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中的傅衍,像是不斷拋出誘惑條件的惡魔。“但是跳下去了,你就可以睡很久了,很久很久。”陳辛沒有說話,他甚至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畢竟他太久沒有睡個好覺了。麵前的傅衍突然捂住胸口,紅著眼喊疼。他說:“叔叔,我太疼了。”鮮紅的血液洶湧地從他指縫中湧出,傅衍委屈地望著陳辛,仿佛在責怪他為什麽不肯往下跳。陳辛覺得頭很疼,耳邊繁雜的噪音尖銳而響亮,在那洶湧而來的頭暈目眩中,陳辛鬆開握住護欄的手。身體沒能倒下,因為他的腰身被摟住了。那瞬間理智回籠,捂著胸口喊疼的傅衍消失不見。而他半具身體,已經探出護欄。陳辛心髒仿佛又開始重新跳動起來,他一把抓住摟住他腰的手,轉過身的同時,狠狠將人抱住。因為過於用力,陳辛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被他抱住的人僵住了身體,扶住他腰身的手,試圖將他往外推。陳辛愈發急切地將人摟住:“你果然沒死,我就知道。”那人沒有說話,而是更用力地將他往外推。陳辛一把勾住對方的脖子,獻上狼狽而迫切的親吻。直至對方掙紮地推開了他,發出陳辛陌生的聲音。“陳先生,你認錯人了。”來人,不是他。第45章 就像被按下靜止鍵,陳辛所有動作都停住了。一聲開關輕響,男人踩亮了地上的氛圍燈。頂樓的布置並未被收走,曾經留下的氛圍燈還在。那時傅衍還活著,拉著陳辛來頂樓。纏繞在植物上的星星燈,一盞盞亮起。擋風溫暖的毛毯,微甜的熱可可。陳辛覺得傅衍拿哄女孩的那套來哄他,但是那一晚的熱可可很好喝。傅衍的擁抱也很溫暖,就像麵前人從他身上抽離的手。眼前的傭人長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微長的劉海壓住眉眼,戴著厚重的框架眼鏡。陳辛見過這個傭人,好像是管家的親戚,還在念書,假期過來賺學費。對於老宅裏的傭人,陳辛每一個都會調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會不清楚眼前著人是誰。“你在這裏做什麽?”陳辛冷淡道。剛才那瞬間他所流露出來的所有崩潰和情感,都消散了。快得近乎虛假,猶如一個收放自如的演員。傭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又退後一步,小心道:“我在下麵看到好像有人,不太放心,所以上來看看。陳先生你剛才要做什麽?”陳辛沒有回答,他也不必回答。他越過對方,準備離開頂樓。卻被對方攥住了手腕,那瞬間陳辛突然爆發。他不但抽出了自己的手,還毫不客氣地甩了對方一個耳光。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顯然讓傭人有些猝不及防。那一記挨得結結實實,年輕男人的框架眼鏡飛了出去。現在的陳辛,非常不可理喻。他遷怒了一個完全無辜的年輕人,對方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就是產生了一股沒由來的恨意,他沒能跳下地獄,也沒能回到人間。而是不上不下地懸空著,被淩遲得鮮血淋漓。他沒有死,傅衍也沒有活。或許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多管閑事,一切就能結束了。陳辛攥起拳頭,冷聲道:“與你無關。”年輕人捂著臉,什麽也沒說,轉身想要離開頂樓。陳辛卻皺眉道:“站住。”年輕人停下步伐,陳辛彎腰撿起地上的眼鏡,緩緩舉到自己眼前。沒有度數,隻是裝飾性的鏡片。他抬眼看著年輕人的背影,不是很像,要比傅衍的肩膀寬一些,身高好像也更高點,陳辛掌心撫在男人的背上,感覺到那瞬間緊繃的肌肉。“你叫什麽?”男人沉默了會,低聲回道:“季禹。”陳辛的掌心順著男人的背,滑至腰處。陳辛垂下眼睫:“季禹,你想賺點零花錢嗎?”季禹側過臉,有些震驚,又有些錯愕地看著陳辛,又怕是自己誤會了話語的意思,所以遲遲沒有說話。陳辛疲倦又無所謂地笑了笑:“要我說得更直白些?”“你睡過男人嗎?”第46章 陳辛盯著季禹,看著對方深吸了一口氣,脖子上青筋若現,明明已經抑製不住憤怒,卻還是強忍著惱意。大概是因為麵前這人,是這個家的主人,哪怕提出這樣侮辱人的請求,都隻能忍耐下來。季禹掙開了陳辛的手:“沒睡過,也沒興趣。”說罷他大步往前走,片刻都不想停留的模樣。陳辛卻不肯那麽輕易叫人逃了,他急步上前將人攔下:“剛才把你打疼了吧,讓我看看。”曖昧的語調,叫他看起來色欲熏心。一把年紀了還恬不知恥,試圖用錢買男大學生的肉體。季禹被掌摑過的臉頰,沒有泛起薄紅,但是有些許腫脹。他皺眉避開陳辛的視線:“請你自重。”陳辛伸手想要碰季禹的臉,卻被對方狠狠攥住手腕。那瞬間的力道,讓陳辛覺得季禹是想捏斷自己的手腕。下一瞬他被年輕的男人扭著胳膊,按住後頸,往牆上用力一撞。突然發動的襲擊讓陳辛猝不及防,他瘦得太多,又睡眠不足。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被人下手的時候。再險些撞到牆的那瞬,又被人扯住頭發,止住了慣性。陳辛看著眼前的牆,聽著季禹森冷的語調:“陳先生,我說了,我不想賺這個錢。”“是嗎。”陳辛眨了眨眼:“我能給你的,會比你想象中多很多。”季禹默了默,他一根根鬆開手指,在自己襯衣上擦了擦:“陳先生真大方,可惜我做不來這門生意。”陳辛轉過身,季禹立即後退一步,仿佛半步都不像靠近陳辛。而陳辛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的臉上,就像季禹那平凡的麵容,對他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季禹又退了一步,雙眸四處打量,看著似乎在尋找突破口,能讓他離開頂樓,遠離陳辛。陳辛抬手摸過自己的後頸:“季禹,23歲,在c大念書,背景簡單,家世清白,哪來這樣的身手?”聽著陳辛的質疑,季禹連表情都沒有變:“陳先生謬讚了,隻是天生力氣大,算不上身手。”陳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既然你不想做,那能抱一下嗎?”季禹抿唇:“陳先生,你……”“想說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陳辛順著接了下去:“還是要問我精神正不正常?”季禹閉上嘴。陳辛怔怔望他:“所以你為什麽要救我呢?你得負責啊。”季禹:“已經在後悔一時衝動,自找麻煩了。”陳辛笑出了聲,連那刻薄的神情,都那麽像。雖然不是相同的五官,雖然沒有一個地方長得相似。陳辛伸出雙手:“一個擁抱,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