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上課了,”他的聲音很啞,嗓子因為疼痛感而發不出太大的聲音,“我……我這個樣子,沒法去上聲樂課。”平日裏,他是最注意保護嗓子的,就連辛辣油膩的東西也很少吃。溫景煥聽他說話如此費力,心疼得不行,想伸手把人抱到懷裏。他剛伸出手,胸口被晏安魚推了一把的地方又隱隱幻痛起來。溫景煥猶豫片刻,隻是克製地握住了他的肩膀。“那我們今天請假,不去了。對不起,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幫你去學校請假,好不好?”晏安魚抿著嘴,腦袋側靠在立起的枕頭上,點點頭。“不用去學校,”他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摸過床頭的手機,“我給導員說一聲……”屏幕在過暗的環境裏亮起一束強光,晏安魚被照得眼花,不舒服地眯了眯眼。溫景煥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我幫你請假吧。”他說完又覺得不妥,見晏安魚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於是吞吞吐吐地解釋:“…你要是不想讓我看你的手機,那也沒關係,我幫你去開燈。還……還有,那個定位軟件我已經刪除了,其實那隻是個家長檢測小孩安全的定位軟件,聽不到聲音的……”晏安魚腦袋昏昏的,根本沒聽這一通解釋,抬手把手機塞給他。“導員的備注是錢導,”他很快把手縮了回去,語氣像是在賭氣,“你幫我請吧。”溫景煥低頭看了眼晏安魚的手機屏保,居然還是之前那張接吻的照片。他眼神一亮,激動得耳尖都紅了。“好,你好好躺著,我幫你請……”溫景煥沒敢翻晏安魚的聯係人列表,直接搜出輔導員的名字,極其熟練地發了一段請病假的文字過去。輔導員秒批。“同意了!”溫景煥把手機還給晏安魚,試探著同他開玩笑。“我讀本科的時候經常請假,以後這種事情還可以找我哦。”“唔。”晏安魚鼓著腮幫子,也不理會他,慢慢挪到床邊,伸手去端那碗粥。溫景煥沒給他自己吃的機會,眼疾手快地端起小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喂到他嘴邊。晏安魚的嘴唇因為發燒而顯得更加紅潤,他抿著嘴,掀起那雙金魚眼看著溫景煥,張嘴吃了。上次進食還是在昨天中午,晏安魚雖然發著燒,但食欲很好,一碗小米粥很快見了底。晏安魚裹著被子沒動,溫景煥扯了張紙巾給他擦嘴,伺候得一絲不苟,生怕對方還在生氣。“吃飽了嗎?”他坐在床沿,試探著把手伸進被子裏,撓了撓晏安魚的手心,“是繼續躺著休息,還是坐著?客廳開了熱空調,無聊的話,我陪你看會兒電視。”晏安魚低垂著眼,睫毛撲閃著,一片小蒲扇般的陰影落在眼瞼上。他伸手出來,拉了一把溫景煥的衣擺。“我們去沙發上吧,”他細聲說著,有些咳嗽,“床單上好髒。”這個類似邀請的小動作,終於讓溫景煥徹底安心下來。晏安魚不生氣了,他臉上也總算有了笑容。“好,我抱你出去。”溫景煥俯身吻了吻他浮腫的眼睛,雙臂環過被子,把人從床上抱起來。床單上並不算髒,隻是沾了些昨晚吃藥留下的汗,溫景煥騰出手把床單卷了,扔進洗衣機裏。沙發上還堆著各種退燒藥,溫景煥隨手推開,小心翼翼地把晏安魚放在沙發上,後腰處還放了個靠枕。“謝謝。”晏安魚抱著膝蓋,昏昏沉沉地靠在沙發上,極其小聲地說,“昨天辛苦你了,溫醫生。”“不辛苦,”溫景煥摩挲著手指,盯著他泛紅的臉頰,柔聲問,“安魚,我可以抱你嗎?”他難耐地等著,雖然心中極力想要將晏安魚揉進懷裏,但一想到醫生在電話裏的告誡,還是強壓住了內心的欲望。薄霧般的清光落在晏安魚的臉上,照出一層小小的絨毛。他低頭看著溫景煥的手,什麽也沒說,伸出胳膊,抱住了溫景煥。“好奇怪啊,溫醫生,我不生氣了,”他滾燙的臉頰貼著溫景煥,“明明你做了那樣的事,我還是很喜歡你……”溫景煥被他熾熱的示愛燙到了,耳根迅速地染上了紅色。“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他捧著晏安魚的臉,“我會去好好看醫生,要是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情,你隨時可以把我趕出去。”他的臉湊得極近,永遠處變不驚的三白眼裏滿是慌張,晏安魚看著這張英俊的臉在麵前晃來晃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昨天的事情確實讓他很絕望,但被溫景煥細心照顧了一晚上,晏安魚怎麽也生氣不起來了。“我知道了,”他握住溫景煥的手,在他鼻梁上輕啄了,“不要再相互道歉啦,陪我聊聊天吧。”晏安魚的親吻輕飄飄,溫景煥感覺鼻梁被羽毛撓過似的,心裏也跟著癢起來。為期一天的冷戰悄悄結束了,晏安魚吃過退燒藥,還是覺得身上燙得很,於是把小黑盤出來,放在手臂上降降溫。小黑顯然不喜歡晏安魚的胳膊,纏了兩下就想爬走。溫景煥一瞪眼,捏著它的七寸,小黑便可憐巴巴地不敢動了,乖巧地纏在晏安魚的胳膊上。溫景煥把他摟在懷裏,一手捏住小黑,一手摟著晏安魚。他話沒說幾句,一直低頭盯著晏安魚,看久了就想上嘴親。“會傳染的啦……”晏安魚啞著嗓子,把小黑擋在兩人中間,溫景煥沒親到他,嘴唇貼上了小黑涼颼颼的肚皮。“好吧。”溫景煥剛得到原諒,也不敢越界,聽話地坐了回去。電視裏在放早間新聞,晏安魚身上裹著被子,迷迷糊糊地靠在溫景煥的肩膀上,懷裏抱著小黑,呼吸聲很重。他依然覺得身上燒得發疼,手指摸著小黑的鱗片,涼絲絲的總算好受了些。看著小黑,晏安魚忽然想起什麽,抬頭問溫景煥:“溫醫生,你臥室裏掛的蛇骨標本,是真的嗎?”溫景煥漆黑的瞳孔反射著電視的藍光,他緩緩低下頭,思索片刻。“是真的,”他最終選擇了說實話,“那是小巫,是小黑的媽媽。”晏安魚的眼神很平靜,並沒有如溫景煥想象那樣,露出恐懼的表情。“它怎麽了?是生病了嗎?”“是的,”溫景煥伸手摸了摸盤在晏安魚肚子上的小黑,手掌把晏安魚的手包裹起來,“小巫是我養的第一條黑鬆林,一開始是養在實驗室裏的。她的體質一直不太好,後來生了一窩蛋,我隻留了小黑。她的病……是我的疏忽。”小黑被溫景煥摸得煩了,往晏安魚的手臂上爬了兩圈,尾巴尖尖在兩人的小指上勾著。“她死後,我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埋她,”溫景煥說,“她很漂亮,我不能接受她的身體被燒成灰。”“所以就做成標本了嗎。”晏安魚問。溫景煥勾住晏安魚的小指,順便撓了撓小黑的尾巴尖。“是的。”“是什麽時候的事呢?”“……不久前,”溫景煥回憶著,“似乎,就在認識你不久前。”他沉默地捏著晏安魚的手指,回憶起那段日子。“小巫不吃不喝了很久,她死的時候,我也早有預料。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把她的皮完整地剝下來,隻留下肋骨,一根根粘起來,還原成她生前的形狀。”“那……她的皮呢?也和小黑一樣,是漂亮的黑色嗎?”“對。我把她的皮裝進了玻璃瓶,和幹花放在一起密封,送給了她的配偶的主人。”“噢……”晏安魚感覺自己在聽一個童話故事,他回想起初見時地鐵上的那一瞥,終於知道了為什麽當時的溫景煥看上去那麽冷漠。陪伴了自己許多年的夥伴去世,怎麽會不傷心呢。他抱著小黑,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溫景煥對他平淡的反應很驚訝,還想問些什麽,桌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鄭丹。按下接聽,鄭丹慵懶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喂溫景煥,你在家嗎?我這兩天要出差,能把我妹放你那兒不?你放心吧,霸王龍不來,陪吉娃娃看店。”溫景煥的手機開著免提,晏安魚即使不想聽,也聽得清清楚楚。他聽出這人的聲音,眨眨眼,好奇地看著溫景煥。吉娃娃?霸王龍?作者有話說:上一章被鎖了,改了四次也沒通過,明天繼續改……(抓狂)第61章 妹妹“哥,我到門口了,你給我開個門唄。”電話裏的女孩講話沒什麽波瀾,晏安魚隱約能聽見玄關外的聲音。溫景煥把熱水倒進玻璃杯,給晏安魚抱著,撈起在沙發上作亂的小黑,起身去開門。鄭心今天穿著黑色皮夾克和小熱褲,衣領敞開,露出裏麵的吊帶和紋身。“景煥哥早上好,”她把背上的書包放到腳邊,給溫景煥打完招呼,又俯身去摸小黑的腦袋,“喲,小黑也在呐?好久不見,又帥了。”客廳裏,晏安魚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她熟練地接過小黑,掛在脖子上,捏住它就親了一口。溫景煥給她拿了雙拖鞋,低聲說:“我室友生病了,精神不太好。你待會兒別拉著他打遊戲。”“哦。”鄭心掂了掂包裏的遊戲機,狡黠地眯著眼,“就是老鄭說的那個男生?你倆在一起啦?”她的聲音不算小,溫景煥尷尬地咳了一聲,瞥了眼滿臉茫然的晏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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