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打領帶嗎?”魏諶歎了口氣,合上書,故作意外地抬眼看他。見越川略顯迫切地點了點頭,omega身體往後一靠,勾了兩下食指,“過來。我就教你一遍。”越川立馬像得到了零食獎勵的小寵物一樣眼巴巴地湊上前去。他的左膝跪在沙發上,而另一條腿則提供著力點,使他雙手撐住椅背,也能以不接觸到魏諶的姿勢緩慢靠近。終於,能靠近一點了……越川出神地盯著他的嘴唇,隻偶爾才敢癡迷於他鼻子的弧度。那會帶來一種一旦吻上去,就將殃及睫毛、耳朵,甚至於下巴的衝動。如果這麽做了,魏諶還會像先前那樣刻薄嗎?還是說,會更討厭自己?越川下意識地吸吸鼻子。不想惹他生氣,不想惹得他不喜歡自己。魏諶假裝沒看到他過於誠懇的目光,將領帶分成長短不一的兩端,疊在一塊,翻過了交叉點。就在他即將進行到下一步驟時,越川在他耳邊喃喃道。“魏先生,沒看懂。”他想要接近,想要蹭弄,但動作頓在半空,“再來一遍。”“這有什麽難的?”魏諶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卻還是重新演示了一遍,“看懂了嗎?最簡單的交叉。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會。”“會了。”越川胸膛發熱,嘴唇趁機在omega的發絲間刮過。魏諶的手指從後往前地翻過,接著從右至左又是兩圈。下一步到來前,他特地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越川,冷笑著問道:“還沒看懂嗎?”“會了。”領帶又是從後往前地向上一繞,最後從正前方穿過。魏諶掌控著力度,將其緩緩係緊。“可以了。”作為收尾,他用食指托起它,並捏了一下這個漂亮的溫莎結,“我猜你也學會了。那就從我身上起來。”“沒有。”“嗯?”“我沒學會。”越川一時之間屏住了呼吸。他的眉心微皺,看上去還在為某種可能而動搖。但他大起了膽子,將原本撐在靠背上的手環到了魏諶的腰側。他一個俯身,像隻做錯了事的大狗一樣藏進對方的頸窩裏,“你再教教我。”第48章 不。不能心軟。魏諶隻驚愣一秒,就做出了決定。這小子總是這樣,一有錯就百般討好如果在這件事上鬆口,無疑就是助長了他肆意妄為的氣焰。這樣一來,今後他肯定會更加頻繁地行使那張臉,還有撒嬌帶來的特權。這種時候,拒絕往往是最有效的。魏諶嚐試著掀手推開他。但越川將“不情願”演繹到了極致。他雙臂環過魏諶的側腰,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發力點,整個身體都抵抗般地向他施壓。“起來。”魏諶也不客氣。但藏在頸窩裏的腦袋沒應聲。“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分量?再壓過來一點,我就要透不過氣了。”他還是不說話。“睡著了?”“嗯。”“又不是小孩子,時時刻刻都能窩在媽媽懷裏睡大覺。這個姿勢是會窒息的。”魏諶裝作沒有聽到他滿意的輕哼。轉手便捏住他的鼻子道,“別裝傻充愣。剛才我讓你幹什麽,聽見沒有?”“沒有。”“怎麽還嘴硬?快點起來。”見怎麽反抗都不奏效,魏諶隻好拿手指抵在他嘴唇上,試圖用哄小孩的方式讓他認清這種孩子氣的作為。但這委實不是個好的主意,越川一張嘴就含住了他的手指,牙齒廝磨著刮了一圈。“怎麽,威脅我?”魏諶差點笑出聲來,“我要是不從,你就準備咬掉我的手指嗎?”“……不是的。”“別搖頭了,壞小子。你有什麽圖謀,可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他的聲線壓低,用一種近乎惋惜的語調說,“可惜,耍賴這招對我不管用了。”搶在越川反應過來前,魏諶倏地縮回手指,將肩膀上那個礙事又煩人的腦袋推遠了一些,“大人得有大人的解決方法。”“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越川嘟囔了一句就抓起他的手腕,猛地拉到腰後。他腦袋頂著魏諶的胸口,張開雙臂將他壓回沙發靠背上,“魏諶,鎖骨好看。”魏諶又被他抱住,一時有些愕然:“你突然說什麽……”“腰好細。穿什麽都好看。”“嗯?”“最喜歡這邊。”頂在胸口的腦袋左右蹭了蹭,很是謹慎地沒有碰到胸前,“線條好看,喜歡。腿也直,也長,喜歡。然後,往下都喜歡……”怎麽語無倫次的。“要不要我給你數數剛才重複了多少遍?”魏諶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嘲弄的輕哼,“你就隻會這一個詞了?”“嗯。”越川揚起眉頭,一臉無害地盯著他看,“你可以教我,說別的。”“我記得我以前說過。你總是對我用敬語,這一點讓我很不滿意。”魏諶看著他,每一個字都頗有暗示性,“你沒有考慮過,自己該怎麽稱呼我嗎?”“魏諶?”“我比你大了將近十歲,這麽沒大沒小?”越川想了想,麵無表情地試探道:“親愛的?”他的語氣甚至沒有一絲波瀾,當然,那不是不耐煩。而是壓低聲音時過於正經的腔調。傻裏傻氣的。他還是更適合喊尊稱,或者直呼姓名。雖然這聽上去有些疏遠。但他居然能把這種床笫之私念得這麽好笑。魏諶掩飾狀地偏過頭去,笑了起來。越川疑惑地歪了歪頭:“你還生我的氣嗎?”“當然。”“為什麽?”越川懨懨地鬆開了手。他看起來很不情願,好像魏諶所做的並不隻是單純地推開他,而是將他遺棄在了高速公路,任他一個小不點在疾馳而過的車流中東躲西藏但這種形容很奇怪。尤其是這個“小不點”。這種形容用在他這個身高和體型上,未免詞不達意。坦白說,越川雖然處理不好人際關係,社交需求也相當的低,可是一到自己麵前,他就一反常態,想盡辦法開始討奶吃。魏諶一直有點想不明白。這或許是alpha對omega的特殊情結?奇怪的是,魏諶曾經結識並相處過那麽多的alpha,也沒見過哪一個家夥又想吃他的奶,又想上他。“因為我還要時間來考慮。好了,別貼過來,我的衣服都要起皺了。”魏諶別過臉不去看他。他不想就這麽快鬆口,也不想讓越川真的變成車流裏孤苦伶仃的小不點,“如果你表現良好,我會考慮接受你的道歉。所以現在,你要怎麽做?”越川立馬退回到安全距離,衝他重重點頭。“……要聽話。”-晚餐選在了一家法式餐廳,包房有一麵正對繁華街的落地窗。每到夜幕降臨,運河沿岸的燈光與商廈外,霓虹燈構成的視覺走廊都美輪美奐。得到老主顧包場的消息,餐廳從上午就開始培訓與布置。主廚為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今日提供的菜品後,侍應生呈上了兩份魚子醬與餐包。估計是嫌前菜量少,越川手持餐具卻不知如何下口。魏諶在鵝肝醬端來時特意叮囑服務生,給客人多上一份蔓越莓芭菲。在交代完一切以後,魏諶注意到不隻是上菜過程,就連進餐時,越川也在時不時關注自己的臉色。但omega沒有說話,他習慣裝沒看到,畢竟指望越川主動找到話題並不容易。餐刀呈標準的斜角切入,將等分的牛排沾抹了一點鬆露醬。這時,窗外忽地綻開了一簇煙火。“那是什麽?”越川往外看去,喃喃著。“求婚吧。”魏諶回身瞥了一眼亮如白晝的夜景。煙火拖出長長的尾跡,向著城市墜去。大廈輪廓由光纖勾勒,異彩紛呈的內投光正變換成各種字樣。正中央是某個英文單詞,它的第一個音節會輕彈上顎。越川呢喃般念出它的發音。魏諶頓了頓,續道:“西海岸有不少的投資商,他們一般出手闊綽,眼光也很不錯。所以在繁華地段,很常見到有人為了利益一擲千金。”“求婚?”越川提了第一個問題。“嗯。是一種表達愛意的方式。”“求婚和結婚,不一樣嗎?”“通常來說,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得先有前者,才能順利進行到後一步。”魏諶嚐了一口牛排與鬆露汁,略感滿意地微一頷首。覺察到越川久久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他抬眸確認了一下情況。但也就是這一眼,執刀的那隻手在距餐盤幾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越川正牢牢盯著隨時都會逝去的白熾,那雙死海般悄寂的眼眸仿佛找回了光亮,第一次閃動著小小的光點。“要求婚。”他若有所思道,“嗯,求婚……”“你嘟囔什麽呢?”魏諶裝作沒聽見一樣打斷他的走神,拿餐叉指了指他手邊的水晶杯,“你的芭菲到了,不試試看嗎?”“沒說什麽。”越川連忙接過不知何時擺在眼前的甜點,舀了一大勺。傻小子。看他那副慌不擇路的樣子,一肚子的小心思一猜就透。魏諶在展開的餐巾後忍住笑意。越川一直咬著調羹發呆,冰沙也漸漸融化。但他好像徹底忘了唇舌間絲絲的甜意,仰起頭,默默等到煙火完全消逝才吞吐著問:“魏先生,求婚。有什麽要準備的嗎?”“我猜是戒指,以及……”魏諶沒有抬頭,餐刀豎直地切開滲血的牛排。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正被什麽樣的目光所注視。他回避,甚至想要逃避。但一個餐具脫手的失誤,令他錯誤地望進一雙格外澄澈又格外乖巧的眼眸裏。心髒像缺氧般重重地收縮了一下,而接下來的話,連魏諶自己也沒能聽清。“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因為煙火,又一次照亮了茫茫星空。***魏諶那輛進口車一進車庫,會所的前台就仿佛知道是誰來了一樣,早早在電梯口候著。她一麵噓寒問暖,另一麵起腳將他們領到最高層的包間。在這過程中,魏諶始終淺淺地應著,連眼神都沒留一個。走廊宛如迷宮一般錯綜複雜,每一扇門都緊闔不動。光線昏暗詭譎,腳下彌漫著白茫茫的幹冰氣體。由於缺乏清晰的視覺,牆上的油畫顯得姿態詭異,像有無數道影子在竊竊私語。他們要去的是位於盡頭的唯一一個包間,音響開得震耳欲聾。以至他們在電梯間就聽清了那些靡靡之音。前台側身推門,活動正巧推到了高潮。一個omega打開雙腿,在紫色的燈光下將胯部呈送出去,身體貼著鋼管遊刃有餘地旋轉。沙發上坐著一排有名有姓的大少爺,各個看起來張狂肆意。正中央有個穿棒球服的年輕人,他隨手摟過身邊的omega,大笑著將酒潑在一個beta臉上。那個beta跪在他的膝蓋之間,頭垂著,一抬也不敢抬。見有人進來,年輕人一臉怒容地摔碎酒杯。“沒看到我正在興頭上嗎!”他罵道,“誰他媽讓你進來的……”但在扭頭看到門口站著的魏諶後,年輕人又立馬喜笑顏開。“哥,你來了?怎麽也不先給我發消息,我起碼讓他們收拾一下。這裏亂糟糟的。”那闊少爺揉了幾下眼睛,一把甩開身邊的omega,興衝衝地上前來。還沒等靠近,魏諶揚手給了他一巴掌。周圍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魏錦明愣了片刻,捂著被打的部位仰頭看他。眼裏有些不敢置信。“……哥,你打我。”“不該嗎?”魏諶甩了甩發麻的手腕,抬起下巴反問道,“檢察院的眼睛現在正盯在我們身上。如果不是父親一再施壓,我根本不會插手你的庭審。因為,你確實應該進去反思一下。”“哥,我錯了。別凶我了。你手沒打疼吧?”魏錦明也不計較他話裏的譴責,厚著臉皮拉過兄長的手,親自把他引進座位,“要不要喝點酒?我這就讓他們把alpha帶上來供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