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寧遠溟和徐天星,楊嚴淮隻能算是一個普通大學生,他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摸了摸車燈:“我女朋友要是知道我開這車,能和我分手?”寧遠溟看著他的手,皺了皺眉,剛要拒絕。楊嚴淮期待地問:“你家的車你能做主的吧?阿溟。”“……”寧遠溟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是啊,送給一個親戚的車,他作為寧家的小少爺還不能隨意處置,這說出去讓別人怎麽看他?何況又不是把車子送給楊嚴淮,隻是借給他開一天。“想開就開唄。”寧遠溟插著褲兜,以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他轉過身,眼神盯住司機,道:“老王,把車鑰匙給我朋友。”司機頂著寧遠溟的視線,猶豫了下。夫人那麽寵寧遠溟,應該不會生氣的吧。楊嚴淮如願以償地拿到了車鑰匙,興衝衝地打開駕駛座的門,對寧遠溟和徐天星勾勾手指:“快上來,帶你們兜風。”寧綏周末則在季家待著,季老爺子見他拿了幾本書打算去季鬱呈的床前讀,把他叫住:“寧綏,你拿的什麽書?”總不會弄錯了季鬱呈的喜好吧,寧綏心想,這些書可是他做完充分的功課後才買的。他乖乖地站住,遞給老爺子看:“有曆史,地理……”老爺子翻了翻,把書還給寧綏,說:“別讀這些了,找些童話故事讀。”“啊?”寧綏差點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童,童話?”季老爺子道:“鬱呈從小就喜歡,給他讀一讀美人魚,萵苣公主,王子一吻喚醒公主什麽的……”說著說著老爺子的眼神變得有些哀傷,顯然是想到了一些和孫子的往事。寧綏:“……”還萵苣公主?您家季大少爺現在是二十五歲,又不是五歲!季老爺子:“有問題嗎?”寧綏哪兒敢說有啊,忙道:“哦,好的。”寧綏可沒提前想到還得買童話故事書,他隻能在手機上搜索了兩則,翻來翻去找了篇不那麽拗口的。他在床邊坐下來,瞥了床上一動不動的季大少爺一眼。醫生剛過來體檢過,被折騰了一番,季鬱呈臉色略顯蒼白,黑發昨晚被他和護士一起幫忙洗過,正柔順地搭在精致的額頭上。除了床上沒有各種樹枝花瓣……寧綏:“嘿,可不就像個睡美人嘛?”隨手百度出睡美人的故事讀了起來。床上的季鬱呈:“……”讀著讀著寧綏看見季鬱呈被子沒掖好,一隻骨節分明、漂亮得仿佛藝術品般的手落在外麵。寧綏忍不住將手伸向被子。作為一個植物人,躺久了之後就會對周圍的空氣非常敏感,幾乎是寧綏抬手朝自己伸來,季鬱呈就能隱隱感覺到。季鬱呈還以為他要替自己把被子掖回去,結果他“刷拉”一下把自己被子又掀開了點兒,美滋滋地握住自己的手,一邊摩挲自己的手一邊讀。季鬱呈:“……”季鬱呈額頭青筋跳了跳,這幾天他已經被小妻子給摸習慣了,可即便如此,此時此刻的場景也非常的怪異,跟古代昏君一邊批奏折一邊摸著美人似的,是有人不小心推門進來會驚呼一聲變態的程度。讀的明明是治愈係的童話故事,可硬生生被寧綏的動作給渲染成了黑暗童話。小妻子反複摩挲他手的那架勢,仿佛恨不得觸摸到他的皮肉深處,將他吃幹抹淨。要不是知道寧綏曾經是蠢弟弟的戀人,季鬱呈真要以為他對自己有什麽病嬌的想法。不過該說不說,寧綏的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帶著一股子清澈的味道,輕柔而低沉,讓人聯想起陽光下的草坪、風車和金色的狗狗。像是在給季鬱呈的靈魂按摩,竟然讓他不知不覺產生了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變成植物人後,季鬱呈一直在忍受腦子裏尖銳的疼痛,靈魂疲憊地躺在身體裏,此時居然稍稍得到了緩解。不過,就在季鬱呈快要放鬆一點的時候,寧綏的手機忽然嘈雜地響了起來。“……”季大少爺心情頓時陰雲密布。誰打來的電話,你死了,你真的死了。接了一通電話,寧綏似乎有什麽事,把季鬱呈的手放了回去,並給他掖了下被子,拿著手機轉身出去。這邊,打電話給寧綏的曹諾忽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怨念,他打了個劇烈的噴嚏,差點把自己嗆飛。“誰罵我……”寧綏匆匆趕到學校:“怎麽了?”大一剛開學的時候本來是四人寢,但是其中一個人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寧綏攀附寧家的一些閑言碎語,頓時對寧綏鄙夷至極,說什麽也要找輔導員換寢室。當時寧綏還很窮,是曹諾和方大誠這兩個室友一直幫襯著他,即便後麵發生了寧家那些事兒,他們待他也一如從前。知道他有錢了,也從來不會想著從他身上撈什麽好處。所以現在打電話來求助,肯定是遇上事兒了。前幾天還打掃過的寢室很亂,方大誠爛醉如泥地躺在瓷磚地上,臉上兩行淚。曹諾被吐了一身,捂著鼻子道:“他喝多了。”“怎麽突然喝酒?”曹諾支支吾吾的,在寧綏的追問之下,才說出實情。原來方大誠追了英語係的一個女神整整三年,無論刮風下雨都給她買早餐,寒暑假甚至會送她回老家。花了三年時間,好不容易前陣子女神答應和他在一起了。但今天管理係的楊嚴淮開著車子在女神跟前轉一圈,給女神送了束花,女神就和方大誠提分手了。曹諾本來不想告訴寧綏,因為這兒和寧綏也有關係。s大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楊嚴淮為什麽非要和方大誠爭那一個?還不是因為他們那一撥人本來就和寧綏有衝突,就想欺負寧綏身邊的人。可眼下方大誠喝得醉醺醺的,寢室又隻有三個人,自己一個人實在照料不過來。“你沒看見下午楊嚴淮那架勢,他不知道怎麽把車子開到圖書館下麵去了,當眾接方大誠女神去吃晚飯,圍觀的人一圈一圈的,可把那小子得意死了。”曹諾吐槽道:“不過別說,他那車子好像是專門定製的,我看了也羨慕死了。也不能怪方大誠的女神……”方大誠還有幾分清醒,聽見曹諾的話,頓時“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怎麽幫別人說話?”“你還沒醉死過去啊?”曹諾嚇了一跳,連忙道歉。定製?寧綏問:“什麽車?”曹諾也是個愛車黨,還拍了張照呢,遞給寧綏:“喏。”寧綏一看車牌號,這不是寧母前兩天就發微信說要送給他當陪嫁的那輛車嗎?當時寧綏雖然沒有回複,但是手機就在手邊上,這信息他還是看到了的。寧綏:“……”好叭。所以其實隻是說說而已,轉頭還是送給了寧遠溟是嗎?這樣的事情在這三年裏發生過無數次,比這過分的還有。比如叫他回去吃晚飯,可當他回了家,卻忘了擺他的碗筷。又比如在他還是個孤兒院出來的窮孩子的時候,當麵說喜歡他的生日禮物,轉身卻把他打工賺錢買來的圍巾隨手送給了傭人。經過三年,寧綏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他想了想,打開微信,對寧遠溟的母親客氣地回複:謝謝,不過我不需要。那邊寧母正在做美容,突然收到寧綏的回複,還驚喜了一下,結果一打開卻是冷冰冰的話語,頓時愣住了。怎麽了這是……?寧綏為了避免觸電,找了個塑料袋,幫著曹諾把方大誠扶起來。方大誠見著寧綏的潔癖行為,哭得更傷心了。“楊嚴淮鬧這麽一出,恐怕都要在大誠心裏留下陰影了,”曹諾歎了口氣,說,“寧綏,你能借到一輛差不多的車來嗎?”“能倒是能……”寧綏本來想說徐天星那一撥人就是草履蟲腦子,熱愛無事生非,越是和他們計較,他們越起勁,但……瞅著方大誠這麽大塊頭哭得跟三歲小孩似的,拒絕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我去給你們弄一輛。”寧綏道。賺了錢後,寧綏自己在江邊繁華地帶是買了房子的,不過那是用於投資,他並不經常去住。之前不住宿舍的時候他都住林滿家,他是挺怕冷挺怕孤獨一人。至於車子,他自個兒並沒買,那玩意兒完全是消耗品,他一個大學生,又不需要拿來代步,買來除了裝逼完全是浪費。但林滿有啊。林滿是個忠實的豪車玩家,這幾年賺的錢一大半都砸在車子上。寧綏一通電話打過去,不消片刻,林滿讓助理把車子送到了校門口。等方大誠酒醒了,寧綏帶他們過去。本來以為寧綏隻是說說而已,畢竟寧家對他也不咋地,季家老爺子日理萬機,也不可能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就算老爺子會替寧綏撐腰,可寧綏敢去找他嗎?他上哪兒去弄車子?結果沒想到,寧綏還真的弄來了一輛豪車。而且價格、外觀、遠勝楊嚴淮下午炫耀的那輛。曹諾繞著車子都快瘋了:“全球限量版,你從哪兒弄來的啊?寧綏你可真是個大寶貝,說,你從哪兒結交的富豪人脈?”寧綏看了眼,這是之前去參加一個匿名的慈善晚會,自己和林滿坐過的那輛。林滿夠朋友,這也確實是他最好的一輛了。寧綏把車鑰匙拋給曹諾:“你想開就開吧,愛開多久開多久,不過方大誠喝了酒,別讓他碰。”說完,又對助理叮囑道:“看著他倆點,別讓他倆太瘋。”方大誠搖搖晃晃地又想吐,曹諾趕緊一把捂住他的嘴:“別吐車上,不然把你賣了也賠不起。”見兩個室友終於眉開眼笑,寧綏也笑了笑,打了個計程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