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棲心不在焉的走進來,本來很低的門檻卻讓他差點把自己絆了個跟頭。雁棲如此滑稽的樣子,喬寒煙之時把臉側過去,偷偷瞄了一眼,嘴邊還是露出了一些笑來,可是卻被她羞答答的手指擋住了。


    一抹淺笑,被雁棲注意到,這個大男人雖然有些羞澀,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心事重重。


    “雁棲,坐吧。”沐一一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地方,對著雁棲笑道。


    她看出雁棲有些不自在,可是這正是她疑惑的地方,這鳳棲宮也不是雁棲第一次來,卻擺著這麽一副架勢,著實有些好笑。


    可雁棲隻是朝著沐一一指著的凳子看了看,腳下卻沒有動彈。


    沐一一的身邊坐著無聲的喬寒煙,她從頭到尾都是靜悄悄的坐在那裏,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樣,眼睛時而朝著雁棲看一眼,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還愣著幹什麽,坐啊,到我這裏不比客氣,當做自己家裏就好。”


    沐一一笑盈盈的說道。


    可雁棲卻朝著沐一一擺了擺手,也不停的搖著頭,道:“不了不了,還是不坐了,娘娘,您還是讓我站著吧……”


    雁棲站在離桌子遠遠的,手裏握著自己的雪雁劍,靜候著沐一一的吩咐。


    沐一一實在是摸不透這個平時一向大方健談的人今天是怎麽了,但是也不好強求人家,隻得無奈的任由他去了。


    “雁棲,實不相瞞,這次叫你特意過來一趟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繡著金線的袖子下,是沐一一攥在一起的雙手,她很不自在的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頭,眼睛裏是一種恍若驚慌的神色。


    “娘娘您眼中了,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就好,您這麽客氣,可就是折煞雁棲了。”雁棲抱拳在胸前,畢恭畢敬的說道。


    這些天來,傅硯今的失蹤在沐一一心裏一直是一個讓她茶不思飯不想的事情,從她和冰綃被人劫走的那一天晚上起,就沒有見過傅硯今了。


    前幾天,沐一一曾經派人到江王府裏麵去詢問過江稷漓傅硯今可好,那天晚上有人闖入之後他是否安然無恙,可是沒想到江稷漓的答複居然是,他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他好些天了,也沒見個蹤影。


    而且沐一一還得知,就在那天晚上,傅硯今是發現了冰綃被人帶走便直接追了出去,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為此,沐一一深深的搞到自責!


    傅硯今雖然是自告奮勇要送她回到大瀾來,可是回頭想想,這一路上也是傅硯今在照顧她,無微不至。可是當沐一一自己回到了江王府以後,本來應該盡一些地主之誼,以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可是這個時候,人卻不見了。


    想想前前後後自己讓傅硯今丟了兩次,沐一一便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過分,總有些卸磨殺驢的罪惡感。


    心裏也盼著,可不要出什麽事情才好。


    早在卜國的時候,對於傅硯今對自己出身來曆的提問,沐一一也總是一笑置之,從來沒有給出任何回答,哪怕是一個字,如今她作為金貴妃重新回到了鳳棲宮,總覺得是時候給這個大好人一個坦白的交待了。


    沐一一端坐在桌邊,不斷的歎著氣,最後便捧起了桌上的茶壺,為雁棲倒了一杯熱茶。將那茶杯拿在了手中,她便朝著雁棲身邊走去。


    將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沐一一才要開口。


    “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把他弄丟了,第二次了,要是他出什麽事,我就真的該死了……”沐一一有些傷感的說道。


    她期盼的看著雁棲,眼神裏是一些乞求。


    雁棲有些受寵若驚,慌忙的從沐一一手上接過那有些燙手的杯子,穩穩的拿在手裏。這樣的沐一一,讓雁棲覺得有些陌生。


    “娘娘,敢問那人是誰?”雁棲的臉色也同樣憂愁了起來。


    沐一一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雁棲又怎麽會不知道呢?他豈止是知道傅硯今的姓名,長相,甚至還知道此刻的傅硯今正被關在皇宮最深處的天牢裏麵,承受著初秋徹骨的寒冷。


    可是這些他所知道的事情,他卻一點也不能夠像沐一一說出一個字來,哪怕是一個字,都足以讓瀾滄洙對他失望之極。


    此刻的雁棲仿佛覺得自己的良心唄一塊黑蒙蒙的布蓋了起來,不能背叛主子,也不忍心讓沐一一那樣胡亂猜測和擔心。可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隻是裝傻而已,而且是能裝的有多像,就要裝的有多像。


    手心裏的茶杯本是滾燙的,可是心亂如麻的雁棲,卻將那茶杯死死的握在手裏,以求得一些平靜。


    喬寒煙不聲不響,那雙如泉水一樣澄淨的眸子時而悠悠的飄向雁棲,可是她卻發現了一些端倪。


    在那個站著都覺得不安的男子倉皇的臉色下,仿佛隱藏著什麽東西,讓喬寒煙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可是她卻不忍心對雁棲進行任何的猜測,畢竟那個人與她有著不尋常的羈絆。


    她默默的看著沐一一,看著她以零碎的腳步走到了門口去,然後警惕的朝著門口望了望,關上了門。


    回過頭來,沐一一小聲的開了口。


    “他送我回到這裏,半路曾經被江王爺接近了王府,可是就在我與冰綃被人劫持的那一晚,他便不見了,我本來還猜想他是不是回卜國去了,可是他絕對不像是那種不辭而別的人,所以,我猜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事情之後躲起來了,或者說……”


    沐一一忽然停頓了,她的眼睛懷疑的朝著門口看去,仿佛那裏站著什麽人一樣。


    “娘娘,或者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沐一一才接著說:“或者說,我懷疑是被人藏起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沐一一的表情難看的像是喉嚨裏卡了跟魚刺。她輕輕咬著嘴唇,像是在快速的思考著,也斟酌著自己即將要說出的話。因為沐一一知道,自己實在是不應該再繼續說下去。


    可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那麽聰明的傅硯今為什麽就這樣不見了,沐一一也隻能被逼著去朝著一些不好的地方想,就那樣一直想著,就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那些想法,讓沐一一隻是想就覺得心驚膽戰。


    “被人……藏起來了?”雁棲佯裝疑惑的問道。


    手裏的茶一滴也沒有喝,可是卻在聽到了沐一一的話之後差一點灑到了手上,若不是那練劍的手比較穩妥,恐怕會被茶水燙到。


    這樣的小小動作卻如同一跟不起眼的細線一樣被喬寒煙注意到了。


    喬寒煙是何等的聰明,她很清楚,雁棲跟在瀾滄洙身邊很多年,是這個皇宮裏鼎鼎大名的侍衛統領,可是有著那樣的身份和閱曆的雁棲,又怎會因為一個妃子的幾句委托而感到為難?為難到差點灑了手裏的茶?


    喬寒煙不相信雁棲這麽禁不起事情。而喬寒煙給自己的唯一解釋就是,雁棲心裏有事情,而且還是關於那個消失的叫做傅硯今的人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喬寒煙還是選擇了隻做一個旁觀者,不說話也不表任何的態度,因為她想從雁棲的舉止上再確認一些事情,因為比起雁棲,她還是更擔心沐一一這邊。


    “娘娘,你說那個人是被人藏起來了,可是誰會去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藏起來呢?一個他國來的人,若是在洛城不見了,實在是太奇怪了……”


    雁棲緩慢的說道,可是他語氣裏的心虛,沐一一卻沒有注意到。


    桌邊的喬寒煙拿起麵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麵漂浮著的花瓣,抿了口熱茶。她麵不改色的聽著雁棲的謊言,盡管她還不確定,可是她還是把雁棲的話當做謊言來聽,與其去揭穿,不如等狐狸的尾巴露的更長一些。


    沐一一朝著雁棲身邊走近了幾步,道:“我隻是猜想而已,我也不願意懷疑他,可是……最近我心裏總是有些發毛,亂的很,總覺得傅大哥就在身邊,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懷疑……是他!”


    沐一一的意思雖然含糊不清,可是在場的兩個卻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隻不過一個是心裏明白,嘴上不說,而另一個是心如明鏡,卻還是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娘娘,他……您指的是……”雁棲試探性的問道。


    沐一一猶豫了片刻,緊閉著的唇翕動著道:“是陛下。”


    這樣的話,沐一一知道是十分大逆不道的,甚至是有些忘恩負義。


    那瀾滄洙視她如手掌中的珍寶一樣,疼著,愛著,怕傷害怕冷落,才會像前幾日那樣每天晚上都留在鳳棲宮裏,直到第二天才會離開。那樣的瀾滄洙也讓沐一一感到無比的幸福。


    可是那幸福來的太過突然,也太過濃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一直以來的擔憂也開始潛滋暗長,也讓沐一一開始懷疑起了這個裏他最近的人。


    盡管她一百個不願意去懷疑回事他把人帶走了,畢竟兩個人無冤無仇的。


    隻是,正因為瀾滄洙對她這般好,沐一一才會懷疑,由於傅硯今知道她失蹤後一切事情的唯一一人,這樣的線索,像瀾滄洙那樣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的吧……


    這樣的想法像是一條條蠕蟲一樣,讓沐一一抓心撓肝,度日如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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