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福已經麻木:“我說的不是這個……算了,你們去吧,想去就去吧。”待到火滅已是一個小時之後。周翰初和佟頌墨進去時光鮮亮麗,出來時已經灰頭土臉,幾乎看不清楚誰是誰了。但是幸運的是,蘇謹以順利地把柳妗妗的小弟帶了出來,還順便救了好幾個人。此時柳妗妗也已經轉醒,看到小弟灰撲撲的臉蛋和蘇謹以渾身的狼狽,上前就錘了他一下:“你幹什麽!這是我的小弟,又不是你的。”蘇謹以小聲道:“我們都已經訂婚了,不是我的小弟,還能是誰的?”柳妗妗本來還氣著,聽他說這話沒忍住又笑了,然後是又哭又笑,最後抱住兩人嚎啕大哭。周翰初的右手小臂為了護佟頌墨頭上掉下來的那根橫欄,多了個不小的傷口,佟頌墨剛打算問他情況,就看到二福急匆匆的從裏頭跑了出來:“將軍,裏麵、裏麵果然有幾具被燒得沒有人樣的屍體!”第95章 埋屍處周翰初抬腳就要往裏頭走,佟頌墨拉他一把:“等一下。”“怎麽?”“手給我。”周翰初沒想太多,直接把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佟頌墨一巴掌打在他掌心,說:“右手。”於是周翰初又聽話的把右手遞出去。一旁的人想看又不敢看,時不時掃上兩眼,心裏全是震驚。原來他們鐵麵無私、冷漠無情的周將軍居然可以這麽聽話麽?!佟頌墨說:“把袖子撈起來。”“哦。”周翰初二話不說把自己的袖子撈起來,露出小臂上的那塊傷口,被火燒過的木頭砸後,燙破皮的地方有些血滋拉糊的,看上去有些嚇人。佟頌墨眉頭緊皺,問他:“不疼?”周翰初搖搖頭:“不疼。”比這更嚴重的傷他都受過,這的確算不得什麽。佟頌墨冷冷看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來卷醫用繃帶,先是消毒,緊接著用棉簽去掉髒東西,最後包紮,一氣嗬成。周翰初手臂上裹了厚厚的一層,看上去有些滑稽。“以後小心些。”佟頌墨這話說出口,像關心,可語氣卻像埋怨。周翰初沒懂他的意思,隻得匆忙的點了點頭,往裏麵走。佟頌墨連忙跟上。裏麵一股嗆人的氣味,佟頌墨剛一進去就沒忍住咳嗽了好幾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那幾具焦黑的屍體隻能大概看出個人的輪廓,那群人得償所願了,佟頌墨的確不能從其上得到任何的線索。“去把那些報了失蹤的人都引過來,讓他們認人。”周翰初一邊吩咐,一邊沿著牆角邊緣看是否有密道,“城門那邊沒有任何異動,我總覺得這地方可能有其他的出城路。”“老板,你這房子是租給誰的?”佟頌墨詢問一旁滿臉愁苦的老板。對方長歎一聲:“哪租給什麽人了啊!我這房子是個老宅了,我爹娘去世後就很多年沒再住過人,也住不了人!眼下倒好,一把火全燒了個幹淨。”佟頌墨也皺起眉來:“一直都沒住過人?”“可不,得有個十來年了吧。”老板答道,“我城中的房產多,也不差這一處。再者說,想留個紀念,所以連租都沒租出去,隻閑置著。”佟頌墨剛點頭應了一聲,突然聽得“轟隆”一聲響,他右側方的那扇牆上,一個大概能過一人大小的洞突然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這裏居然真的有一個密道,是個暗門。想來沒被火燒的時候就很隱秘了,被火一燒,牆麵黑黢黢的,更是難以發現,也不曉得周翰初是摸到了哪裏,居然把這地方給找了出來。佟頌墨連忙迎上去:“這裏果然有一處密道?”“嗯。”周翰初擰眉往裏看了一眼,根本望不到頭。佟頌墨沒想太多,抬腿要進,被周翰初一把拉住:“你回去等我。”“不必。”佟頌墨扯開他的手,說,“沒那麽嬌氣。”說完抬腳就踩了進去。周翰初隻好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外加一隊周翰初的手下,一同往密道深處去。走到一半時,佟頌墨便聞到了一股十分淡淡的異味,幾乎在入鼻的瞬間,他就渾身一凜,臉色倏變:“這味道……恐怕不妙。”“什麽味兒?”周翰初鼻子沒他靈敏,隻深吸了幾口氣,覺得裏頭除了潮濕味兒,其他什麽都沒有。一行人繼續往下走,久到佟頌墨都有些擔心這條路是否沒有盡頭時,一隻老鼠突然從密道的另一頭飛快的竄了過來。周翰初抬腳就把那隻老鼠尾巴給踩住了,那老鼠吱吱吱的在他的腳下亂竄,似乎很是害怕。“別怕。”周翰初捏了捏佟頌墨的掌心。“我不怕這玩意兒。”佟頌墨說,“你趕緊把它給放了,我們估計快到了。”周翰初“哦”了一聲,心道自己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身後的二福眾人一連看了幾場好戲,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周翰初偉岸高大的形象從這一刻突然變了,從生人勿進的大將軍,變成了為討好媳婦兒而腳踩老鼠尾巴的……妻管嚴。“看什麽看。”周翰初接觸到二福的視線,臉一下冷下來,“不仔細著些,小心命沒了。”二福忙低下頭,卻沒忍住嘴角泛起笑意,然後輕咳一聲盡量給壓下去:“是、是。都別偷看了啊,認真些!”周翰初:“……”“到了。”前麵突然多了點光亮。同時,那刺激的氣味更加明顯了。佟頌墨加快步伐,往前方洞口的出口處迅速趕去,周翰初緊跟其後,卻發現佟頌墨在走到那洞口時,步伐猛地停住了。“怎麽?”周翰初護住佟頌墨,往外看了一眼,眼瞳急劇收縮,刹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臭氣衝天,迎麵而來。無數具形狀恐怖的屍體堆積起一層又一層的高度,那些血肉模糊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腐朽,露出白骨森森,惡臭引來了無數的老鼠食人腐肉,叫人頭皮發麻。此處……竟是個埋屍處。“別看”佟頌墨的雙眼被周翰初給蓋住了。他見慣了風起雲湧戰場上血流成河的模樣,所以比佟頌墨更快的反應過來。感受到佟頌墨的呼吸不均勻的進出好幾次,周翰初低聲道:“你站進去。”佟頌墨抬起手,握住周翰初的手腕,緊緊地。就這麽沉默良久,佟頌墨下定決心,將他的手又拉了下來,啞著嗓音說到:“……沒事。可以克服。”周翰初皺緊眉頭,看到佟頌墨堅定的往前邁了一步。那些食人腐肉的老鼠感覺到腳步聲,便一下子哄散開來,吱吱吱的亂成一鍋粥,很快鑽入了旁邊不知哪來的小洞裏麵了。佟頌墨湊近細看了好幾個人,才下了論斷:“方才在路上我已經有了猜測,眼下更是篤定了。”“死因是什麽?”“毒氣。”佟頌墨說,“此處恐怕是一個製造毒氣的老巢,這些人……盡是在毒氣中無處可逃而身亡的。”第96章 解釋周翰初新換的那塊腕表在他極大地用力之下又斷成兩截。他將腕表扯下往地上狠狠一砸,半跪下去仔細觀察那些屍體的死態,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身後有零星幾個人已經開始嘔吐了,一來這裏臭氣熏天,眾人死狀恐怖,二來有毒氣未散,難免讓人頭暈腦脹,有些中毒反應。“這事與那些洋人脫不了幹係。”周翰初將墊手的絹帕扔掉,重新站起來,“二福,讓你跟著由川玲子,跟得如何?”“她沒有在廬城外多逗留,而是去了隔壁縣城。”二福捂著鼻子答道,“行為也沒什麽異常之處。如今我還派人跟著。”“加人手繼續盯,一天連一眼也別錯過。”周翰初深深地望著那些屍坑中疊積起來的屍體,閉上眼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再睜眼時,佟頌墨已經蒼白著一張臉更往裏走了些,不僅如此,還蹲下身去查看那些人臉上的具體症狀,眉頭擰得極緊。周翰初見他表現如常,不似特別難受,便也沒有去勸阻,而是上前問道:“能看出什麽來?”佟頌墨輕輕搖頭:“我們順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看看能走到什麽地方。”“好。”一群人踩過屍坑,往另一側的小路走。這一回甬道供人行走的距離就更窄了,以周翰初的身高,甚至要彎著腰才能勉強通過,走了沒多久便覺得後腰酸脹。他領先,所以佟頌墨看到他的為難。周翰初的距離慢慢緩下來時,佟頌墨的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捏了捏他的側腰。周翰初頓住,回過頭看他一眼,眼神轉深。佟頌墨說:“我以前跟老中醫學過點推拿按摩之術……咳。”躲開周翰初意味不明的視線,佟頌墨往他腰部看去,“你繼續走,我幫你按按。”洞中光線本就不明顯,但在這不明顯的光線之下,周翰初仍能看清楚佟頌墨臉上暗紅似乎多了點,連心情都不由得放鬆了許。周翰初繼續往前走,隻是慢了許多。佟頌墨在他後腰上好幾處位置都按捏了一下,周翰初也確實覺得剛剛酸疼難忍的地方舒服不少。終於是又見光亮,周翰初站直身體,佟頌墨要將自己的手縮回去,卻不想被對方一把給抓住了手腕,攥得緊緊的。周翰初自然地把他拉到身邊站住,轉為十指緊扣:“這便是當初發現你的地方。”“嗯。”佟頌墨有些不自然,不敢看周翰初握住自己的手,道,“那一日餘青便是從這裏找到的我……你有多信任餘青?”“怎麽?”“餘青好端端的,怎麽會往這裏跑?”佟頌墨垂下眼,有些生硬的說到,“我絕不是因為你二人的關係才故意懷疑他。”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這彎彎繞繞的,就連周翰初都緩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嗤”的笑了:“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覺得我和餘青關係不一般?”“不是覺得,而是事實。”佟頌墨說,“但這不重要。”“這對於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周翰初故意逗他,“既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那便罷了。”佟頌墨有些生氣,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不想周翰初故意似的,將他手腕死死捏著,絲毫也不放手,佟頌墨愣是沒抽走。“……”佟頌墨盯著自己的手腕,說,“鬆手。”“生氣了?”周翰初故意逗他,“不是說不重要?”“是不重要。”佟頌墨冷著聲音道,“先辦正事。”“事關餘青身份,這難道不是正事?”周翰初繼續道。“……”佟頌墨見周翰初眼底笑意,恨得也是牙癢癢,偏偏周翰初將他給拿捏住了,他的確很想知道餘青和周翰初那段陳年往事到底是怎樣的畢竟從別人嘴裏聽到的不一定可信,他想聽周翰初親口說。想來想去,佟頌墨還是道:“餘青到底是什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