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逢。”高暢像是把這兩個字嚼了一遍,“沒聽說過哪個世家有姓梁的,這怕不是隨手撿的人。裴文傑,要搪塞爸爸,恐怕還得找個說服的過去的人才行。”梁逢還要開口,已經被裴文傑按住了手。“和你無關。”裴文傑說。高暢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咯咯笑了兩聲:“和我無關?我可是你姐夫!”“姐夫?”裴文傑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看向他身邊掛著的那個妖嬈女藝人,“那這個女人是誰?”高暢有一瞬間的心虛,接著又理直氣壯了起來:“你姐姐自己知趣兒,知道自己又冷又硬讓我爽不起來,放任我出來找情人。”裴文傑沒有說話,隻是盯著他。這樣的眼神像是要撕開他的謊言和遮羞布。高暢莫名其妙自己就惱羞成怒了:“你這個眼神什麽意思?我告訴你裴文傑,別說是你姐姐放任自流,就是你父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算什麽東西,也配管我!”他聲音極大。周圍多有人側目看笑話。他還要再說,此時宴會廳裏暗了下來,音樂響起,拍賣會舞台上緩緩亮起了燈光,主辦人上台致辭。這樣的昏暗恰到好處地掩蓋了許多醜陋。於是一切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的注意力被那個華麗的、美好的、五光十色的舞台所吸引。從梁逢的位置看去,燈光勾勒出了裴文傑的側影,黑暗的背影中壓抑著什麽,讓裴文傑整個人都顯得疏離冷漠。梁逢在黑暗中握住了裴文傑的手他的手放在膝蓋上,指尖冰冷,關節僵硬。他用溫暖的掌心去捂著裴文傑的手指。直到溫度將冰冷和僵硬一一驅散,直到裴文傑身上的疏離寒意消散。梁老師鬆了一口,正鬆開手,就在這一刻,桌子下那隻手猛然抓住了他,強硬把他的手拉入自己的懷中,接著用雙手把他的手合握在了掌心,緩緩捧起,像是捧起了世間最可寶貴的珍寶。他詫異的抬頭。黑暗中裴文傑的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他不懂的熾熱和渴求,緊緊地盯住了他,讓他產生了一種被猛禽捕獵的無處可逃的錯覺。就在這個時候,開場環節結束。宴會廳燈光亮起。明亮的水晶燈打下無數柔和的光輝,再無陰影匿藏。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裴文傑像是騎士那樣虔誠地親吻了獨屬於他的王子的手背。*拍賣會正式開始。但是因為裴文傑這個公然的舉動搞得前幾件藏品拍賣都不瘟不火的過去。梁逢坐在那裏,腦子裏嗡嗡響,手背上被裴文傑親過的地方好像還在發熱,以至於主持人在台上說了些活躍氣氛的話他都沒有聽進去。直到主持人邀請許冷州介紹下一件藏品,並作為下一件藏品的主拍人,梁逢才將注意力放在舞台上。“這是一件由米蘭達夫人從私人藏品中選取的緬因紅寶石戒指,上麵鑲嵌的收藏級紅寶石重達5.61克拉,在心形的寶石上下方鑲嵌的兩顆2克拉鑽石淨度也達到了if級,配合以滿鑽鑲嵌工藝。火彩奪目動人,鴿血紅的色澤更是讓人一見傾心。這枚紅寶石被稱作“情人之淚”,一直是米蘭達夫人的心愛之物。根據米蘭達夫人的遺囑,將這件藏品進行拍賣,所得收入全部用於慈善基金會運作。”許冷州作為這件藏品的主拍人,用清冷的聲音對這枚鑽石和珍貴的寶石的介紹娓娓道來,逐漸吸引了在場所有閑聊的人的注意力。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還有十幾位在場的名媛為他鼓掌。許冷州微微點頭致謝,然後開口道:“那麽這件情人之淚的起拍價……”他看向裴文傑與梁逢這一桌,說到“情人之淚”的時候挑了挑眉,暗含嘲諷。“底價五十萬,每次加價一萬。”這枚紅寶石戒指的市場價格絕對在百萬級別,許冷州已經報價,便得到了現場熱烈的競拍。加價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消片刻就已經衝破了一百萬大關。主持人在旁邊談笑:“看來還是我們影帝的魅力比較大啊,一開口就已經搞活了氣氛。”“您說笑了,在場的先生女士主要是敬重米蘭達夫人溫柔的義舉,才會這麽積極參與競拍。我隻是做了主拍人應盡的義務。”許冷州顯得謙遜有禮。最終這枚名貴的戒指以150萬元的價格被一名富豪收入囊中。然而經過這一輪競拍,大家的興趣都被點燃了。下麵的幾件拍品的競爭都異常激烈。無論是瓷器、還是書畫都被溢價收入各家囊中。“因為是慈善拍賣,藏品都是各家捐贈出來的東西。價值有高有低,那枚情人之淚算是比較貴重的你如果看上什麽喜歡的東西,就直接拍。”裴文傑在梁逢耳邊道,“直接舉手就可以,他們現場有感應裝備,會直接在大屏幕上呈現號碼和金額。”“會不會太貴?”梁逢問他。裴文傑拍拍他的手:“不要擔心。就當是做慈善了。”梁逢點點頭。現場的氛圍逐漸高漲。金額也越來越離譜。那些數字,是梁逢在現實生活中無法觸及的巨大金錢。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文傑,不給梁逢拍點什麽東西嗎?說不過去吧?”對麵的高暢這會兒又來了精神隔著圓桌調笑,“這麽大的場合,這麽多的人看著呢。要不弟妹看上什麽了和我講,我給你付錢?”裴文傑笑了,問他:“高暢,你上個月去澳門,賭得輸了褲子被賭場保安趕出來在大門口撒潑耍賴。聽說回來的飛機票,都是你身邊這位小姐墊付。你還有錢嗎?我很懷疑。”高暢臉色鐵青,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第十一件拍品被送上了舞台,是一本放在恒溫箱內的古籍。主持人拿著話筒走到拍賣區邊緣,對這邊說:“這件拍品是由裴文傑先生捐贈本拍賣會的,裴文傑先生暫未指定主拍人。不知道裴先生有人選了嗎?”裴文傑對梁逢說:“你去。”梁逢愣了一下:“我?這……”“對。”裴文傑似乎早就想好了這個安排,“你替我去做主拍人,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梁逢大概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便起身上了舞台。他接過話筒,在主持人的指引下打開拍品介紹。“這是一件穿越曆史而來的珍貴拍品,它曾經的主人是明朝萬曆皇帝,它由萬曆年間的程榮刻印,黃丕烈校跋,印刷清晰、保存完好。這樣脆弱的紙張經曆了數百年的滄海桑田,穿越過無數的戰火、硝煙,目睹了那些興衰起落。它所記錄的、目睹的、所蘊含的,早已超越了曆史賦予它的價值。它就是明萬曆刻本《穆天子傳六卷》。”梁逢念完這段話後,怔了怔。在久遠的記憶裏,他似乎找到了類似的場景。老師喜歡舊古籍嗎?記憶中有一個學生曾經這麽問過他。“喜歡啊。這些書,是我們的曆史和文明的佐證,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在講述著許多我們不曾經曆過,卻又可以延續的時間。是一種特別的傳承。”他這麽回答。*學生的眉目在漫長歲月裏模糊,他看不清楚,可是又覺得似曾相識。一時間梁逢的思緒竟然焦慮起來。“梁先生,梁先生。”他回神,主持人正小聲催促他:“您記得報價呀,大家都等著呢。”梁逢低頭看了眼介紹,念道:“底價十萬元,每次加價一萬元起。”裴文傑贈送的這件拍品,雖然比不上“情人之淚”的昂貴,可是如今古玩市場珍稀古籍身價正是水漲船高的時候。一套明萬曆刻本,在市場上至少價值二十萬。再加上裴文傑的麵子在這裏。好幾個感興趣的已經開始了加價,轉眼就加到了市場估價二十萬這個檔次。本來十人的追拍,頓時少了七八人。“二十萬一次,二十萬兩次。還有人再競拍嗎?”梁逢問。“五十萬。”新參與競拍的人竟然是裴文傑自己。主持人詫異:“裴總,您自己的拍品怎麽自己拍上了。”裴文傑笑著回他:“愛人喜歡這套明刻本,我怎麽舍得真的拿出來賣,隻好自己買回去嘍。競拍的錢反正也是做善事,想必梁先生也會同意的。”整個宴會廳的氣氛都活泛了起來。主持人打趣:“您這是曲線救國啊。”“不,我這叫兩全其美。”梁逢臉上一熱,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競拍:“34號裴先生出價五十萬,明萬曆程榮刻本,還有再加價的朋友嗎?”此時,大廳裏除了一兩個真的喜歡古籍的老先生還沒有放棄之外,另外的人都已經識趣地沉默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右手邊傳來。“我出六十萬。”梁逢循聲而望,抬手的人竟然是許冷州。他眉目之間依然冷冷的,沒有看台上,卻盯著裴文傑。“六十五萬。”裴文傑抬手。“七十萬。”許冷州不依不饒。“七十五萬。”“八十萬。”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廳裏隻有兩人競拍的聲音依次出現,沒有人猶豫,許冷州像是跟裴文傑交上了勁,一口氣就追到了一百萬的溢價。有些人隱約聽說過兩個人的桃色新聞,低聲在圈子裏傳播。於是看向許冷州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玩味和鄙夷。“一百零五萬。”“兩百萬。”裴文傑喊出了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