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初神色如常的詢問他:“可忙完了?”“……嗯。”佟頌墨沒表現出來什麽,非常自然地把辦公室落了鎖,往外走了幾步。薛子凝站在周翰初的身後,同他友好的點頭打了個招呼,喊道:“佟少爺。”佟頌墨又輕輕點了點頭,恍惚的看著周翰初的身形他在想,周翰初到底哪麵是真,哪麵是假?他到底瞞了他多少,又到底……把他當什麽?薛子凝跟周翰初回了將軍府,估計是要去談銅台的正事。佟頌墨在門口就與他作別,回了燕喜樓。薛子凝倒是熱情的邀他:“佟少爺應該也還沒有用晚飯,不若和我們一起。”那架勢,倒更像是將軍夫人。佟頌墨憋著心裏的難受,搖頭道:“不必,我今日吃多了些,現在一點也不餓。你們去吧。”周翰初也沒勸他,隻囑咐他好好休息。佟頌墨站在風口,望著周翰初的背影,心想若他不是佟頌墨,是其他任何一個知道銅台秘密的人,周翰初應該也會待那個人一樣好。如果周翰初曉得他根本連銅台是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這所謂的將軍夫人的名頭,還能落在他頭上嗎?或許……這也是周翰初遲遲不曾提及成親日期的緣故吧。佟頌墨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患得患失,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自己,都說情愛惱人,原來就是他也不例外。蘇謹以說的那話確實沒錯,他早已喜歡上了周翰初,隻是不自知罷了。佟頌墨糊裏糊塗的回了燕喜樓,又糊裏糊塗的歇下了。半夜間,佟頌墨聞到了一股很濃鬱的酒氣,就在他身邊蕩著,睜開眼,看到周翰初就趴在床邊,坐在冰涼的地麵,腦袋卻擱在他的手腕上,壓得他手都麻了。竟然喝醉了。佟頌墨皺著眉把人推上床,蓋上被褥,自己打算去睡隔壁的書房。結果他剛一轉身,手腕就被人一扯,整個人毫不設防的倒在了床上,被一身酒味擁了個滿懷。周翰初在半夢半醒間抱緊了他:“阿頌……”佟頌墨僵了一下,大抵是周翰初的懷抱太溫暖,所以他猶疑了一瞬,就沒有再推開他。“周翰初,”佟頌墨壓低聲音喊他的名字,“你醉了。怕是跑錯了地方。”一個喝醉的人,哪會講什麽道理,周翰初隻覺得“此處安心是吾家”,摟著佟頌墨冰冰涼涼的身體,像是抱住了什麽絕頂的好東西,把他摟得死緊不說,嘴唇還挨著他的後頸,貼得佟頌墨渾身不來勁兒。但佟頌墨沒有躲開,僵了會兒後,便任由他這樣了。跟一個喝醉的人沒什麽道理可講。迷迷糊糊的,佟頌墨又快要睡著了的時候,感覺到周翰初身體的體溫愈發上升,一隻手突然橫亙在他的腰部,鑽進他本就單薄的裏衣。滾燙的掌心覆住他冰冷的小腹,佟頌墨一下子清醒過來。周翰初突然翻了個身,壓在了佟頌墨的身上。在佟頌墨半夢半醒間,已被對方吻住嘴唇,撬開了牙關,濃鬱的酒味也灌入了他的唇舌之間,佟頌墨醒過來,對上周翰初那雙黝黑的雙瞳,在深夜裏宛如是入了魔一般。意識到周翰初不再肯滿足於這區區的一個吻,手已經繞過他的腰,鑽入他的裏褲,擠進股縫時,佟頌墨猛地清醒過來,推了周翰初一把。周翰初非但沒放手,反而輕咬住他的下嘴唇,舌尖舔舐了一下他的舌尖。佟頌墨渾身如過電一般,抬手抗拒周翰初,推搡著他:“周翰初!你幹什麽?”周翰初像是入了魔,不甚清醒,手指不由分說往他下麵擠,佟頌墨終於按捺不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把周翰初打得愣了一下。佟頌墨借此機會,從他的身下逃了出來,摔倒在地上。旁邊的案幾上便放著一壺茶水,佟頌墨提起來兜頭澆在了周翰初的腦袋上。“嘶”周翰初渾身一抖,仿佛此時才清醒過來。第39章 你別過來“快。”周翰初一隻手揪著簾幔,從嗓子裏擠出來幾個字,“拿冷水來。”佟頌墨這才反應過來什麽飛快地站起來把門打開,蘇娘正守在門口打瞌睡,聽到動靜一下子站起來:“佟少爺,這是怎麽了?”“去拿冷水來!快些。”佟頌墨邊喊了一聲邊把屋子裏的燈給開了,周翰初額角青筋暴起,渾身發熱,臉上更是燙得不成樣子。“你別過來。”佟頌墨剛往那邊走了兩步,周翰初就立馬開口阻攔道:“本就受不住,看到你,更受不住了。”佟頌墨臉色也不由自主的一紅,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把話咽回去,轉了話題:“你……可要喝點冷水。”周翰初非常吃力的笑了笑:“剛才都被你澆我頭上了,眼下哪裏還有能喝的冷水。”佟頌墨晃了晃茶盞裏的水,果然已經空了。“……抱歉。”周翰初側過頭去,望向牆麵的那一邊,閉上眼,“下意識的就跑到你這燕喜樓來,全沒了意識,被那藥效給掌控了。”佟頌墨正要說話,外頭蘇娘指揮著人把一大桶冷水給抬了進來。佟頌墨上前要去扶周翰初,被周翰初給拒了:“蘇娘,你來扶我。”“哎!”蘇娘應了聲,忙上前把周翰初給拉起來,然後又扶到冷水桶旁,周翰初的衣服都顧不得脫,直接邁腿坐了進來,他臉上的熱氣好似消解了一些。蘇娘急道:“這,我趕緊去找個大夫來。”“我就是醫生,”佟頌墨說著走到周翰初旁邊,要去拉他的胳膊,“我來吧。”周翰初飛快的把手給抽開了,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換個醫生來。”佟頌墨杵在一旁,頭一回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的開了口:“……你不信我?”“不。”周翰初搖搖頭,“頌墨,我怕做出什麽你受不住的事,像剛才那樣。”佟頌墨臉色一紅,想起方才都被人全身上下的摸透了,還要進……也罷,佟頌墨立馬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我馬上遣人去請大夫。”等大夫過來,又把周翰初的藥效給解了,天已經蒙蒙亮,一夜就這麽混了過去。佟頌墨守在一旁,睡得迷迷瞪瞪的,半夢半醒了一夜,渾身都不太舒服。直到周翰初突然喊了他一聲:“頌墨?”佟頌墨睜開眼,朦朦朧朧的看著他:“嗯?”“去床上睡。”周翰初已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將佟頌墨打橫抱起來放到了床上,佟頌墨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他再醒過來,已經日上三竿。佟頌墨換了件衣服,想了想,往將軍府走去。穿過九曲回廊,將軍府連著燕喜樓,沒一會兒就到了。這也是佟頌墨自上次都統事件後第一次來將軍府,一路上還引起了頗多人的注意。東苑內,有女人的慘叫聲,佟頌墨剛要邁過門檻進去,便撞上從裏麵出來的二福。“佟少爺!”二福聲音放大了些,似在提醒裏頭的人,“您怎麽來了?”“……我來看看周翰初怎麽樣。”佟頌墨往裏看了眼,“怎麽,我進不得?”二福吸了口氣,也往裏瞅了眼,直到周翰初出了聲:“讓他進來。”二福這才提起笑說到:“將軍府哪有您進不得的地方?佟少爺快請進。”院子裏一股血腥味兒。佟頌墨一眼見看到趴在地上爛灘如泥的薛子凝,昨日打扮得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眼下早已沒了精致模樣,頭發披散,渾身是血,眼神渙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來,坐。”周翰初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到。佟頌墨走過去,卻沒坐下,皺著眉頭道:“周將軍還是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憐香惜玉,嗬,”周翰初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眼中冷厲之光閃過,“昨日遭了她的道,是我一時大意,今日又怎可能再放過她。”佟頌墨壓低聲音道:“若不是周將軍為美色所禍,又怎會遭了一個小女子的道。”薛子凝抬起頭,眼神發狠地望著佟頌墨:“佟頌墨!你這個賤人!你真以為自己能夠穩坐將軍夫人這個位置?沒了翰初哥,你什麽都不是!”佟頌墨垂下眼,輕輕歎了口氣:“我從未說過我要坐將軍夫人這個位置,你們誰想要,拿去便是,我不跟你們爭。”他人心中得不到的東西,在佟頌墨的嘴裏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能不要,讓人怎能不恨,聽到這話,薛子凝竟生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染了血的手揪住佟頌墨的褲腳,就要借著力量往上爬。“你以為翰初哥留著你真是喜歡你嗎?”薛子凝大笑道,“要不是為了……”“砰”薛子凝的話語突然停住了。鮮血從她的額頭飆出來,濺了佟頌墨一身。那溫熱的血仿佛還在流動著,將他的下半身衣物沾染得汙泥不堪。薛子凝倒了下去,悄無聲息的沒了。“你就這麽把她殺了?”佟頌墨側過頭看周翰初,“她可是柳家的表親。”周翰初冷漠的收回視線,還冒著煙兒的槍被他隨意的放到一旁的案幾上:“沒什麽用,當然隻能殺了。莫說是柳家的表親,就是柳君宴來了,敢給我下藥,也是一樣的下場。”佟頌墨沒說話,卻心想周翰初殺她的緣由,恐怕更多是因為怕她說出下麵要說的話吧。他半蹲下去,右手蓋在薛子凝的臉上,讓她暝了目。“拖走。”周翰初隨意的扔下兩個字,一隻手抓住佟頌墨的手腕往上抬了抬,說:“都是血。”不隻是手上,身上也全都是血。佟頌墨“嗯”了一聲,問他:“你這兒可有能容我換一身衣服的地方?”“你隨我過來。”周翰初走在前麵領路。佟頌墨邊跟著邊回頭去看薛子凝的屍體,她被下人拖著雙腿,倒著往外去了,狼狽又可憐。佟頌墨想這廬城雖然平穩,但讓周翰初隻手遮天,恐怕,也有許多人不滿。平靜的湖麵下,指不定是怎樣的風起雲湧。第40章 極好看周翰初的衣服,於佟頌墨來說大了些。袖寬且長,拖了好長一截兒在地上。佟頌墨試了一身,便擰著眉頭道:“不行,我還是得穿我自己的。”周翰初隻好又吩咐二福遣人去取。換下的血衣擺在門口,佟頌墨看得心裏不太舒服,掃了幾眼便擰過了頭。周翰初很快又讓人把這身衣服拿下去清洗了,隻屋子裏始終還有一股血腥味,讓人心裏頭燒得慌,坐立不安。佟頌墨穿著過於寬鬆的衣服坐在窗邊發了會兒呆,外麵起了風,涼意十足,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周翰初道:“先關會兒窗。”“我透透氣。”佟頌墨說,“總聞到一股血味,不太舒服。”周翰初看了會他,問道:“你覺得我不該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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