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一周的炙熱暴曬,這一周的杭城可謂十分纏綿。裴總心情很好。其實也就走了一周不到。可這條街周邊顯得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新鮮。熙熙攘攘的美食街一眼望不到頭,喜相逢的招牌就夾雜花花綠綠的的招牌裏麵。他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感覺好些日子被自己刻意忽略的饑餓感已經躥起來了,胃裏好像裝了什麽小動物在裏麵跳來跳去,一刻也顯得難熬。腳步不知不覺中加快,裴文傑很快抵達喜相逢餛飩店門口。卷簾門落了下來,鎖著。上麵貼著張a4紙,馬克筆寫著“今日有事,歇業半天”的字樣,是熟悉的字跡。裴文傑蹙眉盯著那八個字,似乎有意用視線把那八個大字盯穿。他總共光顧這個餛飩店也就幾次,遇上了兩次歇業半天。這樣很難穩固客源。難怪梁逢總是缺錢。“梁老板去相親了,中午不做飯。今天好些人來了,你也回去吧。”大約是他站得時間太久,旁邊百貨鋪子裏的大嬸忍不住出來對他講。“相親?”裴文傑問。“是的呀。街道上有個相親社,專門幫大齡單身的相親。梁老板年歲不小啦,還帶著孩子,自然著急的。”劉嬸對他講,“今天吳山廣場那邊有相親活動,就是那種把自己身高體重年齡收入都打印出來的那種活動。梁老板每周三都會去。你要吃飯,下午來吧。”有人來百貨鋪子裏買東西,劉嬸說完話就進去招攬客人了。裴文傑站在街道上,手裏還拿著保溫杯。他抬眼看了看“喜相逢餛飩”幾個大字。明明已經歇業。卻不知道為什麽,更餓了。第16章 新的衝動他帶著這份饑餓感回了酒店房間,在大堂遇見了下樓覓食的老羅,老羅剛從樓下自助餐廳出來,手裏還拿了盒牛奶,嘴巴嚼著一隻雞腿,嘴角帶油,見到裴文傑老羅連忙把吃得都塞入嘴裏,鼓著嘴巴,含糊的說:“裴總,下樓來吃飯嗎?他們家自助還不錯……您記得吃飯。”“不了,我不太餓。”他嘴角還帶著炸雞的油花。裴文傑默默移開了視線。雖然有著這樣的饑餓感,可是老羅這種不挑食的人傳達出來的信息還是讓他直接拒絕。他又看了一眼時間,“我上去收拾下,半個小時出發去城西。”“好,沒問題。”裴文傑上樓把要帶走的名片、材料和ipad都放進電腦包裏,喝了口水,妄圖抑製這樣的感覺。這是一種他不太熟悉的感覺。裴文傑已經很多年未曾感覺到這種饑餓,很多時候,他得挑食隻會帶來胃痙攣和灼燒般的痛楚可是想吃什麽東西、對食物保持一種期待……這樣的衝動,似乎屈指可數。萬幸的是,下半天他的行程安排密集。商務溝通、磋商、互相之間進行試探、討價還價,最終達成某個程度上的共識……等他和對方一起吃了飯,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黑了。車水馬龍,一片歌舞升平。一時間讓人恍惚不知道身在何方。對方公司的老總跟在他身後,問:“裴總,看您在席上沒吃什麽,晚上要不要找個清bar再喝幾杯?湖邊有幾家比較幽靜的,很有味道。不少三、四線小明星都過去湊熱鬧,還有些外圍。您這樣的貴客是受歡迎的,如果去了能得到不少年輕人的青睞。”內容雖然露骨,但是對方的言語十分得體。本來也應該是這樣。很多事情都是客客氣氣的交易,你情我願、各取所需。甚至大家都知道他有這樣的習慣,總會體貼地為他空出時間來,就像今天這位老總一樣善解人意。“不了。”裴文傑說,“五點飛杭城,得好好休息下。”“那下次再約。”對方笑道。如果是以往,他應該是會答應的。在這個漆黑得有些茫然的夜晚,找一個慰藉,填滿工作之餘那些漫長的時間。是眾所周知他為數不多的愛好。隻是今夜什麽都顯得索然無味。*淩晨的美食街大部分店鋪都已經打烊。下午歇業的喜相逢這會兒卻亮著燈。梁逢正從後廚端了熱氣騰騰的餛飩出來,一邊和店裏最後一兩個客人聊天。裴文傑讓老羅開車先回了酒店,自己在馬路對麵看了一陣子。雖然距離很遠。可是餛飩的香氣仿佛已經鑽入鼻中,曾經的美味已經讓舌尖蠢蠢欲動。他又等了一會兒,直到過了十二點,最後的客人也離開。周圍的行人稀稀落落,這才抬步穿過馬路。*大門的電子迎客鈴響了一聲。梁逢本在後廚洗碗,一邊擦手一邊吆喝:“老板隨便坐。桌子上有餐牌,您先看看。”入店的客人沒有回答,但是坐了下來。“老板想吃點什麽?”梁逢摘下圍裙,拿著點餐本和筆就轉入屋內,然後他就看見裴文傑坐在第一次來喜相逢的那張桌子前麵,手裏拿著他打印的個人檔案,正抬頭看過來,與他對視。“裴總?您怎麽來了……”裴文傑晃了晃手裏那張a4紙,念道:“年齡35歲,男,未婚,身高179……你倒是實在,一般不都說自己180嗎?”梁逢有點尷尬:“您別念了。”“個體經營戶,有養女一,性格好,擅長家務、做飯,求一願意搭夥過日子的男性成親。你今天去相親了?吳山廣場?”梁逢愣了一下,點點頭:“是的。”“梁老板這種應該會很受歡迎吧。”裴文傑說,“收到了不少橄欖枝?”“我、我不行。”梁逢勉強笑了笑,“裴總不知道,其實這個店不是我的,是我、我姐姐的。我什麽也沒有,剛刑滿釋放,還要求必須帶著孩子一起……也沒什麽錢。很多人覺得是拖累。”他垂下眼簾,把裴文傑手裏那張a4紙輕輕抽走,與其他一遝打印好的一樣的征婚啟事一並收在了櫃台後。然後把菜單遞入裴文傑手中。“裴總,您想吃什麽?”梁逢說,“餛飩有些沒了,我可以現包,略等久一點。”“一碗陽春麵。”裴文傑開口說出了這幾個字,甚至沒有看過菜單,隻是盯著他,梁逢低頭下意識地回避裴文傑的視線。抬手在點餐本上寫上了兩筆,可是又意識到並沒有必要。“隻要陽春麵?”他問。“是。”裴文傑說。“今天還有吃過其他的東西嗎?”梁逢又問。“早晨飛機來,一直馬不停蹄地見人。沒顧得上。”裴文傑道。“如果是這樣……要不吃些別的可以嗎?”梁逢問他,“總覺得隻吃麵條營養不太均衡。”“都可以。我不挑剔。”裴文傑說。“那您等我一會兒。”梁逢入了後廚,他沒做麵,電飯煲裏還有半鍋溫熱的米飯,下午梁楠吃完飯後,他還沒來得及吃。他又切了萵筍絲,熱水滾過涼拌。盛了一碗滿滿的白米飯,上麵是一個太陽蛋。還有一碟五香牛肉,是昨天楠楠想吃,他特地燉好的,十分新鮮。另外鍋裏有高湯,便做了一個紫菜蛋花湯出來。梁逢做飯速度很快,這一切結束,也不過十來分鍾裴總不挑剔,想來應該不會嫌棄的放在托盤裏給裴文傑端出去。“這是?”裴文傑問他。“上次的事,謝謝裴總。”梁逢解釋,“雖然隻上了一天工,但是您給了三天的錢。”……原來是為了這個。“你不需要道謝,譚銳和你說了吧,本來我就要提前走的。是我們毀約在先,按照雇傭合同,工錢照付。”裴文傑說著,夾起太陽蛋咬了一口……恰到好處,蛋黃橙黃色的柔軟,略有一點流心,卻不會太生帶上腥味。“但是還是要多些裴總。”梁逢說,“真的感謝。”“這是什麽?”裴文傑指著涼拌萵筍問他。“是萵筍。”梁逢說,“涼拌挺爽口的。不過有些人不愛吃萵筍。您試試看,不喜歡我再做些別的……”萵筍絲柔軟細密,過水涼拌後在玻璃碗裏堆疊,顏色有點像玉,不那麽糟糕。裴文傑嚐了一口。涼拌料汁中和了萵筍中那點不討人喜歡的味道,絲狀撈水後,也沒了萵筍的死板。如今的萵筍清脆可口,還帶了點酸辣,很是開胃。還有牛肉,又軟又爛還入味,連牛筋都很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