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他和駱星遙念過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還有同一所大學,從來,他不想也不屑讓人知道駱星遙是他哥哥,因為擔心駱星遙報複,因為痛恨和駱星遙扯上關係。但現如今,既然他臭了,為什麽不把駱星遙拉下水?楊笠仍然不是很讚同:“他會變本加厲地報複你,現在我們與他的人氣差距太大了,根本撕不過。”“我被他報複得還少嗎?隻有這樣才能把替演的事情解釋清楚,辦完這個,把當初賠付違約金的憑據也找出來,走的應該是公司的帳麵吧?。”楊笠“嗯”了一聲。“那就沒問題了,笠姐,今晚辛苦你了,我得好好休息,否則會影響明天的工作。”是的,還有工作。交代完事情,時涵疲憊地收起手機,心裏煩亂得不起一絲睡意。這種時候,真想拿包煙到陽台,一麵吹風一麵發呆,所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這麽做,但今晚隻能逼迫自己睡覺。他沒有資格再允許自己放縱,他得養好精神,應付未知的明天。他靠一顆褪黑素強製自己入睡,睡得很不安穩,很早他就醒了,腦袋裏像塞著一團棉花,糊塗、暈乎。楊笠給他轉發了十幾條微博推送,全都與杜山闌有關。杜氏坐大,四麵八方的眼睛一刻不鬆地盯著,席茵苒回歸是大新聞,最新消息竟是她的出鏡采訪。她在視頻裏優雅微笑:“這次回來,與其說接管公司,不如說是為自己翻案的,我根本沒有參與謀殺我丈夫,但有人為了奪走公司,惡意指證……”時涵強忍著冷意看完采訪視頻。席茵苒隻字未提杜山闌,但她話裏話外無不在說,杜山闌為了權利,不顧母子親情,把她送進監獄。剩下的報道就更誇張了,說杜山闌已經失勢,助理被更換,杜氏變天……時涵關掉網頁,打電話給林琪,林琪隻沮喪地說了一句,是真的。今天的天氣比昨晚還要冷,冬天真的來了。時涵早早趕去電視台,平時這個點,老師們都還沒到,今天反常的整個演播廳擠滿人,他默默無聲地走進去,頓時所有人的視線投射過來。有同情,有厭惡,有幸災樂禍。駱星遙站起來,故作驚訝地問:“時涵?你怎麽來了?”時涵露出一抹得體的微笑:“今天要錄節目,我為什麽不來?”眾人麵麵相覷。同組的隊友好心提醒:“剛剛導演說你退出了,你不知道嗎?”時涵微笑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不知道是誰碎碎念了一句,傳入時涵的耳朵:“劣跡藝人,一點自覺沒有,還真好意思來!”時涵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嗓音不高也不低:“誰說我是劣跡藝人?”沒有人回話,說話的人飄開眼神,裝作不是自己說的。導演發話了:“都還站著幹嘛?準備開始了!”大家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留下時涵一人單獨站在外麵。原來如此,今天的安排已經說完了,他被私自排除在外了。這些人,來陰的。糟心的是,楊笠留在公司處理公關,今天他是單槍匹馬。他轉步走向導演,禮貌地質問:“那我呢?”導演低頭翻著劇本,打發般說道:“今天沒有你的事兒,回去休息吧。”時涵再也忍不住,“網上那全是謠言,你們也都不是傻子,非要不問青紅皂白就擅作主張地趕人?”導演總算抬頭看了一眼,“發什麽脾氣?你本來就是靠運氣進來的,初試表現比你好的多了去了,我們這裏可不吃你有後台那一套!”時涵冷笑。聽聽這話說得多漂亮!他們不吃有後台那一套,當初駱星遙跑去亂嚼舌根,不就是因為杜山闌才最終保留他的資格,現在四處傳言杜山闌要倒台,立馬翻臉不認人了!這裏坐著的,導演,策劃,製片,哪個沒收過杜山闌的好處?如今才聽到一點苗頭而已,牆頭草全部往另一邊倒。世道如此,真是炎涼!他挺直脊背,也懶得裝了,“不要我拍了是吧,也可以,我無所謂,但前期宣發一直有我,競演規則不允許少人,你們不怕被詬病不公平嗎?”導演滿眼不耐煩和不以為意,“這可不歸我管,趕緊走,我們要開始了!”時涵冷冷笑著與他對視,“事情做得這麽絕,你不怕後悔?”“時涵,你別鬧了好嗎?”駱星遙終究還是插足了。他滿臉真誠的悲憫,走到前麵說:“導演不是故意不提前通知你,可能是底下的人沒辦好,他很忙的,你要體諒,讓你回去休息也是為你好,你和許照秋扯上那麽深的關係,說不定會有偏激粉絲找上門,大家都怕惹麻煩,你說是不是?”時涵冷靜地聽完每一個字,然後發問:“就是你讓導演不通知我的吧?好讓我來這裏出醜。”駱星遙皺眉,“你真的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你知道從進門開始到現在,耽誤了大家多少時間,大家已經很容忍了……”時涵冰冷地打斷:“駱星遙,你還當我好欺負嗎?”駱星遙還在裝傻:“怎麽成欺負你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在場各位誰不知道,你是靠杜山闌的關係進來的,現在杜山闌出事了,導演終於可以把機會給真正有實力的人,你也要適可而止啊!”時涵眼睛冷到極點。就是這樣,無中生有,誤導旁人,讓他在嘲笑謾罵和孤立中長大,從小到大,他被這樣欺負過多少次?他極力提醒自己要冷靜,卻根本無法克製胸口的火氣,他揚起巴掌,啪一下甩到駱星遙臉上。這一巴掌,攢了十三年受過的所有委屈與痛,震得他手骨發麻,但還遠遠不夠。駱星遙震驚地捂住臉,不敢相信他會出手,不敢相信他敢出手。導演猛地站起來,“還不快把他趕出去!”安保凶巴巴地衝上來,從後麵扭住時涵。他卻像發了癲,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一下子扭脫出去,“鬆手,別碰我!”兩個安保被推甩出去,好像才意識到他不容易對付,動真格地掏起家夥,作勢要朝他上來。卻有突兀的人聲,從門口傳來。“給我住手!”沉冷的男人的嗓音,蓄積雷暴即至的恐怖力量,從門口冷冷地傳過來。時涵訝然挑頭回看,杜山闌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那兒,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上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到底看了多少、聽了多少。他怔怔張口:“哥哥?”杜山闌的儀容算不上精致,身上還穿著昨晚那套,眼眶下翻著淡淡的暗青,下巴也有一片暗青胡茬冒起,仿佛一夜沒睡。他丟下身後的男人,徑直朝著頭走來,路過時涵時順手把他拉到身後,像一尊煞氣逼人的魔,停到駱星遙的麵前。駱星遙絲毫感受不到他的殺意似的,仍然端端好地站在那兒,“杜先生?您現在不是應該在陪杜夫人……啊”時涵條件反射地閉眼。毫不講理的一拳,掃歪駱星遙畫著精致鼻影的鼻子。上次有人替他擋了災,他大約還不知道,杜山闌其實是頭隻講暴力的瘋狗。慘叫聲像下雨,滿屋子烏泱泱的人目瞪口呆,沒有一個敢上前去勸,生怕被波及。直到駱星遙滾進牆角,滿臉滿地蹭滿血跡,再沒力氣發出聲音,杜山闌冷漠地收腿,走回到門口,環住時涵的肩膀。“我們走。”作者有話說:感謝 褲子走失的十八年 寶寶打賞的魚糧呀第49章 漫長伏筆(微調)一直被杜山闌推著走到門外,時涵才終於回魂似的反應過來。他忙不迭地刹住腳步,從臂彎裏掙脫出去,杜山闌不得不跟著停下,身後的林也停下,麵色專注地候在不遠處。越過杜山闌的身形,時涵與他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心頭的防備頓時拉高到極點。這個人,他有印象,昨晚見到席茵苒時,跟在席茵苒旁邊的那位。他斜著視線,一刻不離開林,身子往杜山闌湊了湊,壓低聲音問:“哥哥,你怎麽會來這裏?”杜山闌順著他的眼角望了一眼,依舊冷靜平淡的口氣:“我來接你走。”時涵訝異地張大眼睛,將想詢問,林似笑非笑地提醒:“時涵少爺,到車上再說吧,這裏不是適合聊天的地方。”他不由得往演播廳的方向回看,裏頭鬧騰得猶如一鍋亂粥,叫救護車的、殷勤關心的、偷偷拍照的……幾個保安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想但不敢上來捉人。杜山闌出聲:“先走。”時涵點頭,抓緊杜山闌的小臂,跟著快速離開。杜山闌的車停在樓下,司機還是老陳,並沒有更換過,四周也見不到其他可疑的人,除了始終保持差不多距離跟在身後的林。到了車上,沒有任何耽誤,老陳迅速啟動,朝路上開去。時涵沒來由地心慌,“我們要去哪裏?”杜山闌從手扶箱裏摸出來一包煙,叼在唇上點燃,緩緩吐著煙霧說:“駱星遙對你做的事,昨晚怎麽不告訴我?”時涵愣愣地道:“你全都知道了?”煙霧飄渺,杜山闌睨著他,“你真以為能瞞住我?”時涵無辜地鼓了鼓嘴。幾秒鍾無言,杜山闌吸了一口濃煙,目光挑向前排,“林。”林略略側身,從腳邊提出一隻小巧的便捷式鳥籠,“時涵少爺,您的寵物。”唧唧在裏頭歡快地叫喚了兩聲。時涵驚疑不定地接過,一時間沒敢貿然張嘴。好似能看穿他的疑惑,林友好微笑了下,“我是林,席茵苒女士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