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幽夢忽還鄉,小……小廚娘……正慌張……”


    “不對,不對,孟凡,是小軒窗,正梳妝。”


    在孟青山家的院子裏,柳小溪拿著一本書,正在教孟凡背詩,可孟凡總是背不對,每當這時候,柳小溪就會伸出纖細的小手指,在孟凡的腦門上輕輕彈一下。


    日複一日的,轉眼就過了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裏,孟凡又長高了一些,而那男子的禁製並沒有一點鬆動,讓孟凡的神誌依舊迷糊著,隻有當每個月十五的那天,月亮最圓的時候,孟凡才能稍微清醒一些。


    在清醒的時候,他就會在半夜時分,趁著夜色,悄悄走出家門,拿出煞心,尋找煞氣最濃鬱的地方,將煞氣吸收殆盡,然後坐在田野上,思考著一些事情。


    看著天上群星璀璨,看著地上月影移動,這幻境就跟真實中一般無二,孟凡模模糊糊的也猜到了,在這裏生活一輩子,外麵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好比盧生做的哪一個黃粱一夢,夢裏麵享盡一生榮華富貴,醒來的時候,小米飯還沒熟,因此也有了黃粱一夢,三生浮屠的說法。


    在月光下,他認識了一些遊魂野鬼,這些鬼魂並不怕他,也會陪著他聊天,其中最可愛的是一個燈籠鬼,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拎著一隻橘紅色的燈籠,每當遇到走夜路沒帶手電的人,它便好心的跑到他們的前麵,將他們領回家去。


    “都是它不好,它心是壞的,它想將人引到水塘淹死,我不讓它引,它便打我,還把我燈籠弄壞了。”


    有一次月圓之夜,那小小的燈籠鬼在孟凡身旁哭了起來,原來是和另一個燈籠鬼打了架,孟凡聽了憨憨的笑了,那小燈籠鬼便攥著小拳頭,衝孟凡嚷著:“傻孟凡,你別笑啊,萬一他將你的家人領到水塘裏呢?你怕不怕?”


    “怕。”孟凡點了點頭,在小燈籠鬼的目瞪口呆中,在月光下拿出一把閃耀著古樸光芒的桃木劍來,身形急速飛掠出去,尋到那隻壞燈籠鬼,當著小燈籠鬼的麵,將其一劍斬殺。


    “厲害!”小燈籠鬼雙目中閃耀著崇拜的光芒,知道孟凡能殺鬼之後,便經常告訴他一些害人的鬼,而孟凡每次都毫不留情的殺掉,如此以來,村子裏倒也沒發生過什麽怪事了。


    日子就這麽平淡又帶著些許好玩的過著,不知不覺中,孟凡的修為也在精進,從凝靈第八關中期,突破至了凝靈第八關後期大圓滿,距離第九關一線之隔。


    又過了一些年,柳小溪上了高中,學校在豬蹄山另一邊的父河縣,而柱子也如願以償的買了一輛二手麵包車,一本正經的拉起活來。


    上了高中的柳小溪就一直坐他的車,來往於孟家莊和父河縣城。


    孟凡也因此多了一件最喜歡做的事情,天天走在豬蹄山蜿蜒的山路上,等著柱子的麵包車回來,如果有小溪在車上,他就格外開心,小溪也總會從縣城給他買一些吃的回來,或者一些小玩具給他。


    那些小玩具簡簡單單,可孟凡卻玩得不亦樂乎,甚是癡迷。


    他很享受這種生活,簡單而充實。


    張婆子那邊也很正常,因為她在破道觀找不到那具幹屍了,也看不到那個詭異的男子,還以為柳指玄不告而別了,曾經傷心了一段時間,而後又漸漸好了起來,醉心於修煉,很快就到了凝靈第四關,迎接躍龍門那道坎的來臨。


    期間發生過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外麵混街頭的劉二邪,在一個月圓之夜逃亡回家,卻被一夥手持砍刀的殺手堵截到了豬蹄山的山路上,一番廝殺之下,終究還是寡不敵眾,生死之際,詭異的事情發生,一個小孩拎著一隻燈籠,帶著一個全身貼滿樹葉的人出現了。


    那人赤手空拳,將那群殺手打得落花流水,這還不算完,拎燈籠的小孩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那群身上背著無數條人命的殺手,跟著他進了山,此後,再也沒見那些殺手出來,怕是都死了。


    “我……我遇到鬼怪了,一個是燈籠鬼,一個是樹妖怪。”


    起先劉二邪心神顫栗,衝著燈籠鬼和樹妖怪離去的方向,磕頭不止,隨後金盆洗手,老老實實在家務農,一年後便生了一個白胖兒子,稱得上的是幸福之家,卻不知道那樹妖怪,就是他現實裏的老大,孟凡。


    又過了幾年,高考開始了,柳小溪不負眾望,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學校在很遠的地方,開學的時候,柳小溪對追著車跑的孟凡說道:“孟凡,不要追了,每年我都會回來看你,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記住,我一年才能回來一次,不要天天在路上等我,安心在家,等我去家裏找你。”


    “嘿嘿。”孟凡咧嘴一笑,點了點頭,可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山路上徘徊,風吹雨打都不動搖。


    有一次,柱子開車回村的時候,看到傻傻在路邊等待的孟凡,便停下車,遞給了孟凡一支煙:“傻兄弟,抽一支,別傻等了,小溪的學校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張婆子賣一年紙人也湊不夠她的路費的。”


    “哦哦。”孟凡雖然呆呆的,可眼神很幹淨,說了一句,“三百零五。”


    “可憐的傻兄弟,人家是大學生,遲早要嫁給城裏人,你啊,是真傻,不過這樣也好,她出嫁那天,你也不會太難過。”柱子狠狠咬了咬煙嘴,開車就離開了。


    又過了一段日子,柱子開車回村時,孟凡在村口笑嗬嗬的對他喊了一聲:“九十九。”


    再過一段日子,他喊:“五十八。”


    “四十二。”


    “十七。”


    “五。”


    過了幾天,沒等孟凡衝他喊,柱子便主動停下車,從車窗裏探出了腦袋來:“孟凡,一,還有一天,小溪就放假回來了!明天我就去車站接學生去,一定能接到她!”


    “好,好!”孟凡傻兮兮的笑了,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豬蹄山最高處,望著蜿蜒的路,開始了一年來,最甜蜜的等待。


    可那一天,他卻沒有等到柳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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