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綏像個延遲追劇的人,此時才一點一滴地與過去三個月的季鬱呈感同身受。喜歡和心疼的情緒也慢了一拍才生出來。寧綏有點懊悔,早知道就在季鬱呈醒來的第一天,就告訴他自己喜歡他,那樣的話後來也不會讓季鬱呈難過了。不過,幸好現在兩人已經徹底在一起了,以後也會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寧綏將文件塞回文件袋裏。這份文件完全不需要,季鬱呈已經徹底康複,今後沒有生離沒有死別,不會發生季鬱呈先他一步離開的情況。寧綏下樓,掏出手機,忽然有點兒想給季鬱呈打電話。但是季鬱呈才離開一個小時,自己就打電話過去,未免也太黏人了些。而且現在開著會,他應該會開會議模式吧。寧綏嚐試著打了下,果然沒打通。寧綏鬆了口氣,幸好沒打通,不然要被一塊兒開會的老爺子等人發現自己也是個戀愛腦。不過,弄明白了“托夢”的事情後,寧綏就特別想做點什麽補償當時的季鬱呈。晚飯季鬱呈應該是來不及回來吃了,自己可以煲點湯什麽的。寧綏和管家吃完晚飯,進了廚房,打算試試身手。煲湯這種事情需要很長時間,寧綏之前日子過得敷衍,哪有時間為自己做?他在火鍋店和烤肉店打過工,對那些流程很熟悉,但其實不怎麽會做飯,可能做意麵的好吃程度還不如在國外生活過的季鬱呈。管家見兩人感情好,看著也開心,主動拿出一大堆食材教寧綏要怎麽做。寧綏挑了個雞湯,戴上手套。剛把材料準備好,開始燉,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寧綏手套上都是油,舉著手讓管家幫自己看了眼。管家道:“來電顯示是林滿,是那位林總?”打電話來拜年的?寧綏摘掉手套,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滿哥怎麽忽然今天拜年?”寧綏問:“你年底不是會很忙嗎?”平時一到年底,林滿的公司都會忙得抽不開身。本來過了初期的創業階段,林滿不需要那麽忙了,但他的事業心可謂寧綏見過的最重的,事事親力親為,完全不給他自個兒休息的時間。大約也是由於家底不厚,沒什麽安全感,對名利的追逐之心比較濃重。“哪呀,非常糟糕,我忘了一件事情。”林滿焦頭爛額地道:“你還記得之前咱們給小禹買的墓地嗎?半個月之前我助理就收到了那邊打來的電話,這兩年那小城市發展得很快,到處都在拆遷,建築規劃已經拆到墓園那邊了,需要家屬親自過去簽字!但是年底業務忙得腳不沾地的,小梁今天翻到文件,才報告了這件事,我已經罵了他一頓,這事兒最好年前處理掉,拖到過了年就有點兒麻煩……現在咋整?隻能你跑一趟……”“好,我去一趟。”寧綏毫不猶豫道。小禹去世的時候兩人都沒錢,選了殯儀館火化,花的六百多塊錢還是林滿打工好久賺的。後麵有錢了之後就為小禹選了烏城最好的墓園,立了塊碑。現在有什麽變遷,也該是他們兩人作為家屬去處理。林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綏,明天就是除夕,今天還讓你跑一趟。我讓小梁送你過去吧?”“這有什麽?抓緊時間過去,明天還能趕回來,也不妨礙過年。”寧綏覺得林滿實在是客氣了,小禹弟弟的事情也是林滿親力親為,他除了出錢,也沒出什麽力。小禹的事情就是寧綏自己的事情,沒有小禹,也不會有現在的寧綏。不過就是燉好的湯等不到季鬱呈回來喝了。寧綏掛掉電話,走到別墅門口朝外看了眼,林滿的助理小梁已經在不遠處等著了。寧綏看了眼時間,盤算了下,這會兒還能買到晚上九點半飛烏城的航班,烏城距離這裏也有五六百公裏,開車去得整整一宿,乘坐飛機去隻需要一個半小時,會快得多。晚上在那邊找處酒店住一晚,明天上午辦完事,下午兩點之前還能到家,不妨礙和季老爺子季鬱呈一塊兒過除夕。再說,也確實有兩年沒回去過了,是得趁著新的一年到來之前去探望一下小禹,給自己過去最好的朋友介紹一下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家。他買完機票,出去和小梁打了聲招呼,然後上樓收拾行李。剛從山莊回來不久,行李箱也沒怎麽打開過,此時隻需要再拿上身份證,塞一些飛機上需要的東西就行了。收拾完行李,寧綏想著季鬱呈大約還在開會,便沒有打擾。管家見他穿上羽絨服外套,幫著把圍巾遞給他,問:“小綏,怎麽這麽晚還出門?”寧綏和他說了小禹墓地動遷需要家屬簽字的事情,又叮囑道:“季鬱呈回來了一定和他說一下,我明天就回來了,讓他別擔心。”管家笑了笑,說:“放心吧,我家大少爺雖然平時看起來占有欲強了點,但也不至於一晚上都不讓你走的,那麽不近人情還得了?等他一進門我就和他說。”寧綏覺得管家是對季大少爺不太了解,他覺著以季鬱呈的“病情”,自己去學校住一晚,季鬱呈都能悶悶不樂。不過已經讓管家轉告,小梁也是上次在林滿家季鬱呈見過的,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寧綏上了車,降下車窗,對管家揮了揮手,這就去機場了。路燈昏黃,天上的雪下得稍微大了點,寧綏琢磨著,這應該是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了。……寧綏前腳走,季鬱呈的車子後腳便駛了回來。管家在廚房看管寧綏燉到一半的湯,沒聽見車子引擎停下來的聲音。季鬱呈摘掉落在眼睫上的雪花,換鞋進門,注意到寧綏的鞋子與掛在一邊的圍巾都不見了,心中頓時打了個突突,他立刻便上了樓,結果推開臥室的門,發現寧綏的行李箱也不在了。季鬱呈掏出手機,發現了一個未接來電。他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凝固。009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為了錢。”他已經完全不想去介意寧綏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接近他的了,但他內心一直有種無法徹底拔除或者說根深蒂固的患得患失。萬一寧綏有一天不需要他的錢了怎麽辦?或者寧綏發現他知道了真相,因為覺得無法麵對他而逃跑怎麽辦?管家聽見季鬱呈飛奔下樓的聲音,趕緊從廚房探出頭:“大少爺,你回來了。”季鬱呈咬牙問:“寧綏呢?”“他去機場了,”管家道,“讓我轉告你……”話還沒說完,季鬱呈臉色徹底變了,他從周助理手中抄過車鑰匙,大步流星出去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一踩油門追了上去。拿著湯勺跟著跑出去的管家:“……”打掃衛生的周姨:“……”管家和周姨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從愕然到震驚,漸漸變成了痛心疾首。怎麽分開一天都不行?何至於此啊!--------------------作者有話要說:鯽魚橙:一分鍾都分不開qaq第68章 機場的國內航線較為冷清, 明天就是除夕,這會兒上飛機的都是一些帶全家出國旅遊過春節的,沒什麽人這種時候還在往小城市飛。小梁去取票, 距離登機還有一陣,寧綏沒急著過安檢, 他手機沒電了,又忘了帶充電線, 得想辦法充電才行。他拖著行李走進一家店,拿了兩個充電寶, 用小梁的手機付完款, 走出店門,給自己手機充上電, 然後走到大片的玻璃前等著小梁過來。晚上八點半,藍色的鋼化玻璃外還在下著小雪, 停在外麵的飛機和擺渡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被黃色的燈照著,顯得有些寒冷和蕭瑟。手機充了好幾分鍾,終於重新開機, 寧綏鬆了口氣。一打開手機,他就發現了很多個未接來電。還沒等寧綏點開,季鬱呈的電話便撥了過來,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沉發啞:“你在哪兒?”寧綏愣了一下, 管家沒和季鬱呈說嗎?“我在機場啊。”寧綏道。剛說完, 寧綏抬起眼, 便從藍色玻璃裏看見了季鬱呈高挑的身影, 季鬱呈身上沾著些許雪花,外套都沒穿一件, 身上沒打領結的西裝浸著雪融化後的水漬,他風塵仆仆追來,漆黑淩亂的發梢襯得臉色有幾分蒼白。他手機貼在耳邊,垂眼看著自己,眼珠黑漆漆的。寧綏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趕緊轉過身去。季鬱呈還真在他身後。寧綏震驚地掛了電話:“你怎麽在這兒?”小梁開車已經很快了,他們剛抵達機場還不到一刻鍾,季鬱呈就也來了,那得在路上飆車才能做到吧。季鬱呈猛地握住寧綏的胳膊,像是在極力壓抑克製些什麽,抿唇道:“綏綏,跟我回去。”見他這樣死死抓住自己胳膊,幾乎快把自己胳膊抓斷了,臉上神色還有幾分不宜察覺的倉皇,寧綏登時反應過來:“管家沒告訴你嗎?”“告訴什麽?”季鬱呈沉聲問,他竭力想冷靜,但視線落在寧綏旁邊的行李上,隻覺得半點也冷靜不下來。自己要是不來,他是不是就直接跑了?寧綏感覺季鬱呈的情緒有點不對,趕緊上前抱了抱他,季鬱呈被抱住,感受到寧綏溫熱的體溫,急促的呼吸終於微微好轉。寧綏把小禹墓地動遷的事情說了一遍:“我怕你在開會所以才沒有給你打電話,而是讓管家轉告你,我今晚的飛機過去,明天就回來了……”季鬱呈心底不太相信,不過焦灼感還是稍稍緩解了一些:“真的?”“當然是真的!”寧綏忙道,他放開季鬱呈,給季鬱呈看自己在手機上訂的航班:“我明天回來的機票都買好了,小梁去取了,待會兒他取回來你可以看看。”季鬱呈看了會兒寧綏提前定好的航班,又盯著寧綏的眼睛看了半晌,一路開車過來狂跳的心髒終於平靜下來。是誤會,對,沒錯,是自己多心了,寧綏沒想離開。他喘了口氣,忍不住抹了把臉。寧綏左右看了看,想找個幹淨的位置,拉著季鬱呈過去坐下。但季鬱呈一見他有動作,便將他的手緊緊攥在掌心,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還把他的行李拉到自己身後,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寧綏迫不得已,隻好以這個別扭的姿勢,選了個就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