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闌停頓了下,似乎意外他突然生疏的語氣。“在忙事情,吃飯了嗎?”又是吃飯時涵故意冷了口氣,“沒呢,那你忙吧,先掛了!”“等一下。”杜山闌依舊那副波瀾不驚的語氣,“是不是沒錢用了?”時涵賭氣,“不用你管!”電話裏一陣沉默,然後終於:“怎麽了?誰又惹你生氣了?”“你說呢?”杜山闌怠於調情,但始終不是傻子,立馬聲音軟下去:“我這陣子真的很忙,一會我來接你,帶你去吃飯。”時涵明知故問:“為什麽是一會兒?我現在就想見到你!”杜山闌在沉吟,又沒聲音了。時涵把嘴貼近手機,如同在杜山闌耳邊講話一般,傷心地撒嬌道:“哥哥,你一點都不想我嗎?”隔了很久,杜山闌說:“想……”時涵咬牙,“我看你一點也不想!”杜山闌突然說:“我先接個電話,一會打給你。”電話就這樣斷了。時涵不高興地揮拳,輕輕敲在牆麵。重了舍不得,不打心裏又不舒服。過了有三五分鍾,杜山闌重新打回來,跟他說:“不準再鬧了,乖乖在宿舍等我,到了叫你出來。”時涵努力忍住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微笑說:“嗯,知道了,我給你點了份外賣,應該馬上要到了,記得親自去拿哦。”說完,他忙不迭把電話掐斷,不給任何提問的機會。要不是他就站在俱樂部裏頭,今晚真要信了杜山闌的鬼話,當他在為公司家族的事焦頭爛額。他把背包放下來,拿出最為關鍵的道具兔耳朵發箍,小心地戴到頭上。曾經為了蹲杜山闌和克服怕水的毛病,他來茂華的次數比去圖書館複習還勤,這邊都是私人泳池,會員全是杜山闌的人脈,客流量最高時也沒有幾位客人,而且大都呆在自己的場館,外麵走廊冷清得跟鬧鬼一樣,隻有俱樂部的服務生偶爾走動。服務生嘛,什麽大世麵沒見過,再說人家專業素養很高的,見到了也會裝沒見到。戴好發箍,時涵把外麵裹的脫下來,這回沒有高跟鞋,配運動鞋不好看,索性不穿鞋了。拉開更衣室的門,時涵滿心在想:他為杜山闌付出犧牲好大。好在,可能時間晚了的緣故,通道裏一個人沒有,四處安安靜靜,並沒幾個有錢人會像杜山闌一樣大晚上跑來鍛煉身體。他適應了下冰涼的地板,朝杜山闌那間走去。不多遠的距離,走到門口,他按下門鈴,粗著嗓音對裏麵道:“杜先生,你的外賣!”有些出乎意料,話音剛落門就開了,杜山闌披著浴巾站在門內,身後還有好幾個人,坐在水池邊的沙灘椅上喝酒。如果頭頂那對兔耳朵是真的,此時定然直挺挺地豎起。那些人很自然地被吸引往這邊看,沒有幾張熟臉孔,唯一的熟人是老朋友裴林。時涵從臉頰開始發燙,迅速燒遍全身,心跳呼吸和思考全部暫停。杜山闌猛地反應過來,扯下身上的浴巾,一把給時涵裹了起來。泳池邊的一群老板還算淡定,可能平時沒少玩,也可能知道給麵子,隻有裴林笑哈哈地打趣了一句:“杜總,會玩!”其餘人附和起來,“是啊是啊,還是杜總會玩……”杜山闌眼神快要炸裂,充斥的人全是怒氣。他不管身後調侃,一步踏出去,砰一聲把門帶上。時涵好像嚇壞,耳朵一高一低耷著,艱難緩慢地開口:“哥、哥哥,我、我……”杜山闌眼中隻有暴怒,怒他這樣跑來,被別的男人看見!時涵自然感知到了,抓住他的臂膀,忙不迭的:“我錯了!”杜山闌的怒氣被無奈稀釋了些。他低頭望著懷裏的小兔子,如訓斥孩子那樣:“知道錯了?錯哪裏了?”時涵可憐巴巴地咬紅了嘴皮,“不該在哥哥不能吃的時候給哥哥送外賣。”杜山闌陷入一陣無言。這哪是知道錯了的樣子?好容易讓這孩子安分了幾天,怎麽又開始勾引了?出於習慣,他想去摸時涵的腦袋,無奈腦袋上插著兩隻長耳朵,隻好把手放低,掐了掐漲紅成蜜桃的臉頰:“跟你說了在忙,怎麽不信?”時涵癟嘴,“現在信了,現在怎麽辦,你要怎麽吃?”浴巾鬆散地披在肩上,順著向內緊擠的肩峰緩緩下滑,眼看要滑倒地上去。杜山闌僵硬地給他拉起來,密密實實裹回去,不讓一絲春光泄露。他嘴上還在凶:“都哪裏學來的,好的不學,盡學這些!”時涵委屈,賭氣道:“從你手機裏學的!”冷不丁的,杜山闌嚴肅的神情出現裂縫。時涵緩緩勾出笑容,“杜先生,幹嘛偷偷存我的私房照片啊?平時用它幹過什麽,不會是那個那個那個吧?”杜山闌臉色黑了,鄭重其事地道:“哪個哪個哪個?”時涵輕輕搖晃食指,“那你幹嘛存著,男人存著這種照片,除了那個那個那個,還能幹什麽?”句句緊逼,杜山闌竟無言以對。他在外麵有多叱吒風雲,此時就有多理虧難堪。時涵輕歎,“真佩服你呀,我們關係這麽好,能不能教教我禁欲的本事,把我教會了,我就用不著來煩你了。”杜山闌仰頭吞了吞喉結,似乎煩躁,似乎忍功快破:“衣服放哪裏了?帶你去換!”時涵不滿努嘴:“我是不是你的人?”杜山闌硬邦邦地道:“不然是誰的人?”“那你要不要管我?”“……”杜山闌深深吸了口氣,把他抱進懷裏,輕輕揉了揉他的後腦,像在哄一個孩子:“等你長大了再說。”時涵不敢置信,“長大了再說?我什麽時候長大?”杜山闌認真地想了想,“畢業……”時涵忍無可忍地踢他一腳,“我才大一!不要算了,我去找許老師”話沒說完,杜山闌強硬地給他拉回懷裏,眼裏衝出一股怒氣,“你敢!”時涵當然不敢,說說氣話而已。可杜山闌卻是真的生氣了,冷冷地命令:“不準鬧了,去車裏等我!”時涵埋下腦袋,心裏不爽:撞見客人是意外,但杜山闌這人,未免太掃興了!他抓緊身上的浴巾,轉身要走,杜山闌凶巴巴地拉住他:“等等!”時涵毫不示弱,同樣凶巴巴的:“還要做什麽?”杜山闌攬住他的腰,將他抱了起來,嘴裏罵罵咧咧:“鞋子都不穿還來外麵亂跑,不怕踩到東西?真是太不乖了!小時候明明很乖的!”時涵鼓起臉,“誰讓你不陪我,你不知道我生氣好幾天了嗎?我剛剛多尷尬,我都忍下來了,你根本不愛我!”不知道哪個詞激到杜山闌,他忽地停下來,眯著狐狸眼凝視。時涵慫了,勾著他脖子不肯服氣地嚷:“瞪什麽?我說的是事實,你就是不疼我!”杜山闌繼續一動不動地瞪著,攬在他膝彎裏的手靜靜收緊,掐得他吃痛。他沉沉地開口:“希涵。”時涵已經後悔,後悔沒控製住小性子,說了不合身份的話。他的氣勢徹底沒了,弱弱地道:“反正我沒說錯,你生什麽氣呢,搞得好像我做錯了一樣,我難道不是為你想,像我這樣體貼的人世上有幾個……”杜山闌雙臂竟有那麽恐怖的力量,恨不得此刻此時就把懷中的人整個箍進身體裏。他沉下頭顱,重重抵住時涵的額頭,“乖一點,別說了。”他快忍不住了。時涵不敢再說了。他嗅到男人噴出的鼻息,滾燙如火焰,劇烈地灼烤。杜山闌重新邁步,用前所未有飛快的速度,抱著他走到後麵停車場,把他塞進車子。“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時涵飛快抓住他的手,沒有燈光的停車場,他們的眼閃著一模一樣的水光。“哥哥,就不能不去嗎?”杜山闌身子僵硬,“我在和裴總他們談重要的事,都是重要客人。”時涵把他的手抓過來,那隻手拔過泳池裏冰冷的水,卻早在不知什麽時候燙得快要融化了。他顫顫地把那隻手放到掌心,“就一分鍾,多陪我一分鍾好不好?”杜山闌的手動了動,是一塊堅硬磐石終於擠破封印,手指變成流淌的藤和蔓,抓住他的手掌,俯身下來,淺淺在額間吻過。“乖一點,好不好?”時涵癟下嘴巴,不是裝來撒嬌,是真的委屈了。他鬆開杜山闌的手,“那你去吧,對不起,今晚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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