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欽白沒回答,隻是糾正:“現在一般人都不叫外室。”“那叫什麽?”周聲拿走煙,丟了地上,抬腳碾熄,“大影帝機場抽煙,你這是嫌棄自己沒被罵夠?”儲欽白將人拉近,“又沒被人拍到,還有,現在一般叫小三、二奶,又或者情婦?”周聲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粗俗。”“我粗俗?”儲欽白笑一聲,“不過你遇上的到底什麽人?真三言兩語就被你勸走?”“那肯定是不行。”周聲扯了扯他身前的扣子,“純粹有點看不慣而已,這樣的人拉到投資那真是侮辱了那些兢兢業業的平民創業者。”儲欽白垂眼,語氣淡然:“把生活作風和工作混為一談,可不像是你?”周聲偏頭,“儲先生,這是道德問題,不否認有的人人品不行能力卻不差。可這在世為人,連最基本的廉恥和對錯都不分了,那活得不如畜生。”儲欽白想,民國先生是真有趣。說話做事有時候看起來一板一眼,但是心裏跟明鏡似的。尤其是他明明給人的印象是個不會管閑事的人,竟也會為這種小事義憤填膺,還幹出直接讓人打道回府的建議。在知道他來曆後,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可愛。儲欽白不動聲色轉了話題,問他:“這次去吉城,怎麽樣?”周聲隱約能感覺到,儲欽白對自己這趟行程是有忌諱的,所以他說得也毫無保留,“還不錯,我見到了你說的那位教授,不過他不知道我身份,以為我也是他母親的學生,還特地贈了我好幾本他母親的書稿。我也去墳前祭拜了,說了會兒話。”儲欽白問他:“說了些什麽?”“我告訴她我結婚了。”“是嗎?”儲欽白挑眉,“現在不覺得沒麵子了?還有,你就不怕她跟你父母告狀啊?”周聲一本正經:“我有什麽好怕的,反正要算賬的也不是我。”“是我。”儲欽白摟人,“我巴不得他們來找我,這樣我就可以正式跟他們談談。”“談什麽?”“談你。談你小時候的事,在哪兒上的學,有沒有被欺負過,是否也曾喜歡過誰?”周聲不解:“這些我就可以告訴你。”“周先生多會粉飾太平,我想多聽聽旁人口中的你。”那個周聲,大抵是一歲握筆,三歲成章。八九歲追馬遊街,十歲出頭已有翩翩君子的少年意氣。十七歲失意,遠渡重洋。再歸國已經是物是人非。他一夜長大,從少爺到周老板,壯誌山河不減,曆經多少冰霜寒露,最終以一副殘軀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儲欽白看著人,低聲:“我想正式告訴他們,我會好好照顧你。”周聲低垂著眼,很溫柔地笑了笑。“儲哥。”“嗯?”“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站在外邊為好,你長得就不太安全。”周聲這話也不是隨口說的。畢竟不遠處恰好過來好幾個人,都在往這邊看。倒不是直接認出了儲欽白,畢竟他們所在的這塊地方光線確實暗,之所以被吸引,還是因為背著手,岔腿站在幾米外的兩個門神一樣的保鏢。周聲都能隱約聽見別人在說什麽。“太嚇人了吧,保鏢看著這麽不好惹。”“是不是有人大人物出現啊?”“沒聽說今天機場有明星落地啊?”“一定是明星嗎?再說了,現在有些十八線,為了提高自己逼格,找一大堆保鏢充麵子,實際上接機的也就那麽兩三個人,都不夠丟臉的。”“算了算了,別看了,快走吧。”周聲問:“什麽是逼格?”“別什麽都這麽好奇。”儲欽白反手捂了人嘴,打開車門,把人關上車。在路上,得知周聲要去公司取文件,儲欽白都準備調轉車頭了,又突然接了個電話。“誰啊?”周聲問。儲欽白撂了電話說:“沒事,幾個朋友攢局,約我去,對,也叫了你。”周聲一聽:“叫我?”“有幾個你也見過,就陳木鬆潘甜甜那幫人。”周聲不由得回憶起那次。那會兒,他被“周聲”的那幫狐朋狗友找上門,不得不去了一趟。恰好又在瞿影後的店裏,最後遇上了儲欽白。周聲平日裏幾乎不會和娛樂圈打交道,哪怕儲欽白入行十多年,這個行業也難以和周聲的日常產生交集。他接觸的都是一些企業人員,有身家上億油膩盡顯的大老板,也有負債勉強維持的平凡人。可周聲又想起,他們已經不是最初那樣的關係了。對他朋友的邀約,好像也不必拒絕。周聲:“那一起去吧。”“你要去?”儲欽白很意外,“材料怎麽辦?”周聲拿出通訊,“讓人幫忙取就可以,本來今晚也用不著。”儲欽白看了他一會兒。放棄了打方向盤,不由提醒:“他們那些人的局對你來說,嗯……可能比較出格,真要去?”周聲如今的身份,各種各樣的局都見過,不以為意,“能有多出格。”事實上,和周聲以為的,那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出格完全不一樣。周聲看著眼前這個名叫申華娛|樂城,旁邊一個主打“綠藤密室逃脫”的地方,“這裏?”“對,圈內人家裏開的,保密性不錯。”周聲倒不是在問這個。是他以為不是吃飯就是喝酒,連會所酒吧那種地方他都想過了,結果沒想到是來玩兒?儲欽白帶著人一進去,在周聲看來,裏麵一夥人出乎意料地沸騰。這種純玩兒的地方,沒想到陸銘、陳木鬆,瞿如意等人竟然也都在。“儲哥,你這個萬年叫不出來一回的人,居然還真來了?”“還把人周總給帶來了,不容易啊。”“周總,來來來,快來坐。”儲欽白公開在媒體麵前承認已婚,知情人士如今看周聲,那就是自己人。也看不出生疏和客氣。周聲順勢坐下,笑了笑說:“他以前不愛出來?”“豈止是不愛啊。”潘甜甜端著一盤葡萄過來,她是影視圈小花,也是最話癆那個,自己拿著盤子吃,邊說:“他是最不喜歡參加聚會那個,來這種地方他嫌棄幼稚。”“潘甜甜你少吃點吧。”陸銘在旁邊吐槽,“天天嚷著減肥減肥,不知道把盤子放桌子上。”“要你管!”陸銘就在周聲旁邊。拿杯子給他倒了一杯飲料。“謝謝。”周聲把杯子挪過來,手肘撐著膝蓋,看了看周圍,說:“陸總對這種地方看起來很是輕車熟路。”“我一個幹娛樂行業的,能不熟?”陸銘拿著瓶子指了指那邊正跟其他人說話的儲欽白,說:“也就你家那個,主動被動都不愛參加。去年我還為了給藝人爭取一個影視項目,陪玩兒三天,完全沒睡覺你敢信,那次差點沒給我送走。”周聲失笑,點點頭:“那是挺能撐的。”陸銘和他碰了一下,“所以說,他儲哥傲有傲的資本,我雖說是個老板,也得處處為藝人和員工操心,當牛做馬的命。”周聲隱約覺得,他有在為儲欽白離開聖凱做解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對著自己說。周聲配合,“是,都不容易。”“周聲。”陸銘頓了下,然後道:“我為以前在影城對你的態度道個歉,是我偏見了。”周聲笑笑:“這點事不用放在心上。”潘甜甜過來,“說什麽呢?新推出的恐怖主題,敢試試嗎?”“有什麽不敢的。”陸銘把牌號抽過來,轉頭問周聲:“一起去?”這群人,不分年齡大小,來這種地方幼稚程度是真的差不多。加上有陸銘這人在,周聲壓根沒拒絕的機會。看著被人帶走的周聲,儲欽白靠著桌子,沒跟去。陳木鬆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跟著看過去,“差不多行了。來了又不去,你不會專程帶你家日理萬機的周總來體驗生活的吧?”儲欽白收回視線,“你不也沒去?”“我去幹什麽?走吧,打打台球?”儲欽白並未否定,直起身。陳木鬆邊走邊道:“不過我說,他們那些人瘋起來沒完沒了的,我一看周聲就覺得他應該是坐在書房裏的那種安靜的人,你把他放中間,不怕給帶偏了啊。”儲欽白:“帶他多看看小孩子玩兒的東西,換下心情。”陳木鬆一臉無語地看著他,“神經病。”恐怖屋裏,周聲看著緊緊抓著自己手的姑娘,說:“都是假的。”“你膽子也太大了點。”潘甜甜抓著他像抓著浮木,眼神緊張,嘴裏碎碎念,“周總,就你和我被關在這裏了,你當行行好。出去也千萬別跟儲哥說我碰你了,我怕他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