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樣?越川不帶絲毫感情地掃過他的臉。這是個令人困擾的問題。到底是什麽樣的傷害,才能造成這樣刻骨的傷疤?車禍?或者更直接的意外。因為它看起來有些年份了,與傷疤一同成謎的還有他那隻缺失的眼睛。這些傷會和魏諶有關嗎?魏諶曾挖掉alpha的腺體,並且拔除過他們的犬齒。盡管不知道這麽做的緣由,但是,眼前這個人,也會是其中之一嗎?想到這,越川隻感覺血液在往眼眶上湧。他不可抑製地咽了一口唾沫,直到舌頭上頂形成阻礙。也就是這一個愣神,他舌尖一痛,嘴中驟然泛起一股淡淡的腥鹹。就在隨時有可能喪命的對峙之中,越川抓住空襲,憑著絕對的力量壓製捅刺下去“……那個、衣服。”突然,他被一道微弱的女聲喚醒。回過神來的越川硬生生地向後撤步,扭頭朝聲源看去。隻見那位女服務生正抱著紙袋裏的衣服站在電梯口,害怕地後退一步,“你們在做什麽……”男人識相地放開了越川。他笑著舉起雙手,好像剛才恨不得咬掉越川眼球的架勢隻是幻覺。他拇指一翻將彈簧刀按進掌心,一個熟練的收刀手勢後,又恢複了最開始那副談笑自若的腔調。“這裏沒什麽值得你擔心的。”他眯眼一笑,“安靜點。”越川迅速反應過來,他一個箭步上前接過紙袋,對服務生點頭道謝。而那張黑卡正被塞在西服的上衣口袋。或許是出於職業操守,服務生並沒有繼續過問爭端的緣由。她鞠了一躬,逃也似地轉身離開。當越川回頭,那個方才還與他打得你死我活的男人快要消失在走廊盡頭。但在最後,他們隔著昏暗的光線,在走廊上視線對撞。沒有人示弱,沒有人為此妥協。他們都在等待拖出對方髒器的機會。越川清楚,這件事遠沒有那麽容易結束。他就這樣惶然地抱著那袋衣服,過了好久,才想起要確認臉頰的濕潤。手指靠了過去,鮮血也緩緩流過下巴,一路滑淌到潔白嶄新的衣領上。血跡蔓延開來,仿佛有什麽埋得很深的東西,被玷汙,被侵蝕。越川不知所措地垂下頭。在更衣室門縫透過來的微光催促下,他兩眼失焦地咬住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眼皮不斷顫抖著。要被喜歡。他想,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被那個人喜歡。***越川推門而入的時候,魏諶正巧背對著他。他接過那袋衣服,期間也沒有過多留意,過程隻有拆解與端詳。他根本想不到,越川的雙臂會從背後摟抱過來。先是腰部,手掌包裹著馬甲收出的曲線往前移動,一路推到肚臍位置,再扣住。這是非常經典的姿勢。但越川通常不會有這麽安分的舉動,他的右手不負所望地探入襯衫的下擺,掠過腹肌,一路幾乎又摸又捏地擦出火來。最後,他一把捏住魏諶的胸口,惹得男人喘了一聲。“……你幹什麽呢?”他的鼻子抵在魏諶的發絲間,不情不願地嘟囔:“魏諶。好受歡迎。”“怎麽忽然說這個了?不是讓你在外麵好好守著嗎?”“不要守著。”手指極具侵略意味地夾了他一下,弄得魏諶渾身發軟,“我不要。”“……嗯。別老是用這種手法。”他的呼吸濕潤起來,腰胯小幅度掙動幾番後軟了下去,幸而被越川一把環住下腹,“發生什麽了?突然這麽粘人。”“為什麽那麽香?”越川還是不回答他的問題。“阿越,別亂摸別!”魏諶想推開他,但墜在胸前的鏈子被手指狡猾地扯了一下。鼻音哆嗦著一個拔高,雙腿無意識交疊,無比渴望地上下摩擦起來。潮濕的急喘一下子溢出唇齒,魏諶死死咬著牙才沒叫出聲:“因為那是信息素的味道,而且隻有像你這樣的alpha才聞得到。你現在……嗯,是有什麽意見嗎?”“太香的話,會被別人搶走。”越川悶聲悶氣地說。“你怎麽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魏諶被他摸得渾身燥熱。剛想掰開那隻伸到胸口的手腕,他一撇眼,就意外看到越川垂在身旁,還在冒血的左手指尖,“你手怎麽了?”魏諶打了個激靈,連頭皮都開始發麻。他立馬抓起傷手檢查,隻一眼,眉頭卻蹙得更緊了。“魏諶。好疼。”意識到他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越川適時地把臉埋在魏諶的肩膀上,聲音啞啞的,聽起來委屈得要命。“你是不是和什麽人打架了?”魏諶看著他流血不止的食指,指甲撕去了半截,還有小半塊像是嵌進了肉裏,動一下都感同身受的鑽心。他左右端詳,隻看到周圍的皮肉也微微外翻。足以想象力道之大。魏諶甚至不敢太用力去碰他的指關節。“嗯。”他吸吸鼻子,“疼。”“誰打你的?”“不認識。”“長什麽樣子?”“跟我差不多高,alpha。”越川慢吞吞地開始告狀,“看不清別的。”“手拿開。”魏諶一把拉下他還在衣服裏胡作非為的右手,不客氣地瞪了一眼隻這一眼,魏諶當時就覺得喉嚨口堵得有些難受。不僅是指甲,連小家夥的臉上都添了好幾道劃痕,“你怎麽臉也受傷了?真沒用。誰拔掉你的指甲都沒看到?”“對不起。”“別跟我道歉。”魏諶將他猛一下拽至身前。越川低著頭,在睫毛陰影遮蔽下來的縫隙裏,他任由魏諶拉扯般站著,像是一條咬壞了沙發,叼著最心愛的玩具來邀功,卻隻能麵對主人打罵的大狗。看著這副低眉順眼的乖巧樣,再想到他血淋淋的手。魏諶心底的那團火才剛燒起來,就被什麽東西澆了個透。他想了很多,卻隻得無奈歎氣。“坐好,別亂動。我去叫醫生。”手機剛拿起來撥通,這個不分場合的小傻子就一個屈膝將他頂到了桌子上。魏諶莫名其妙地正過身子,坐穩桌沿半邊,眼睜睜看著越川用沒受傷的右手握住自己的膝彎,一個挺身拉近。自然打開的雙腿與alpha的下腹狠狠相撞。越川半是擁摟地抱著魏諶,將腦袋抵在他胸前,深吸了一口氣。“你疼還使勁?真不懂事。”魏諶簡單概述了一下傷情與地點就掛斷了電話。他一隻手繞過alpha腋下,輕拍著他因不安而瑟縮的肩膀,“從我身上起來。別玩這套,你手上和臉上的傷都得處理一下。”“嗯。”“實際行動呢?”“再等一等。”“為什麽?”魏諶疑惑道,“你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要說?”“……嗯,想提要求。”“要求?你既要我找人幫你處理傷口,又要對我提要求。阿越,你自己不覺得這話說起來有些荒謬嗎?”魏諶將手機放在一邊,身體往後仰了一仰,緩緩抬起腿來勾住越川的腰身。他唇角翹起,歪著頭很是引誘地問,“你很少會這麽任性。所以我猜,這一定是個非常過分的要求。”“過分。會討厭我嗎?”“看情況。”“那我不說了。”魏諶笑出一聲輕哼:“你不說又怎麽樣?再扭扭捏捏我就把你扔在會所,不帶你回家了。”這玩笑般的威脅卻意外的有成效。越川簡直嚇了一大跳,他猛地抬起眼皮,驚慌失措地望著隨時可能把他遺棄在這裏的魏諶。“我想讓你不要被別人標記。”他極為勉強地擠出幾個音節,觀察著魏諶眼底的情緒變化。他連忙補充道,“我知道,這個,很過分。但是魏先生,我會努力的。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我一定、一定會好好完成。”他顯然不擅長組織語言,所有的發音連在一起都傻楞得要命:“所以,如果有人向你提出標記的請求……能不能等到,我也有那個資格後,再做決定?”“為什麽突然說這些話。”魏諶看著連連搖頭的越川,這小子的模樣慌張得像一隻被趕出洞穴的兔子。他微抬下巴,眼神無意識柔和下來,“你在想什麽?”“因為。你,被人搶走的話……”越川雙眼緊閉著沒有抬頭,他的手指死死攥住袖口。指骨相互摩挲,發出過度緊張時的哢哢聲,“我一定,會瘋掉的。”第51章 “我不需要你學習。”或許是同意,或許是拒絕,但真正的答案魏諶從不明說。作為回應,他翻開上衣口袋的鐵製煙盒。手指點在最後三根細煙上,時而劃向中間那根。“也不需要你為我工作。我的公司,賬麵以及法務,實際上不缺任何東西。”“那我……”魏諶像是知道了被他壓在舌頭底下的那番話。他坐在桌上歎了口氣,比劃了個簡單的手勢,示意推門而入的帕特爾不必幹等。接著,魏諶選中了第三支煙。他食指掐著香煙尾部,指尖摁下去時現出的一條橫紋陷得很深。他劃了一根火柴,點著,甩了幾下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帶你來到西海岸。讓你正式成為r.a一員,實際上也有著我自己的打算。你,確實是在我看來必不可少的一環。”這位有著印度血統,看起來並不靠譜的醫生走上前來:“又見麵了。”他朝越川擠擠眼睛,小聲說,“看來你們相處的不錯。”越川認出他就是在孤兒院時被魏諶叫來審問過自己的人。“我有行醫資格證,別擔心。”帕特爾半蹲下來開始檢查傷口,順道塞了兩個耳機,“你們繼續,我什麽都沒聽見。”越川也轉向魏諶,問道:“為什麽?”“這就得從很早之前說起。在我告訴你的故事當中,我因為調查一批違禁藥物而來到你所在的孤兒院。但你始終不清楚,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將煙銜在唇間,半眯著眼呼出一口尼古丁來,“這個藥,這些邪教徒,實際上盤踞在西海岸有些年份了。有關部門確實在進行秘密調查,但是,這與我無關。”“為什麽?”“我和這個教團的幕後資助者,有點私仇。”“私仇?”“對。”魏諶隻微微一笑,手指恢複到放鬆狀態。嘴唇抿了一下,“我不需要什麽正麵形象,自然不會因為教團幹出綁架,謀殺,人體實驗等勾當就對他們下手。我沒那麽無聊。但是在那家夥人頭落地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好過。”“所以你,才會追查船。”“顯而易見。”他慢悠悠地翹起一條腿,捏著煙蒂左右挪了挪,調整好坐姿,“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個藥劑,實際上是麵向那些無法釋放信息素,無法進行標記的alpha的。隻要提供一筆資金,總有人願意把自己當成實驗品,直到幕後者滿意。”“他是誰?”越川驀然想起在走廊上遇到的那個人。魏諶描述的所有信息都能和那個人精準地重合上,其相似度高到不敢置信。那個人是那個脖子上纏著繃帶,隻有一個眼睛的男人嗎?他和魏諶之間發生過什麽?況且,那個人說,他是魏諶的第一個男人。兩個人似乎還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要是那樣的話,魏諶,會不會像縱容自己一樣喜歡過他?他、他也曾把“喜歡”分給過別人嗎?好不甘心……明明是最珍惜的人。為什麽被“喜歡”的人不能是自己。麵對這個問題,魏諶還是有所保留。他用一個低頭吸煙的動作避開了。“也許是那些接近我的alpha,你不用知道得太清楚。”他說,“我很容易和某種類型發生衝突。”“為什麽?”“就像是……獅群。它們族群之中真正的領袖,並非雄獅,往往是最強大的那隻雌獅。對於alpha和omega而言,這是個通用的道理。想獲得交配權,就必須認清自己的實力。”“嗯。”“如果有人不自量力,以為能用強製手段將劣等基因延續下去。那麽,被omega折斷獠牙,切除腺體,也隻能是活該。”越川低頭沉思了半晌。他的傷口已經完成了初步消毒,現在正在做最後的包紮處理。帕特爾小聲告訴他,這個傷勢可能需要每天更換繃帶。他點點頭,抬眸朝魏諶發問:“魏先生,要我做什麽?”魏諶喜歡直截了當的話題。“西海岸有一個龐大的地下黑市,它錯綜複雜,盤踞著一個個無法想象的黑色產業。而那艘貨船的購買者ip正位於這個黑市。但它最核心的部分隻為alpha開放,我和我的人沒辦法接觸到它。要想正式進入,我必須找一個不屬於任何財團的alpha。”“我要,怎麽做?”“擂台賽。”魏諶反複撥弄著煙盒蓋子,說,“它每隔半年會舉辦一個地下擂台賽。贏得冠軍的alpha會被直接吸納為核心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