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商?”杜山闌稍有詫異,“這麽快接到廣告了?”時涵也詫異:“不是你幫我走的後門嗎?”杜山闌轉身,習慣性地替自己拉緊領結,“不是我,我和楊笠說過,會讓你按照正常速度發展,冒得太快有時候不是好事,何況你還有學業要兼顧。”時涵跟在他身後,“不是你的關係,那我難道那麽厲害?是個挺厲害的品牌呢。”杜山闌理所應當的口氣:“你本來就厲害,不要懷疑人家市場部的眼光。”時涵忍不住欣喜,“那我一定好好表現,我跟你一起出門。”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衣帽間門口,杜山闌忽地停住腳步,轉身打量他一眼:“你就穿這身去?”時涵擺開雙臂,低頭看自己的打扮,“我這身怎麽了?”這身可是他的新衣服,從頭到腳名牌呢。杜山闌沉眸想了會兒,大步往裏邁去,拉開某個抽屜,拿出一隻盒子來。他轉頭,沉冷命令:“過來,換上這個。”時涵走回去,目光好奇地盯著他手裏的盒子,盒子在他手中緩緩打開,露出一套折疊工整的黑色西裝。他沒太當回事:“你的尺碼,我肯定穿不了……”杜山闌強硬打斷,“是你的尺碼,把身上的脫了。”時涵眨著眼睛發愣,“你這兒怎麽會有我的尺碼?”莫名的,杜山闌眼神閃了閃,“問那麽多做什麽,快點脫。”時涵撇了撇嘴,乖乖把身上的脫掉。杜山闌當然不會告訴他,那是之前買了想送他,沒能送出去的,索性他了解杜山闌的性格,沒抓這件事細想。身上的t恤脫掉,身體肌膚暴露在燈光下,後背腰肢處兩個巴掌壓痕,從穿衣鏡裏折射出來。杜山闌把衣服搭在胳膊,扳著肩膀讓他轉過身,拇指輕輕撫過那道痕跡,“怎麽這麽容易留痕跡?”時涵自己也才發現。他淺淡勾唇,“是不是你太用力了?”杜山闌臉色頓了頓,仿佛被戳中什麽似的,而後威嚴地板起臉,“穿衣服。”時涵含笑看著他,眼尾笑成彎月,“嗯,知道了。”扣完襯衫扣子,外套披上來,杜山闌拾起領結,一絲不苟地給他打上:“看到沒,是這樣打的。”時涵瞥瞥他脖子上的,方法果然有丟丟失誤,“我給你重新打一下……”“不用。”杜山闌做完最後的整理,欣賞藝術品一般欣賞他,全然不顧自己,“我無所謂。”最後他真的頂著係錯的領結出門了。因去的地點不同,兩人在停車場分別,臨分別,杜山闌記起什麽,告訴他:“今晚我不回來,周末出差,今晚的飛機,你讓阿姨給你做吃的,不準偷偷買煙抽。”時涵下意識地擔憂,想想又覺得,杜山闌出差是很正常的事。他乖乖點頭,“嗯,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許是想到未來幾天不能見麵,杜山闌拉住他的手過來,在他唇上留戀了幾分鍾,分開道:“可能一周後,具體時間到時候問林琪。”時涵還是點頭,目送他上了車,才坐上自己的保姆車。一上車,小方兩眼直放光:“哥,你這身絕了,有成熟男人那味兒了。”出門的心情不錯,時涵笑眯眯地托住臉,“真的?”小方誠實說:“真的,快有杜先生那麽帥了。”時涵笑容慢慢淡下去。倒不是因為不如杜山闌帥的問題,誰都不能比他帥,除了杜山闌。分別了杜山闌,分別了短暫的溫存,他不得不重新麵對必須麵對的問題。他拿出手機,給駱星遙發了條消息:“下午能安排嗎?我有空。”過了好幾分鍾,駱星遙回複了一個字:“能。”和廣告商見麵的地方約在一間隱蔽咖啡廳,有楊笠在場,一切談得順利,結束半日的工作,他讓小方帶他去了駱星遙家。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洋樓,熟悉的鐵柵欄的門,門對麵早已拆除改建成公園的商店。這裏是他住過那麽多年的家,自父親負債自盡,他帶著不多的行李離開,再沒回來過。小方擔憂:“哥,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嗎?”那天他目睹駱星遙和林琬找上時涵,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不會有好心,但時涵的決定,終究不是他能勸住的。時涵搖頭,“不用,在車上等我,我不會有事,你別多嘴和林琪說。”小方點頭,“知道了,哥。”時涵下車,上前按了門鈴。半晌,無人開門,他皺眉,輸入以前用的密碼,家門開了。庭院收拾得整齊,四下看不見人,透著難以掩藏的蕭條和冷清。憑著記憶上樓,路過曾經住的房間,時涵稍頓了頓。他終究沒有伸手推開那扇門,冷著眼睛往前,走到駱星遙的房間。“叩叩叩”三下,門內傳來聲音:“直接進。”時涵推開門,熟悉的擺設,從櫃子床書桌到露台的沙發,沒有一樣換過位置。那十幾年裏,駱星遙總在和父親爭吵,但不管怎麽爭吵,父親總是寵愛疼愛,他在無人關心的角落目睹這一切,目睹了十三年。後來駱星遙當了明星,越來越紅,學校的課業索性扔下了,手裏頭有了錢,第一件事買了自己的房子,從這裏搬了出去。露台的窗簾開了一半,時涵站在斜射進來的陽光裏,靜靜注視著他,他在窗簾背後的陰影,手邊茶幾擺著塞滿煙頭的煙灰缸。時涵偏開視線,落在腳邊的地毯,“你把這裏買回來了?”當初,這些全部被抵押出去了。駱星遙不做聲,算是默認。時涵不由冷笑,“你不是連他要死都不想救嗎?幹嘛把房子買回來?”駱星遙緩緩看過來,胡茬沒有打理,看著略微憔悴,可眼裏依舊端著那份秉持的高傲,“想買就買了,反正不值幾個錢。”時涵想起楊笠說過的,駱星遙很有錢,他的收入遠高於廣告片酬。往事太耗費心神,他恐懼陷入,及時收止情緒,冷聲問:“我們什麽時候走?”駱星遙按了把太陽穴,異常疲憊地站起身,“現在走,讓你的助理回去吧,保姆車太顯眼。”時涵謹慎地問:“要去哪裏見她?”駱星遙說出一個讓人驚訝的答案:“禾幾島。”時涵立馬聯想到那棟別墅。他點頭同意,轉身朝樓下走。路過院子時,時涵看到門口旁邊搭的狗窩,隻留下空蕩蕩一條狗繩。裏麵曾住著一頭惡犬,第一次回駱家,那條狗朝他撲咬過來,名為父親的男人從裏麵趕出來,從狗嘴底下救下他。至今他記得那個不願提起姓名的男人,記得他把自己抱起來,年輕的臉震驚顫抖,眼裏湧出一層淚花:“希涵……是希涵嗎……你媽媽呢?”他也記得,那個男人在家裏酗酒,對著空掉的駱星遙的房間大罵不孝子,然後把頭抵在門上痛哭,蒼老的臉無力顫抖,說星遙啊,是我對不起你……耳邊傳來駱星遙冷冷的聲音:“它死了,前幾天,老死的。”時涵恍惚反應過來,說的是狗。駱星遙冷冷地說:“這個家裏本來住著幸福的一家三口,因為你,一切都毀掉了,我還是會恨你,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時涵抬眼直視他,“我和媽媽也很幸福,是你們把她逼死了,至今想起小時候,我偷偷跑到你學校門口看你放學,在心裏高興我有那樣優秀的哥哥,我還覺得惡心!”駱星遙怔了怔,不可思議地冷笑,朝停在路邊的白色跑車走去:“走吧,別說這些沒用的。”作者有話說:最近更新節奏有點慢,因為我在想一些東西,恕我是個糊逼,從來沒遇到這麽多人看文,壓力太大了…所以抱歉,能快的時候就快回來,我也很想快點寫完,辛苦大家等更了第66章 罪有應得回憶駱希涵回到駱家的第三個月。原本這裏住著怎樣幸福的一家,不是那時的駱希涵有能力思考的問題。聖誕節到了,據說這是駱太太難得不出門找閨蜜們搓麻將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起床,給駱星遙換上帥氣的小西裝,帶領傭人把紅色綠色的絲帶掛滿屋子,庭院裏的樹通通掛上金鈴鐺,正中間立著巨大的聖誕樹,樹上掛滿禮物,樹底堆滿禮物,連傭人都有份,但一定沒有駱希涵的份。趁著大人忙,駱希涵偷偷溜到大門外,蹲到柱子底下,一動一動地守著對麵的商店。家裏那麽多人,不會讓一個小孩子溜出門的,負責帶他的阿姨懶得管,大抵也知道他不會亂跑,隻是想去那裏等媽媽。天色漸晚的時候,門口來了很多車,車上下來穿著考究的貴婦,有的帶了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路過時怪異地看他一眼,但也就看一眼而已。天色完全變黑的時候,雪花落下來了,裏麵的人歡聲笑語慶祝聖誕節,駱希涵把自己抱緊,變成一團顫抖的球,縮進牆角獨自發抖。那時他羨慕賣火柴的小女孩,點燃一根火柴就能見到奶奶,他也偷偷幻想,如果聖誕老人從麵前過路,問他要什麽禮物,他什麽也不想要,他想去有媽媽的地方。媽媽不要他,哥哥也不要他,媽媽其實說過,讓他不要去找杜山闌,他自己也清楚,杜山闌不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在背後的家裏過聖誕節,在所有媽媽和孩子的拍手聲裏彈鋼琴。駱太太恨毒了他,駱星遙也恨毒了他。很久過去,駱希涵覺得太冷了,冷得快要察覺不到冷了,家裏傳來一聲淒厲尖叫。神智稍稍回來一些,他用凍僵的手蒙住凍僵的耳朵,眼淚吧嗒吧嗒往雪裏掉。他知道,駱太太又開始了,自從他來到這裏,見到這個女人,她每天都在尖叫哭泣和砸東西,她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是傳進耳朵:“又不回來!又不回來!那個賤女人都死了!你就這麽恨我嗎!”“我都同意幫你養那個野種了!你還要怎樣!還要怎樣!”“對!是我害死她,是我害死你喜歡的女人!我才賤!我也去死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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