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就像一場投射,你給出什麽,最終也會得到什麽。決定下得輕易,幾乎從謝隨那裏得知陳辛打算再次背叛他時,就已經準備好了離開。整理自己在老宅的東西時,也像是在整理與陳辛的回憶。他的離開,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影響。陳辛可以找到新的,聽話的接班人。無需在為他的任性買單,頭疼。新的私生子應該會珍惜傅雲生留下來的產業,更不可能違逆陳辛的意願。大概才是陳辛想要的。意識到這一點時,傅衍並沒有感到多難過。或許是這種事已經經曆過一回,而那一次他衝陳辛開了槍,囚禁了對方。這並沒有給傅衍帶來多少滿足感,與其說囚禁了陳辛,更不如說他也困在原地。再這麽下去,或許有一天他會真的殺了陳辛。又或者陳辛自己死在他手裏,畢竟劃開自己手腕的時候,陳辛沒有半分猶豫。陳辛這個人疑心重,傅衍不在他麵前動手,這人是不會信的。與之同時,這出戲也冒著極大的風險。謝隨一開始不同意他的安排,但傅衍堅持。後來需要回到老宅,取走母親舊物時,傅衍要親自回去。謝隨說他可以安排人潛入宅邸,有更多更好的辦法可以完成這件事。謝隨冷漠與他對峙半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輪船上作出那種戲碼?”謝隨:“是想看陳辛會不會為你悲痛欲絕,你再出現在他麵前,我們費時費力幫助你做這麽多,就為了讓你跟他演一出皆大歡喜?”“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傅衍。”傅衍頂著他的怒氣,淡定道:“那個保險櫃除了密碼,還需要虹膜和指紋解鎖,最安全的方法,還是我回去。”“至於你想的悲痛欲絕。”傅衍自己都聽笑了:“他不會為我傷心難過。”而事實證明了,再次露麵處理公務的陳辛,看起來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不會為他難過,這一點傅衍心知肚明。第64章 這份篤定直到在發覺陳辛試圖從老宅天台一躍而下之前,傅衍都這麽肯定著。如果那段時間他沒有回到老宅,陳辛是不是真的就跳下去了。他的死不像他以為的那般無足輕重,傅衍卻沒有覺得高興。他以為抑鬱症不過是陳辛需要自由的借口,可如果那是真的呢?然而麵對他季禹的身份,陳辛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跟他上床。那一瞬間,傅衍恨不得掐死這個人。也無比後悔回到這個地方,再次見到陳辛。滿嘴謊話,滿肚算計。陳辛根本沒有心,就算有,也跟著傅雲生一起死了。陳辛會有新的愛人,不過那個人不會是傅衍。而現在,陳辛卻說愛他。痛苦萬分的愛語,是被逼到極致了,才能吐出分毫。哪怕那是對一個幻覺說的。可是陳辛還是說了愛他。但陳辛看起來太痛苦了,那肉眼可見的折磨,被淚水打濕的臉龐。好像愛他對陳辛來說,是場無法阻擋的災難,而陳辛想求生。傅衍掌心被銀環扣得生疼,他看到可陳辛落在上麵的親吻。那對陳辛來說不是銀環,而是某種支撐心靈的信仰。那隻是個死物,陳辛都能賦予意義。就像陳辛會喜歡的,永遠隻有已經失去的東西。因為真實遠不如幻想美好。陳辛感覺到傅衍鬆開了銀環,他慌亂地扣好了鎖,反身將傅衍推開。那仿佛被剖開的顫栗還停留在身上,讓他本能地升起渾身防備。他後退著,護著脖子上的頸環,就像怕傅衍來搶。但傅衍隻是沉默地望著他,安靜地收回手。陳辛身上還漫著情欲的紅潮,卻見傅衍身體已經逐漸冷卻下來。“想留就留著吧,我不搶了。”傅衍低聲道。陳辛微微一怔,有些困惑地望著傅衍。他看著對方靠近,似乎想觸碰他。但陳辛還是躲開了,本能的戒備,隻因為愛意出口的那瞬間,他毫無防線。這一刻傅衍如果口出惡言,他會承受不住。但是傅衍沒有,他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然後起身穿上衣服。傅衍說,“不想我碰你的話,就自己清理吧。”“沒有出血,但以防萬一還是得上藥。”說完傅衍看了眼腕表,好似在確定時間。他看著傅衍穿著齊整,轉身離去前,深而重地看了他一眼。陳辛看不懂那一眼的複雜含義,卻渾身發冷,這一刻的傅衍,比口出惡言,更讓他恐慌。與海上失去傅衍的那一瞬間,感覺並不一樣。心裏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麽不對,緊張而混沌的腦子,卻無法抓住絲毫。他以為他理解傅衍,可實際上,他永遠不知道傅衍在想什麽。但他看得出來,傅衍要走了。他想離開。在聽到他說愛他以後。第65章 明明房間很小,不應該因為另一個人離去而感到寒冷。傅衍離開後,陳辛沉默地起身,進浴室,用冷水衝刷。對付傅衍的離去,陳辛沒有挽留。就好像對方突然出現那樣,陳辛可以把這個當作又一場幻覺。幻覺本來就隨著自己的心意,出現又離開。陳辛阻止不了,不管是哪一個傅衍。冷水將臉上的濕潤衝幹,冰冷又內而外,將陳辛的臉色衝得慘白。從浴室出來,陳辛沒有上藥,而是直接鑽進了被窩裏,將自己裹緊了,失溫的身體,哪怕再厚重的被子都無法溫暖。而陳辛隻是沉默地握著脖子上的銀環,緊緊閉上眼。傅衍沒有回來,這隻是幻覺。之後的日子也不會有什麽不同,日複一日,都是平凡而普通的。陳辛本來就誰也留不住,哪怕付出愛了也一樣。傅雲生不會要,傅衍也不想要。昏沉間陳辛睡了過去,他夢見冰天雪地中,他獨自一人艱難地走著。路很長,一旁溫暖的房子,沒有一間願意打開門讓他進去。不知道多少次摔倒後,大雪逐漸蔓延到了他身上。他快被淹沒了,陳辛卻沒什麽力氣去掙紮。從很早以前,他就不想掙紮了。直到指腹溫熱的濕潤,好像一小點溫暖,逐漸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冰冷的雪逐漸化開,變成溫暖的熱水。陳辛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狗狗在舔他的指腹,一雙眼睛濕潤地注視著他。好像擔心極了,不斷地舔他的指腹,試圖叫他醒過來。陳辛試圖動一動,卻發現身上很重。不知什麽時候,他薄被換成了厚重的冬被。隱約的說話聲從門外傳來。陳辛推開被子,穿著單薄地走向那露出一道縫隙的門。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讓陳辛從頭到腳都在冒著熱汗。汗濕的掌心握住冰冷的門把手,似乎得到了短暫的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