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涵滿腦子都是,居然下次還想讓他喝這東西?一頓早飯,吃得索然無味。兩人並排坐著,一個把杯子放到右手邊,一個把杯子放到左手邊,兩隻杯子離得很近。時涵心不在焉,人快趴去盤子裏,反觀杜山闌,坐姿端正,動作標準,像位正在執行吃飯任務的軍官。他把切割均勻的牛排送進口中,放下銀色餐叉,端起“人間清醒”口味的苦瓜汁,仰頭慢飲。時涵緩緩張開嘴,“杜先生”飲料沿食管流動,仰起的脖頸呈現清晰的吞咽動作,下頦到喉結,喉結到鎖骨,冷峻線條緩慢伏動。直到喝完了那一口,杜山闌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涼薄唇邊沒有沾到任何食物的痕跡。“什麽事?”他沉冷地問。時涵為難地搖頭,“沒事,好喝你就多喝點。”杜山闌不由得皺眉,“到底什麽事?”時涵更加為難,食指在空氣中戳了戳,“你,剛剛喝的,是我喝過的那杯。”杜山闌恍然發現,拿錯杯子了。隻是拿錯杯子,他無所謂道:“反正你也不會喝了。”雖然但是,時涵咬紅了下嘴皮,“嗯,沒事,間接接吻而已,我也沒當回事,雖然是初吻……”杜山闌渾身僵硬。腦海裏率先想到不是間接,是昨晚那場忘情的失控。初吻?卑鄙隱瞞的記憶對他發動死亡攻擊。他在公主熟睡時,偷走了最重要的東西,然後越下高塔,揚長而去,公主渾然不覺,天真以為初貞還在。杜山闌不斷握緊手心的玻璃杯,罪惡感成指數增長,卻讓他愈發堅定,絕對不能讓時涵知道昨晚的事。捂死,隻能捂死,絕口不提,帶進棺材。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你介意的話,我可以補償你。”時涵意外頓住:“補償?”“嗯,之前答應過你,給你挑一樣生日禮物,這句話現在也有效,想要什麽都可以提,除了做情人。”然而,時涵隻是淡淡地笑,“杜先生,別補償我,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而我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的。”那笑很淡,是一顆生於玫瑰幼莖的軟刺,將玫瑰遠離,將痛苦紮進心裏。杜山闌端起那杯苦味濃鬱的飲料,苦苦咽下。吃完早餐,時涵提起背包,準備告別。反複握緊雙手,杜山闌還是站起來,隻是氣勢與語氣再不見之前的強橫。他一路跟到玄關,沉聲說:“我送你回去。”時涵的脾氣消了,理智重新回歸,他禮貌地微笑:“不用了,這會兒樓下人多,被人看見容易誤會,畢竟,搞不清楚我們關係的人,還有很多。”杜山闌雙眼微睜。時涵從他身側經過,不帶留戀地拉攏了門。哢嗒輕響,叩進心房。作者有話說:感謝 dreak 投喂的魚糧x1~第20章 小孩子脾氣站在高聳的公寓樓底下,時涵抬頭望向最頂層,嘴裏暗罵了句“渾蛋”。他走到公寓門口的自動販售機,掃碼,支付,彎腰取出一包香煙。橘子味爆珠,曾經被杜山闌丟掉半包。剛撕開香煙盒子的封條,不遠處傳來打招呼的聲音,一抬頭,居然是林琪。時涵手一抖,透明的塑料封條驚慌地掉入風裏飛走。幾乎下意識,他把煙盒藏到身後,然後在三秒後反應過來:有什麽好藏的?杜山闌神經質,莫名其妙不許他抽煙,現在鬧崩了,還有什麽好顧慮的?他將手收回來,自然地微笑:“林特助,這麽早。”林琪將一連串小動作分毫不差地看進眼裏,不是很理解地皺了眉頭,“早,時涵少爺,你沒事了吧?”“沒事了。”時涵拎開煙盒的紙蓋,晃出一支,嫻熟地遞到林琪麵前。林琪頓了頓,擺手:“謝謝,我不抽煙。”時涵便將那支香煙含到自己嘴裏,眼神指向林琪手裏的兩遝文件:“今天周六,也要來找杜山闌匯報工作?”“哦,他下午要去見幾位投資商,這是項目資料,我來匯報萬常山的事情,順帶拿來而已。”他不提,時涵險些忘了萬常山這茬人。“萬常山怎麽樣了?”他問。林琪並不隱瞞,如實陳述:“他麵部有兩處骨折,其他部位輕傷,現在住在海青醫院,昨晚的事也都交代了。”時涵連忙:“交代什麽了?”然而,林琪卻遲疑了,“時涵少爺,這件事,還是先等杜先生聽過之後再說吧。”時涵緩緩冷下臉。倒是差點忘了。他冷冷微笑,“林特助,麻煩你轉告杜山闌,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要擅自幫我操心,免得我又搞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說完,他吐掉未點燃的嶄新香煙,用力折斷變形,扔進一旁的垃圾桶。林琪站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這是怎麽了?他莫名地皺皺眉頭,抱著文件走向電梯間。電梯直達頂層,保姆開的門。林琪輕車熟路走上二樓,恭謹地在書房門上叩了三下。書房中央的黃花梨書桌上,擺滿破舊的老物件,都是從剛才那隻抽屜裏取出來的。林琪驚疑不定地掃過擺攤似的桌麵發黃的信件、褪色的昆蟲標本、還有雪糕棍……唯一認識的,是之前見過的小兔子掛件,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杜山闌敞露的側頸。確切說,是側頸的咬痕。杜山闌靠在寬大椅子裏,疲憊地按揉眉心,“什麽事?”林琪強行收回注意力,“杜先生,萬常山的事處理完了。”“他怎麽說?”“他把責任推給駱星遙,堅稱下藥的事情事先半點不知情,他向您道歉,希望這件事情能算了。”“算了?”杜山闌抬開眼皮,兩道冷銳的凶光射出來。“他給了東西。”林琪從公文包裏拿出一隻u盤,“據他講,這是他用來威脅駱星遙的,內容我檢查過了,是駱星遙虐待弟弟的視頻。”“你說什麽?”“駱星遙虐待弟弟的視頻。”書房裏靜得詭異。幾秒鍾後,杜山闌拾起那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銀色u盤,接到筆記本電腦裏。內容足有30g,按照拍攝日期命名,最早的一條,居然是十年前。他將光標移到播放鍵,點擊播放,雜亂電流聲和孩子的哭喊洪水般從揚聲器裏傾瀉出,仿佛在恐怖片裏播放恐怖錄音帶。小時候的時涵,或者也可以說,是駱希涵,被綁在黑暗房間的鐵床腿上,哭得嗓子啞掉:“哥哥……我要哥哥……”“野種,誰準你喊我哥哥的?”“壞、壞蛋……你是壞蛋……我的哥哥才不是你……”轟然間,杜山闌心裏空出一個洞。握住鼠標的手無法控製地發抖,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目光越來越冷,是冬日的雪水慢慢凝結成冰。寒冬籠罩書房,林琪忍不住打冷顫。他小心翼翼地出聲:“視頻是駱星遙親手拍的,聲音和本人都有錄到,虐待弟弟,鐵證如山。”杜山闌冷幽幽地問:“昨晚呢?他給弟弟下藥的證據?”“我第一時間派人去查了,他們做事很幹淨,藥的來源、用過的杯子,全部無跡可尋,甚至出事的餐廳,因為經常招待藝人,監控是沒有開的。”“一點痕跡都沒有?”杜山闌已在狂躁的邊緣。林琪為難地抿了抿唇,“駱星遙絕對不是第一次做,現在唯一的突破口是時涵少爺,他是當事人,知道更多細節,而且他體內應該還有藥物殘留,現在去做血檢還來得及……”杜山闌冷冷打斷:“用不著去打擾他,既然沒有證據,那就不要證據!”林琪豁然明白。“我這就去安排。”他說,“對了,剛剛在樓下遇到時涵少爺,他讓我轉告您,他的事情不要你管,不然他會搞不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預感到什麽,他越說越小聲。杜山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他說的氣話聽不出來?在我身邊這麽多年,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抱歉杜先生……”“不要理他,小孩子脾氣,過幾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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