹲下,重心壓得很低,所以即便坐輪椅的人也要仰麵去看:“想拍合影,和你。”聲音不大,四處嘈雜。可他確信戚不照能聽清。兩人正一瞬不移地對視。馮兆望天,著急催道:“用手機也行!”拉長嗓子輸出,最後兩個字差點不體麵地破音。馮兆剛打算往後邁步撤開距離,就見叢安河終於從小氣鬼手裏摳出相機。他招手示意,讓叢安河扔過來。叢安河沒聽他的,往前追一步,安安穩穩把相機塞進他手裏。“……要拍了。”馮兆在短暫地愣怔後回神,退到合適距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