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不合適的?”梁逢猶豫了下:“咱們協議上說過”裴文傑:“?”“這樣的事情涉及了具體的現金生意。我覺得還是不要”“好了。”裴文傑及時叫停,“我不插手,你自己看著辦,我全部尊重你的意見。”“好。”“還有……”裴文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梁逢,“我對你的幫助,不是恩情。”他說得那麽認真。讓梁逢怔了怔。第69章 那是什麽如果不是恩情。那是什麽?這個問題同時出現在兩個人的腦海裏。一切都暫停了下來,隻剩下心跳聲和脈搏聲。料理台旁燒熱的水壺“啪嗒”挑了閘,沸騰的水卻不曾平靜,它咕嘟嘟地冒泡。鍋已加入熱油,正在“滋滋”沸騰,隻等食材下鍋爆炒。自感應式的抽油煙機瘋狂地轉起了它的風機,強大的吸力,把熱能拉扯。隻需要一秒。隻需要一瞬。就在腦海裏,就在唇齒間。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就在說出這個答案之前,就在下一秒,楠楠從休息區的走廊看過來,揉著肚子問:“爸爸,我餓了,什麽時候吃飯呀?”於是一切在安靜中被放大的、無數喧囂都隱退了下去。梁逢說:“馬上就好。”他低頭專心切菜。刀在案板上發出急促的敲擊聲,一陣一陣的,像是一些情緒的延續,讓裴文傑意亂心煩。裴文傑站了起來:“我出去一趟,吃飯不用等我。”直到裴文傑離開廚房,穿過餐廳,消失在拐角處。過了片刻,隱約一聲關門聲傳來。梁逢切菜的動作一頓。不過是用協議維係的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恩情”兩個字聽起來隻是更動聽的粉飾。他抬頭看向裴文傑離開的方向,接著自嘲地一笑,低頭繼續備菜。*裴文傑出門的時候隨便拿了把車鑰匙,下樓開上車,箭一樣就躥了出去,像是背後有什麽東西追著他,讓他不敢回頭。等出了小區,上了主幹道,他都有些神遊天外,直到車子在三裏屯附近熟悉的酒吧街被堵住,這才被迫慢下來。任何時候,這裏都車水馬龍。擁擠的人群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麽不同,不知道為什麽就散發出一種興奮的荷爾蒙氣息。人們在這個黑夜在這個地點,仿佛都化身為獵人,在黑暗的光影中仔細觀察,耐心設陷,期待用酒精和噪耳的隱約麻痹獵物,在一個混亂的晚上,增加一份戰利品。這裏好幾家酒吧,也曾是他加班到深夜後,唯一能夠想到的去處。他曾是這些夜場的常客。往往,在寂寞的夜裏,總有那麽些尋求刺激的年輕人,聽信謠傳,在他愛去的地方等他,趨之若鶩。那時候的他,並不想回到冷冰冰的家裏。燈光酒色中,輕易就可以得到一個軀體的投懷送抱。柔軟、溫順,還有著冰冷的孤獨無法給予他的充實感。即便他因為饑餓而焦灼,可是似乎在這樣的五光十色中,能夠得到些什麽……讓他獲得片刻安眠。可是好像很久沒有來了。仔細想來……大概是厭倦了。肉體上的愉悅,填補不了精神上的空虛。他有了更好的“二少!您來了!”有個人穿著紅色的夜店製服,湊到他車窗邊,興奮地打招呼,聲音隔著悶悶的玻璃傳過來,讓裴文傑感覺到了一點不真實。他收回思緒,意識到自己已經把車停到了那家自己常去的夜店,little hill。這是一家會員製夜店,來這裏消費過夜的人,多數是些明星顯貴,也正是因此,有不少有野心的人,回來這裏碰碰運氣。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裴文傑算得上是最大的“運氣”。裴文傑猶豫了一下,開門下車。他摸了一下放錢包的位置,愣了一下。因為總是來lh,他一般都會帶著現鈔以方便給服務生小費。那個裝零散鈔票的錢包就在他右邊內兜裏放著。可是自從跟梁逢結婚以來,好像沒有什麽再來的必要。他平時吃飯都幾乎在家裏,梁逢會買菜做飯。出門的其他消費,不是掛賬就是可以直接用手機支付。錢包也被楠楠翻出來去玩,最後扔在了某個角落,反正找不到了。“不用了不用。您這也太久沒來了。”服務生特別會察言觀色,熱情地說,“以為您結婚了就不來了呢,瞧見您來就已經很高興了。”那服務生領著他進了酒吧大門,先是傳來嘈雜的音樂。接著看到了紅色燈光下舞廳裏擠滿了無數年輕人在陶醉地扭動身體。他們從旁邊的貴賓專屬通道,往後去,紅色漸漸少了,藍色的光芒閃爍。音樂也變得舒緩一些。一些熟悉的麵容出現。有幾個離門口近的人,已經湊過來笑問:“怎麽這麽久沒來,文傑,好久不見啊。”“我聽說你結婚後就收心了。我不信,就跟他們打賭,你啊,堅持不到半年,就憋不住來尋求新歡了……”“你看著人不就是來了嗎?家花兒哪有野花香啊,是不是。”五光十色中,這些人的笑容玩世不恭又別有用意,仿佛善解人意,又虛偽做作。裴文傑腳步一頓。曾經怎麽能忍受這個場合,忍受這些人。光是他們身上的腐爛的氣味就已經讓人作嘔。他轉身就走。任由一群人詫異地喊他,他也沒有回頭,一路疾行衝出了酒吧。外麵冷冽的新鮮空氣衝進肺裏。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感覺惡心感稍微好了一點。“文傑?”裴文傑回頭去看,許冷州戴著墨鏡和黑色圍巾從夜店裏出來,氣喘籲籲,像是追了他一路。“你怎麽剛來就走?”許冷州問他。裴文傑抿著嘴看他。許冷州瞧他疏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跟我好的時候,什麽都依我。跟我分手了,就成了洪水猛獸了,好像我怎麽玷汙過你裴二少的名聲了一樣,話都不肯跟我多說。”“我們應該說什麽?”裴文傑問。許冷州愣了愣。似乎被他的問題問倒了。過了好一會兒,久到周圍已經開始有人似乎認出許冷州開始拍照,他才開口:“米蘭夫人的慈善晚宴結束的時候,你約我有空的話約我吃飯,聊分手的事。說是第二個周,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我們,聊聊?”裴文傑迫切需要什麽事轉移注意力,於是他很快地同意了,開了車門,讓許冷州上車。等許冷州係好安全帶,裴文傑才問他:“去哪裏?”“去西山。”許冷州說,“去鬼笑石那裏。”*鬼笑石是位於西山國家森林公園香山半山腰的一塊兒大石頭,因為石頭突出,風聲穿過的時候會發出嗚咽聲,因此得名。也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夜爬抵達的平台。從這裏,大半帝都可以盡收眼底,夜間的四九城,被川流不息的燈光切割成了無數塊光斑,燈光在霧霾中蒸騰,滲透了整個天空,讓蒼穹和雲朵看起來也是金紅色的。遠處的大地傾斜,帶著這個有一萬六千平方公裏的巨型都市,蔓延到了看不到的地表盡頭。站在黑暗中,去俯瞰這一切的時候,再無他念,隻會震撼與這人類鑄造的巨大的都市帶來的震撼得美。“我他媽上次還想來這裏看星星。”許冷州凍得瑟瑟發抖,“而你為了睡我,二話不說就帶我來了。”他們爬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溫度降到零下。沒有其他人。裴文傑從後車廂拿了件羽絨服,披在許冷州肩頭。“謝、謝謝。”許冷州說。“不用謝我。”裴文傑說,“他忘在我車上的。”許冷州愣了一下,聞了聞衣服,依稀有著梁逢身上的花草香味。“你對他……跟我們不一樣。”“你們?”“對。”許冷州從懷裏掏出煙來,點了一支,“我、其他人,你的情人。”“他是我的合法伴侶。”“不是因為這個。”許冷州說,“裴宏怎麽對施俐莉的,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你父親就是那種要求自己的老婆三從四德的男人。我認識你的時候,我也這麽覺得。你就是要順從,要聽話,要乖巧的懂得分寸的。”“我給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