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於尖沙咀的希爾頓飯店,一名風格與周遭有些不大搭調的男子,在受到飯店服務生殷勤送行後,又再度向香港的夜世界出遊。


    一看就知道,這不像是單純到海外以觀光為目的的旅行者。雖然擁有一頭漂亮的金發、藍冰色的瞳孔,讓人覺得是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卻穿著皮短褲和夾克,一副很粗魯的樣子。年紀約三十歲左右,眼神銳利,其周圍經常彌漫著粗暴的氣氛。


    這名男子,在整夜均未間歇的喧鬧聲中,向著北方走去。


    由第十三代香港總督沙·馬休·奈杉所命名的彌敦道,是高級時裝店和著名飯店密集的香港第一繁華街,這是九龍半島主要的街道。香港人和觀光客比肩而行,雙層巴士在霓虹招牌下穿梭的光景,凡是來自外地的人,都會認為這是香港的最佳寫照。


    但是,男子似乎對此毫不關心;兩手插在夾克的口袋裏,如同當地人一樣漫不經心地走著。


    通過了因在數年前上映的電影中出現過進而聲名大噪的雜居公寓前,男子無視地下鐵的尖沙咀車站,結果走了一公裏左右才到達前一站的佐敦車站,之後信步走下馬路往西前進。


    延續過去大英帝國榮耀至今的大道——彌敦道,其西側以男人街為中心的一帶,是早在彌敦道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更具有中國風味的部份:現在亦以典型的中國城型態延續繁榮。男性衣料、買賣雜貨的攤位,以及海鮮料理的流動攤販將各處都擠得水泄不通;近年來,這裏已經變成許多白人觀光客們觀光的據點。但是,即使是這樣的場所,那名男子的姿態與周遭相較仍是個異數。


    在這條男人街上,除了迎合觀光客的眾多攤販屋宇相連之外,另一方麵也存在著無數的妓院。不用說,負責收帳的,當然是此地的黑社會:這裏也是這些成員眼光經常集中的地方。像那樣的地方,假如是不怎麽正派且眼尖的白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了。無論當事人察覺與否,其背後已經開始有危險的視線在虎視眈眈了。


    「……」


    男子點了一根沒有濾嘴的法式香煙,從旅遊指南上沒有記載的肮髒小路折返回來。


    馬路內側是一個較大的廣場,雖然並排著許多攤販,可是並沒有很多觀光客來到此處。飛蟲聚集在螢光燈之下,數個傾斜的圓桌並排著,一些能清楚判別是當地小混混的人,正駝著身子唏哩呼嚕地吸著麵條。


    這些人一見身穿皮夾克的男子出現在那兒,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並投以無禮的眼光。但是,男子並沒有被這種氣勢所壓倒,並在該處露出淺淺的微笑,使得在附近暗處的視線產生了疑慮。


    「……你是誰?」


    單手握著一罐插著細長吸管的可樂瓶,身穿牛仔夾克並將袖子卷起的年輕人詢問該名男子。雖然看起來是一副窮酸相,但是所露出的雙腕上,那刺青可是真貨而不是貼紙。年輕人的確對手臂上的刺青感到相當地自豪;而且,在這兒的一夥人也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這麽說。


    男子聽不懂年輕人所說的廣東話,因此隻能如玩笑般地聳聳肩,然後將抽過的煙啐掉。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好了,叫你們的老大出來。」


    男子用很流暢的標準英語說著。當然,每天忙著幹粗活的年輕人們,定是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不過他們倒是敏感地感受到了這名男子鄙視的態度,因而臉色大變。


    「你這家夥……」


    年輕人突然將可樂瓶反握,向上一揮。


    但是,男子腳彈起的速度比那更快。附有帶子的皮靴,其靴尖犀利地踹上了年輕人的手腕。


    「……!」


    「哼!」


    男子巧妙地接住飛舞在空中的可樂瓶,然後朝著那按住手腕、並彎下身子年輕人的後腦杓上毫不猶豫地敲了下去。


    啪鏘!


    在二氧化碳爆裂聲發出的同時,玻璃瓶的碎片亦四處飛散。


    「嗚……!哇!」


    年輕人頭發上染滿了溢出的鮮血和可樂,因疼痛而當場搗著頭。將之當成足球般毫不留情地踢著,男子露出嘲諷的笑容。


    「別做這種無聊的事。真是的……」


    「這,這家夥——!?」


    圍著這名男子的小混混一起緊張了起來。人人均手持危險的鐵管和刀子,其中甚至有人還拿出了像柴刀一樣的利刃。


    但是,男子沒事兒般地環視著這群人,並說著挖苦人的話。


    「差不多夠了吧?再不趕快出來的話,你這原本就為數不多的軍隊就要變得更少了喔?——如何呀,山崎!?」


    「——你們退下!」


    就像是為了要回應男子的呼喚,從裏頭出現了一魁梧的身影。


    「你們這些人,就是被這個家夥給打敗的嗎?」


    用廣東話告訴小混混們的,是一個近一百八十公分、身穿皮夾克的男子,再加上他的身材很高,是個一身黑色組合的高大男子。太陽穴附近的頭發修得相當短,隻有頭頂染成金色;容貌上明顯地看得出來是亞洲人,而且不是中國血統,好像是日本人的樣子。


    在琉球出生的日本人,山崎龍二——那是這個身材高大男人的名字。


    看著推開那些如同自己弟弟般年輕人後現身的山崎,穿皮夾克的男子皺著眉頭。


    「……一點都沒變呀你這酷暑家夥!」


    「少廢話,比利·康恩。你還不老是穿成那樣。」


    山崎抓著被稱為比利的男子其皮夾克衣襟,嗤鼻笑道。


    「——那麽,究竟有何貴幹?還得勞駕奇斯總帥的左右手,特地來這種肮髒的地方?」


    「那我就不客氣地直話直說了。這裏是你的地盤吧?」


    「哼。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打算悶在這兒。」


    山崎空了一張桌子出來,和比利一塊兒坐了下來。


    山崎因被日本流氓追殺而在數年前避至香港;這個男人在沒有任何背景支援下,於黑社會中形成獨自的一股勢力。對這兒而言他是個老外,但不知何故這樣的他並沒有產生奇妙的不協調感覺。宛如從以前就住在這條街上,極為熟悉香港的夜世界。


    比利將第二支煙點上了火,緩緩地將煙吐出。


    「……明天有比賽,沒有忘記吧?地點是在香港競技場,開始時間是下午一點,記得嗎?回到睽別已久的老窩,感覺是很好但可別變遲鈍了。」


    「別說這種無聊話。……你也多少會擔心吧?」


    「奇斯大人希望的是優勝。別忘了雇用你就是為了那個原因;這樣就可以了。」


    「嘿。……其實你遲到也沒關係嘍?我一個人就可以收拾全部了。」


    「那就再拜托你啦。」


    「是呀。——這麽說來這一回又是吹的什麽風?」


    「!?」


    在比利和山崎的對話之中,突如其來聽到有女人聲音的介入;在知道比利是老大的客人之後,原本已經收斂起殺氣的小混混們,又再度產生了騷動。


    山崎鬱悶地舉起一隻手,要他的兄弟們通通安靜。


    「……別吵,那家夥也是客人。放她過來。」


    對這些年輕人說完這些話之後,披著厚實皮夾克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齊肩的美麗金發,是位五官端正的美女。但是,比利和山崎都非常地清楚,這位女子並不是眼見婀娜多姿的柔弱,而是位能夠輕易迅速地擺平成年男子的格鬥術持有人。


    女子走向兩人所在的位置,沒有經過同意就湊到了同一桌上頭。懶洋洋的將頭發往上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真是最適合你們的場所了。又陰暗,又下流——」


    「喂喂,在稱讚你啦,山崎!這對你的地盤來說可是最佳禮讚了。」


    「去……無聊。」


    山崎斜眼盯著那位美女,以唾棄般的語氣說著。


    「——你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被人稱作狂犬的山崎龍二,對奇斯所說的話竟然是言聽計從,讓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已。」


    「說錯話可是會沒命的,你這婆娘……」


    山崎的眼光有如剃刀一般輕薄銳利。


    「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奇斯養的走狗了。……這純粹隻是生意買賣。」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


    比利用長筒靴的靴底將掉落在腳邊的煙屁股踏熄,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並將眼珠往上翻盯著那女子。


    「……所以說,講這種話的你,行動的方式才真叫人摸不透呢?自稱是職業級的你竟然會去參加k·o·f這樣的比賽,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就算真的要參加,也應該是和特瑞這樣的家夥組隊吧。你到底是在玩什麽把戲啊,瑪莉?」


    「啊呀,我沒有說嗎?」


    被稱為瑪莉的美女,一邊玩弄著耳邊的耳環,同時斜眼看著山崎;看起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的卻是令人吃驚的話。


    「有位委托人,要我調查一位在這一帶充大哥、叫做山崎龍二的小混混。」


    「你這家夥……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要小心自己的用詞嗎?」


    雖然山崎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可是瑪莉仍是一副輕鬆的表情。


    「你在這一帶要是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不單隻有和你對峙的黑社會的人會覺得不舒服。——光是你本人留在這裏就足以讓人感到困擾了。」


    「所以要這樣密集的調查嗎?」


    「……要不是如此,誰會和你們這些人組成隊伍?」


    「嗬嗬,那可真是辛苦啦。」


    臉上浮著別有含意的笑容,比利將第三支香煙叼到嘴上。但是還來不及點上火,香煙已經被瑪莉纖細的手指給奪走,投往暗處。


    「——幹什麽?」


    「你可以不要抽煙嗎?我討厭有口臭的男人。」


    「你……」


    「對不起,我說錯了啦。我是說因為會沾上臭味,所以我討厭香煙。」


    針對瑪莉毫不斟酌的言詞,比利臉上顯現出生氣的表情。正因為五官長得非常端正的關係,瑪莉的言語讓人覺得是紅玫瑰的尖刺。


    「……去!」


    比利一度從椅子站起來,要將右手伸入皮夾克裏,但結果僅此於此,比利並不沒有再進一步的行動。隻是狠狠的吐了一下舌頭。


    山崎不耐煩地在一旁看著比利和瑪麗鬥嘴。


    「稍微給我安靜點,你們這些家夥。……一直吵個不停,真令人火大。」


    「……你說話的聲調才叫人頭疼呢。」


    瑪莉用手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悠然地更換坐姿。


    「在琉球學的英語?好重的鄉音喔。光聽你的口音耳都痛起來了啦。……這件事是不是也該向委托人報告呢?」


    「可惡,你這八婆!」


    咚嘩啦!


    簡直就是故意要惹人生氣的瑪莉說話態度,終於讓山崎爆發了。站起來的同時突然將桌子踢向瑪麗,緊握的拳頭遂使得黑色手套也發出了聲響。剛才還圍繞在三人身邊的年輕人們,隨著吵雜的叫喚聲四下散開。


    「你這家夥,是不是想當人肉不倒翁讓人痛扁一頓!?」


    「……那倒不必了。」


    大幅後退的瑪莉避開飛來的桌子,用冷冽的眼光盯著山崎,放低重心擺好架勢。


    「呀!」


    在發出有如蛇威嚇般吐氣聲的同時,山崎的右腕亦向瑪莉門麵襲去。


    「!」


    二人的距離在三公尺以上,按照常識來看,在這樣的距離下不管什麽樣的拳都不可能打得到對方才是;但是這個常識並不適用於山崎身上。有如連續刺拳般的山崎拳頭,快得讓人無法捉住它的動向,而且會令人驚異地伸長;即使是距離較遠的獵物也能正確無誤地命中。當然,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以武鬥派流氓聞名的山崎,即使對手是女人手下也絕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嚇!


    瑪莉目不轉睛地盯著山崎的拳頭,自襲向顏麵正中央的拳側避過。這種動態視力和反應真是令人目瞪口呆。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在隱約聽到破空聲後,顏麵旋即便會被重重的拳頭給打個正著;而且鐵定一拳就倒。


    左手依舊放在口袋裏,山崎以宛如要將瑪莉擺平似的氣勢衝了過來。


    雖然山崎的戰鬥模式,是以在琉球少年時代自然而然學到的琉球空手道為基礎:可是其動作裏幾乎看不出有任何像空手道動作的地方。說得較極端一點的話,是他以空手道為骨幹而自成一派的格鬥技,以如同出鞘兵刃般的殺氣再乘體格之利,將對手徹底地擊潰,才是最適合山崎的戰鬥方法。


    「喔呀!」


    有如原木般的前踢,朝著瑪莉的胸口飛來。要是正麵挨了這麽一下的話,接著很可能會被他那將近一百公斤的體重給壓扁。


    瑪莉一沉身閃過山崎的攻勢——代之站在瑪莉身後的年輕人,則被踢中顏麵使得整個人飛到半空中——接著快速地轉到山崎的背後,作勢欲投。對擅長於搏擊術的瑪莉而言,就算是比自己重一倍的男人們,也能夠輕鬆地使用關節技和投擲技加以對付。所以要把體重有九十六公斤的山崎給摔出去,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但是,山崎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摔出去的。


    「別太囂張!」


    山崎感到自己腰被瑪莉的手臂圈住時,比瑪莉投擲的動作更快,如斧頭般的重肘,登即朝她的頭上落下。


    嘶——!


    在一瞬間避開的瑪莉,其發絲約有一兩根斷裂飛散著。光是被手肘擦過而已就有如此的威力,可以想見山崎的可怕程度。


    一旦和瑪莉拉開距離,山崎轉頭拔出了挾帶在腰後的匕首。對他而言,所謂的戰鬥,其結果隻有生與死、殺人和被殺這二種分別;在這裏道德是不存在的。在戰鬥中當毫不遲疑地使用凶器。


    另一方對於瑪莉,作為一自由的特務人員而言,她也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需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工作。刀子之類的凶器並不會因此就讓她感到害怕,反倒是為了消除山崎和自己攻擊範圍的差距,因此主動地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


    「嘿!」


    瑪莉的身影投射在山崎充滿狂氣的瞳孔中,山崎飛快地舞動匕首。瑪莉靈巧地避開匕首的攻勢,飛躍到半空中。


    「!?」


    瑪莉捉住山崎整個伸直的右腕。雙手捉著山崎的手腕,然後用腳纏住。隨著瑪莉反轉身體的動作,山崎的右腕也跟著發出吱吱聲響。


    吱嘰……吱嘰!


    「嗚哦……!」


    也隻有身輕如燕、平衡感優越的瑪莉才做得到變形的附加飛躍式的腕十字攻擊。右手被折到原本不可能彎曲的方向,從山崎的口中發出了混合著憤怒和苦痛的呻吟聲。


    即使瑪莉的體重不到山崎的一半,可是好歹也有五十公斤左右吧。山崎如果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重量而倒下的話,那麽瑪莉的攻擊就可以說是十全十美。和山崎一樣在戰鬥的時候絕不會放水的瑪莉,一定會在決定的一瞬間毫不猶豫地折斷他的右腕。


    「你這八婆……!」


    但是,山崎撐住了。右腕依然被瑪莉扭住,而以此態勢穩穩的站立著,並用憤怒的表情叫道。


    「——我要宰了你!」


    被瑪莉扭住不放的右腕高舉過頭的山崎,踢散圍在旁邊看熱鬧的年輕人,跑向破舊的水泥牆壁的方向。恐怕,他是打算就這樣將瑪莉撞向牆壁吧。


    「……太瘋狂了……」


    雖然瑪莉眯著眼睛這麽說,可是一點也沒有打算放開山崎的右腕。


    原本那樣想的她突然放開山崎的右腕,飛躍到半空中;那是因為在撞到牆壁之前,眼前有一根紅色棒子飛來的關係吧。


    鏗喀!


    恢愎自由的山崎右腕,把水泥牆撞破了一個大洞。真是相當可怕的力量。


    在山崎的拳頭攻擊不到的地方落地並且站了起來的瑪莉,細細的眉毛上揚,瞪著比利。


    「……這麽衝動做什麽?」


    「喂喂,不要這麽瞪著我看啦,在你快要被撞扁的時候,我好心幫了你不是嗎?讓你說聲謝謝也不為過吧?」


    到剛才為此隻是旁觀兩人打鬥的比利,肩上扛著有兩公尺長、漆成紅色的棒子不懷好意的笑著。瑪莉之所以會反射性的放開山崎的右腕,全都是為了避開比利刺出的三節棍。


    「多管閑事啦!」


    瑪莉整理一下皮夾克的領口,無趣的說道。


    「我被撞向牆壁之前,山崎的右腕早已經給我折斷了呢!」


    「是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在那之後你會被我賤踏而死得很難看才是!等於是用我的右手換你一條命,所以你好歹也要感謝一下那個走狗喔,瑪莉!」


    一邊擺動右腕,山崎似乎非常憎惡地說道。走狗這句話,恐怕是為了要諷刺比利認定吉斯是自己唯一的主人而進行效忠的行為吧。


    比利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氣的樣子,站在瑪莉和山崎之間。


    「——剛才我應該已經說明白了吧?吉斯大人希望能看到我們取得優勝。如果現在在這裏自相殘殺,可是會讓我感到非常為難的。」


    稍微看了一下瑪莉,比利繼續說道。


    「……你也是啦,瑪莉,要求我們讓你同隊,後來才加入我們這個團隊的可是你。最少也要想想這件事,了解一下自己的立場。……我們也可以把你換掉,改由別人來替代的羅!」


    「我不過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喔。」


    瑪莉稍聳一下肩膀搖了頭。


    「還不都是因為大會,舉辦到現在為止所遇到的對手都太弱,連讓我熱身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隻是想試試看要是真的遇到什麽緊急的狀況,自己的同伴有多可靠。……我不是認真和他對打的啦!」


    「啊啊,說得一點也沒錯。不是當真的。——有空我們再玩玩。」


    臉上浮現著有如惡魔一般的笑容,山崎也點頭表示讚同。全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無比的殺氣彼此對峙的兩人,說隻是在玩遊戲而已——正因為有這樣的自信和實力,所以雖然被人指稱團隊精神最差,但他們還是能夠在世界最激烈的比賽中贏到現在。


    山崎再次坐到椅子上,依序看了比利和瑪莉一眼。


    「——放心吧。在報酬還沒拿到之前,我不會成為你們的敵人。……因為報酬可是優勝獎金的倍數,足足有兩百萬美金呢!」


    「相對的,你也要好好的做才是。」


    「哼。把某人打倒然後收錢。這筆生意完全符合我本身個性。所以不用你們這些人羅嗦,我也會做得好好的。」


    山崎叫小弟拿啤酒過來之後,一口氣喝光它。吐出濃厚的酒氣。


    「……更何況,當中還有讓人看不順眼的家夥在呢。」


    「你是指特瑞·伯加德嗎?」


    山崎一聽到瑪莉的問話,就將視線轉向比利的身上,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鼻音。可以看出他的表情有點煩燥。


    「像他那種野狗一樣的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將那家夥看做是眼中釘的不是我而是吉斯吧?——總之,就是有讓我看不順眼的家夥在就是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想把他宰了的家夥。」


    「哼,把人打個半死,還是就把人給殺了,你高興就好啦。隻要你能將工作完成,我沒有任何意見。」


    「所以我不是說過,你明天就算是遲到也無所謂的嗎?反正明天的比賽就交給我一個人來解決就行了。剛好讓我放鬆一下筋骨。」


    「……可不要忘了你現在說的話喔。如果明天打勝,就要進準決賽了。」


    隻一說完,比利就背向了山崎。


    「那麽明天就看你的表現了。」


    瑪莉一副沒有什麽事的表情對山崎搖了搖手,離開充滿火藥味的路口。


    「——比利。」


    「什麽事?」


    瑪莉小跑步的追趕上將三節棍折好放在腰後的比利,小聲的問道。


    「為什麽吉斯會讓山崎這樣的人加入你的隊伍呢?」


    「……為什麽呢?」


    「吉斯自然也有本事雇用比較聽話的格鬥家吧?一聽說是要參加k·o·f大賽,相信會有許多人自動找上門才是。」


    「我隻是遵從吉斯大人所決定的事情而已。隻要是吉斯大人的命令我和誰都可以組成團隊。」


    比利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下去,斜眼凝視著瑪莉。


    「……但是,你為什麽要問這些?這和你的工作有任何關連嗎?」


    「沒什麽。我隻是問一下而已啦。」


    山崎和比利是屬於那種喜怒立刻顯現在臉上的人,相反的瑪莉幾乎不表現出來。也許和她的工作也有關係吧。令人高深莫測的表情喜怒,加上太陽眼鏡,恐怕沒有人可以看出她的心事。


    「——那麽,明天會場見吧。」


    瑪莉輕輕搖個頭,往佐敦車站走去。


    目送著瑪莉的背影的比利,待她一混入人群看不到身影的同時,在薄薄的嘴唇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往旅館的方向走去。和來的時候一樣,不搭乘地下鐵而是往街道上走去。


    「……最少也希望你能好好加油。——吉斯大人也很期待你的表現。」


    比利一邊吞雲吐霧般地吸著香煙,同時別有深意的笑著。


    吹過柏油路麵的八月季風,包含著濃厚的濕氣,而且非常地悶熱。


    在高聳宛如舞台背景的商業街道的對麵緩慢下沉的太陽,將西方的天空染成漂亮的橙紅色。但是,在那鮮豔的色彩裏卻也預告著明天的暑熱。一想到這裏,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


    小雪用著有如清澄湖水的瞳孔仰看著京的瞼。


    「啊……總覺的,天氣一直都是這麽悶熱。如果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明天大概又是天晴氣朗的好天氣吧!」


    「天氣悶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因為夏天就是這個樣子。」


    小雪嘴裏一邊嚼著比利時泡芙,輕輕的笑著。穿著背心式開領的白色連身衣裙搭配著高跟鞋的裝扮,和她的說話內容剛好相反,看起來一副非常清涼的樣子。


    「總比冷夏造成稻米收成不好要來得好吧。尤其是像京這樣喜歡日式料理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你說這些。該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嗯。」


    「……」


    京將手掌放在包著白色頭巾的額頭上,故作誇張的聳了一下肩膀。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再次歎氣。小雪看到京這樣的動作一瞬間整個臉頰脹得紅紅的。


    「喂!你這是什麽態度,太過份了!人家可是特意在安慰你的!」


    「別生氣嘛!」


    京好像是要避開小雪的拳頭般縮了一下脖子苦笑著。


    有如小狗般嘻鬧著的兩人身影,在隻有少數情侶的人群裏顯得格外引人注意。不知這是不是夏天的關係,大部份走在街道上的年輕少女們多半有著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在這些人群當中,小雪特別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甚至足以讓人聯想到這女孩會不會是體弱多病的程度——肌膚雪白。相當符合天真純潔這句話,而又有些成熟的美少女。站在這女孩身邊的,京雖然有點娃娃臉但是看起來還不差,而且身材修長個子又高。在小雪的朋友當中,甚至也有些人非常羨慕小雪可以和京交往呢。


    他們似乎原本就不太介意周遭的眼光;有時候挽著對方的手,有時候又彼此分開,總之非常快樂的樣子。


    「可是,真的好熱呀。我們到那家電動玩具店裏稍微坐一下吧!」


    「為什麽?」


    「那當然是因為裏頭有冷氣比較涼快啦。我是很怕熱的。」


    雖然這實在一點也不像是能夠靈巧操縱火焰的古代武術——草薙流正統繼承人所說出來的台詞。京很快地抓住小雪的手拉著她往電動玩具店走去。京雖然比小雪還要大二歲,可是京在某些地方還留有小孩子般的個性,有時候還會有任性的表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加上小雪本身比較穩重會照顧人,她常常會看起來比京還要像個大人。京的朋友當中也有人會開玩笑地說他們兩人的實際年齡和心智年齡剛好相反。


    進入了冷氣強得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並充滿電子音樂的電玩店,京立刻將千圓紙券換成了硬幣。


    「小雪,要玩什麽?」


    「我對電動玩具可是一點也不了解。就算投進硬幣也隻是一下子就結束了。不過,也許我們可以玩抓娃娃機。」


    「咦?抓娃娃機?」


    「你看!那一個,夾那個鑰匙圈給我!看起來像黃色老鼠的那一個!」


    「我一點也不適合玩這麽細致的東西。……我會不自覺的敲打機台,好像會把它給弄壞。」


    「咦~?」


    「這一個比較好我們玩這個吧。如果是這種連小雪也該知道玩法吧?」


    京迅速的走到射擊的電玩機台前投進硬幣。似乎一點也沒有打算詢問小雪的意見。


    「你看。」


    做成大型手槍的操縱器一看就知道有相當的重量。也沒有被問好不好就要拿著黑色的手槍,加上那逼真的重量,使得小雪皺起眉頭。


    「這東西太重了啦……」


    「是嗎?應該也沒有那麽重吧?」


    依然把左手放在牛仔褲的口袋裏,京隻是用右手支撐著手槍。京因為平常練武鍛鏈身體的關係,所以可以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但是不管有多麽喜歡運動,對小雪而言要用一隻手握住這麽沉重的玩具槍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首先要頻繁的扣動扳機就需要相當的握力,不然手一下子就麻掉了。


    京稍微瞄了小雪一眼。


    「靠在肩上射擊如何?」


    「你又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京你打得太準了啦!在我扣扳機之前,你已經一個人把所有的敵人都打倒了!」


    「反正小雪就算瞄了也打不到吧?」


    麵對著五十寸的大型熒幕,京的槍口異常快速地移動著。


    總而言之,京的反應快得令人吃驚。擁有超人一等的動態視力以及迅速的反應能力,手指正確無誤地移動有如精密機械一般。正如小雪所說的,出現在畫麵上的敵人幾乎都是京一個人所打倒的。


    「果然沒有辦法期待小雪的火力支援;所以我如果不加點油的話是不行的了。」


    「好過份!如果是這樣的話,從一開始你就自己一個人玩不就好了。」


    「別這麽說嘛。就算打不到也很有趣不是嗎?爽快就好。」


    「打不到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那麽你就更應該努力的打呀。……看,你在看那裏?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可是會被對手擊倒的。」


    「啊——!能源已經快沒有了!」


    「真沒辦法……,你的手槍先借我一下。」


    京從小雪的手中接過手槍後,雙手各持一把手槍開始扣動板機射擊。就算是男孩子,這麽做的話應該還是會相當累人的;可是京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疲累的感覺。結果是京自己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小雪雖然為此感到不愉快,但是慢慢地也被他那神乎其技的技巧所吸引,不自覺的發出讚歎的聲音。


    「好厲害……京簡直是百發百中。」


    「不過,還輸給紅丸。」


    嘴唇微微上揚,京依然專注的盯著熒幕看,並回答著小雪的問話。


    「雖然我沒有像小雪你那麽聰明,可是如果是論反射神經和集中力的話,我有足夠的自信不會輸給別人。——還有腕力也是吧。」


    把熒幕上的敵人一掃而空後,京眨一眨眼睛將手槍還給小雪。小雪看了他的表情稍微聳動一下肩膀,


    「隻要你把貫注在這方麵的熱情轉移到念書上麵,一定可以比我早畢業的。不是嗎?」


    「那、那個嘛……不,其實我也沒有笨到那個地步呀。到去年為止,也隻是因為我出席次數不足或者是沒有參加期末考試才當掉的……」


    「那麽今年可以和我一起畢業嗎?」


    「……」


    突然被問到關鍵處,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做答。雖然高中現在正在放暑假,上個學期缺席的次數已經不少了。坦白說,現在根本不是可以放輕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到暑修的時候了。


    「……總之,一定會有辦法的吧。」


    帶著不痛快又有些孤寂的表情,京現在的命中率,似乎比剛才稍微差了。


    在距離兩人稍遠的地方,一位額頭和嘴角都貼上ok絆的少年發出了相當大的聲音,並從椅子上站起來。簡直就像是才剛剛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似的,全身都傷痕累累;在眼角的地方甚至有些淤青。


    「啊——!又輸了!」


    少年用手胡亂抓著短短的黑發,敲打著按鈕後離開遊戲機台前。從錢包裏掏出了千圓紙鈔,以小跑步朝著兌幣機的方向跑去。突然,少年發現了京和小雪的身影,把眼睛睜得老大。


    「啊……!草薙學長!」


    「嗯?」


    「你不是草薙學長嗎?」


    少年唏哩嘩啦地將百圓硬幣塞進褲子口袋裏,跑到京的身邊。


    「真吾!你怎麽會在這裏!?」


    稍微把視線從熒幕中移轉出來,京顯得有點狼狽的說道。被稱為真吾的少年,是跟京和小雪上同一所高中的二年級學生,也就是兩人的學弟。不僅如此,真吾對京而言,可以說是徒弟也可以說是弟弟,總之是存在著這樣的關係。


    真吾麵帶微笑,客氣地向兩人點了一下頭打招呼。


    「草薙學長你才是為什麽會在這裏呢?——啊!你正在和小雪學姐約會嗎?那麽我跟你們打招呼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你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哇!好痛痛痛!」


    京把仍在進行中的遊戲擱置一旁並捉住真吾的領子,抱住他的頭用拳頭鑽著。


    「你這家夥,做為跑腿的還這麽囂張!」


    「對、對不起!請原諒我!」


    「別這樣,京!」


    如果小雪不在中途阻止,京一定會繼續欺負真吾。小雪了解京會如此做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的難為情,雖然覺得這麽做對真吾不好意思,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京總算放開了真吾的頭;瞄了一眼遊戲機上所顯示遊戲結束的畫麵,不經意地問道。


    「你這家夥到底在幹什麽?好不容易才回到日本,不陪在女朋友身邊討她開心好嗎?」


    「不不,關於這件事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臉上的傷勢痛疼,真吾露出慚愧的笑容並抓抓頭。


    「我打電話到她家去過,她好像和朋友不知道到那兒去旅行了……」


    「這是因為你太得意忘形跑去參加k·o·f的關係。——到時候會被女朋友嫌棄喔?光是參加害得臉種起來的互毆比賽,不多注意點兒怎麽行?」


    「咦?京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呀?」


    「啊呀好痛!」


    小雪麵帶惡作劇似的笑容,揪著京的耳朵。


    「教矢吹一些有的沒有的不就是京你本人嗎?自己也是四處亂跑找架打,竟然還好意思說別人?」


    「那才不是打架。那可是公認的格鬥技開幕賽,之前我就已經說明過了嘛!」


    撥開小雪的手,京辯解似地說著。


    擁有財力雄厚的資助者,並且已經成為具備世界級水準的公式異種格鬥技大會「k·o·f大賽」,其規模日益龐大,而今年也如往昔一般舉行。接受大會營運委員會的推舉,或者是從初選開始一路過關斬將,到最後所留下來的六十四組隊伍必須麵臨在世界各地舉辦的比賽;現在第三回合的比賽也大致已經順利結束。不消說,京這一支經常被優先列為優勝候補的隊伍,以想當然爾的姿態順利的得勝晉級。


    被編排到b組的京一行人,因為第一、二回合比賽都是在日本以外的國家舉辦之故,所以京也暫時離開了日本。但是,因為要決定那一個隊伍可以參加準準決賽的第三回合將在日本會場舉行,所以才會在隔了數周之後返回國門。——最重要的比賽已經結束,京一行人在毫無威脅的狀態下輕鬆獲勝。


    由於準準決賽之後的比賽預定在美國會場舉行,所以京又要再度離開日本。出發時間訂在明日,因此京想和小雪一起度過這難得的休假日。


    小雪嘟著嘴斜眼瞪了京一眼。


    「京隻要是遇到有關格鬥技之類的事,就會把我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吧?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對著矢吹說教不是嗎?」


    「不不不,主要是因為我相信小雪啦!」


    「草薙學長……說這些話一點都不會感到害羞嗎?不愧是平常對詩詞有興趣——痛!好痛呀!」


    「看我來教你一些新的格鬥技巧吧!」


    京因為生氣使得皺紋出現在眉心間,捉住真吾的胸口之後在他的心窩揍了幾拳。


    「哇,等、等等!草薙學長!快停手……」


    「要學會技巧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挨兩下。難得有這個機會教你,所以不用客氣!」


    「又在做這些像小孩子一樣的事情……快點住手啦,京!」


    小雪伸手捉住京的手腕,幫助可憐的學弟。應該說是幸運吧,因為真吾完全沒有采取抵抗的關係所以也就沒有造成太大的騷動而結束這場鬧劇。如果演變成群鬥的話,肯定電動玩具店的店員一定會出麵製止,到時又是一件麻煩事。


    從京攻擊中解放後,真吾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小雪窺探著真吾的表情,有點擔心的問道。


    「矢吹學弟,你有沒有受傷?不要緊吧?」


    「不要緊的,我身體本來就比較硬朗……像剛剛那樣程度的不會有什麽關係的。」


    「……但是,淤青成那個樣子……」


    「沒辦法。我的長處,也隻有在緊急時能發揮傻勁兒罷了;我還是一個不成熟的格鬥家啦!」


    「說得沒錯。你能夠贏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十足的奇跡了。」


    「你也真是的,京……是不是太沒責任感了呢?」


    今年的k·o·f除了團體賽之外也有個人賽的賽程安排。雖然說還是在試驗的階段,所以參加的選手不多。邀請沒有參加團體賽的名格鬥家作為種子選手,剩下的名額則是留給通過一般初選賽程的選手。實際上這個矢吹真吾,也是在一般個人預賽中漂亮地獲得勝利而得以進軍決賽,和京的隊伍一樣轉戰於世界各地的會場。


    可是,其實真吾對格鬥技並不是特別地精通。雖然經常運動加以鍛鏈身體,但是對一個格鬥家而言他仍是不夠成熟。而這樣的他之所以報名參加像k·o·f這樣的大賽,完全是因為他對草薙京的崇拜所致。


    「我……非常崇拜草薙學長……」


    低下他那傷痕累累的臉,真吾有點腆靦地說道。


    真吾言中所指的崇拜京一事,是在前次大會的電視轉播中,看到了京的戰鬥之後才開始的。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吧。對真吾而言最幸運的,莫過於京是真吾所念高中的學長。在這之前京和真吾彼此都還不認識,直到三個月前真吾突然跑到京的住處,有點強迫式地要求京收他做徒弟。


    剛開始的時候,京並沒有打算認真教真吾格鬥技。但是因為真吾對京伺候得非常殷勤,甚至連跑腿的工作也做;所以京想既然如此,稍微教導一些格鬥技也無所謂吧,一半也是覺得有趣,就開始教真吾一些草薙流的功夫。實際上教導的時候發現真吾本身的體格相當好,而且對所教內容的理解能力也不錯,也有學習武術的才能。


    但是,突然要他參加k·o·f大賽似乎還是太勉強了。確實他雖然能夠晉級到目前的階段,可是比賽的內容絕對無法說是非常順利,常常是在比賽時間要結束的前幾分鍾都還在和對手做激烈的戰鬥才分出勝負來。勝利的原因,看起來有一半是依靠他天生的耐力以及強健的體魄來戰勝對方的樣子。如果這個比賽大會有采用計分製的話,對於戰鬥技能非常生疏的真吾,定然無法通過初選的試煉。完全是托k·o·f簡單明了的比賽規則「最後站在比武台上的選手才是勝利者」之福;雖然每次比賽完畢總是全身傷痕累累,真吾都能以勝利收場。


    真吾說話的語調中;感覺得到有些鑽牛角尖的味道。


    「我希望自己能夠漸漸追上草薙學長的程度。……雖然以現在的程度來看可能無法做到,可是我仍舊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或許隻要能站在同一個舞台上,應該就會有辦法吧……」


    「盡管如此你也太亂來了。k·o·f大賽可是全世界最困難的比武大賽耶!」


    「可是……草薙學長不是在k·o·f大賽還沒有成為公式大會前就已經參加了嗎?」


    「笨蛋,你和我練武的資曆完全不一樣呀。你修練格鬥技的時間還不到半年,而我在小時候就已經被我那混帳父親逼著修行到幾乎厭煩的地步。想要趕上我簡直是在做夢。」


    「我當然知道,可是……」


    「——算了,反正我現在再說什麽也沒有用。」


    京呆然苦笑著。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總之好好加油吧!」


    「是、是的!我會加油的,非常非常的加油的!」


    握緊拳頭,真吾用力地點著頭。能夠從這個一點也不親切、有時還會放著徒弟不管的師父口中,聽到這樣鼓勵的話,真吾實在是非常高興。


    對格鬥技一點也不感到興趣的小雪,看了兩人的樣子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總之小心別受傷就好,矢吹學弟。」


    「是。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


    看著紅著臉的真吾,京不由得怒火中燒;可是又不想被說是在吃醋,而連忙將已經到嘴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對京現在的心事不知是了解還是不了解,雪繼續對真吾說道。


    「——以後,京的事還要多麻煩你羅!京啊,他有些地方是相當孩子氣的……」


    「是、是的!一切包在我身上!」


    「喂,真吾!你還真是得意洋洋的就接受了呀?」


    已經不太高興的京,聽到真吾充滿自信的回答,不知不覺地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粗暴起來。


    「說什麽一切包在你身上!你要我來照顧還能理解,為什麽我會讓你來照顧?這不是顛倒了嗎?」


    「啊,不是啦,那隻是說了擺著預防萬一而已……」


    「——果然還是有必要敦你新的技巧!」


    「哇,慢著……!」


    「啊——,又來了!所以我才會說你像個小孩子!」


    眼看著京就快要捉住真吾了,小雪慌忙地製止京的行為。京和小雪剛開始給人的第一印象,通常是京決定一切事物之後小雪乖巧地跟著:可是實際上是小雪順著京的任性陪著他,或者是被小雪規勸的情況比較多。的確小雪是一個乖巧柔順的女孩,但是她的本性卻是非常的踏實而可以讓人依靠。


    京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真吾,然後捉著小雪的手急促地說道。


    「哼。……喂,小雪,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咦?草薙學長,這麽快就要回家了嗎!難得的約會,再多玩一會兒嘛!」


    這種語氣,就好像京和小雪之間的約會也包括自己在內似的。一會對別人的約會說出這樣話的,也隻有像真吾這種頭腦簡單的家夥才做得出來吧。


    京好像在趕野狗般輕輕地揮揮手,對著真吾說道。


    「我媽一直羅嗦,要我在回來日本的這段時間盡量待在家裏。要不然我寧願和紅丸以及大門一起住在旅館裏還比較輕鬆。……所以今晚我非得回家吃晚飯才行。」


    「啊啊,是這個樣子啊。……該不會,也和小雪學姐一起吧?」


    「嘻……」


    小雪沒有回答,隻是臉頰微紅輕輕笑著。真吾也沒有遲鈍到察覺不出小雪的表情,其實就是代表著肯定的意思。


    「呀——,好羨慕呀!太令人羨慕了,草薙學長!」


    「吵死了!那麽羨慕的話你不會回家和家人團聚啊!然後到了晚上再打電話跟女朋友道歉!」


    京覺得如果不跟真吾講清楚的話,搞不好他會跟著到自己家裏:因此趕緊把話說在前麵,然後就把滿心羨慕的真吾給丟在電動玩具店了。


    小雪回頭望著真吾,有點責怪的語氣對京的說道。


    「……看起來好像有點可憐不是嗎?」


    「不用擔心。因為他的神經不像我這麽纖細。就算有什麽不愉快的事,用不了五分鍾就會忘得一幹二淨的。——如果沒有這麽粗的神經,每次的比賽都被打得那麽慘,他可是連嘔吐都沒有哩!」


    聽起來好像是非常無情的說法;但是撇開這個不說,其實京並不討厭真吾。京隻是非常了解真吾的個性而已。


    太陽已經西沉,可是白天的暑氣還是一點也沒有散去的樣子。穿過人群一邊走著,小雪將自己的手腕搭在京的手腕上。


    「明天的中午,你就已經離開日本了……。」


    喃喃說著的小雪,並沒有看著京的臉,而是將視線放在自己的指尖附近。和剛才的她有點不同的是,現在的小雪臉上有著一絲寞落的表情。


    京眯著眼睛,仍然望著前方。


    「啊啊。——對小雪,我一直覺得很抱歉…:」


    「嗯嗯,不要緊。……反正就算我拜托你放棄格鬥技,你也不會聽的不是嗎,京?」


    「……對我而言,能夠跟別人誇耀的也隻有這個而已。雖然老是害小雪擔驚受怕,可是……」


    「嗯。我知道。雖然我不喜歡京受傷……可是如果把你從格鬥的世界中奪走,京也就不是京了。那樣的人,也就不是我所喜歡的京了。」


    小雪忽然抬起頭,將頭倚靠在京的肩膀上。


    「——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喔,京?」


    「你怎麽了,一點也不像是平常的你。小雪是這麽會操心的人嗎?」


    和京的母親一樣,小雪也知道絕對無法把京從格鬥的世界中帶走。因此不管多麽擔心京的安危,也不會整天把這件事掛在嘴邊,隻會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他的平安。這樣的她,還會鄭重其事地把心中的掛念給說出來,實在是件非常稀奇的事。


    挽著京的手臂的小雪不由得施了點力,脫口說道:


    「……最近,我常常會作夢……」


    「夢?」


    「雖然醒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夢到了什麽。可是,是個很可怕的夢。令人感到非常地不安。內容雖然完全想不起來了,但是總覺得,是和京有關的夢……就是有這種感覺。」


    「喂喂,不要嚇唬人呀!」


    為了打消小雪的不安,京稍稍用了開玩笑的口吻,可是雪的表情並沒有因此緩和下來。


    「是不是擔心我會在大會裏輸掉,而且還受了重傷呢?」


    「……」


    「放心吧。我才不會這麽簡單被解決掉呢!」


    「那是……嗯。我相信你,不過……」


    「那樣就對了。忘了它吧!」


    摸了摸小雪的頭,京的嘴角往上吊了起來。那是對於自身力量充滿了無可撼動的自信,而浮現的無畏笑容。


    「京……」


    「嗯?」


    「早點……回來喔,等你喲。」


    「啊啊……」


    溫柔地眯著眼,京凝視著小雪。


    京和小雪緊緊地相互依偎,並順著絡繹的人潮,往新宿車站的方向走去。


    在甫點亮的盞盞路燈下,栗色的頭發正隨節奏搖曳著。前發長得幾乎可以將眼睛完全遮住,正下方的嘴唇,則塗滿了光鮮亮麗的紅色口紅,而從嘴形上顯露出些許笑容。


    這位年齡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性正聽著md,並委身於停在路旁的大型掛座機車的後座上。單憑她那隻看得見嘴巴的臉龐和透白的膚色,大概就可推測她應該不是日本人吧。


    穿著黑色連身皮衣的這位女性,其姣好的曲線不知吸引了多少過往男性的目光;她歎了一口氣同時取下了耳機並把她身後的長發往上梳理了一下。


    「——蠻可愛的孩子不是嗎?」


    「你真的看見了嗎?」


    對這句喃喃自語似的女子言語,跨坐在摩托車座墊上的巨漢插嘴回應著。


    「你啊,到底在看哪裏都不知道。」


    「真沒禮貌。我可是有好好在看喔。」


    「那就好。」


    這名男子,也和那女子一樣穿著包住全身的黑色連身裝——而且似乎完全不感到熱,即使汗流浹背也像沒事兒一般——並將手肘撐在龍頭上。這是一張明顯的日本人臉孔,也是將近兩公尺身高、對照著壯碩體格的擁有者。乍看之下,會認為是格鬥技和職業摔角之類的相關人士:但是長相卻是十分端正,並將修剪得短短的頭發染成純白色,兩邊的耳朵上還並排著數個銀色耳環:要是隻取這部份來看的話,怎麽也不會認為這個男人的工作是要靠體力來決勝的。


    總之,男子越過寬廣的背膀向著車站的方向回頭望去,瞄了坐在摩托車側座上的女子一眼。


    「真實比小說更不可思議……有句話是這麽說的,這是偶然嗎?」


    「嗯……偶然也好必然也好,是哪個都不要緊。」


    叉著雙手、手指在自己的臉頰上遊移著,女子懶洋洋地搖搖頭。


    「——而且,性虐待狂最喜歡這種型的女孩子了。……不知不覺就想要欺負她。」


    「就是這麽回事。——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要選出來作為祭品的女孩子都是這個調調。那種無論如何都很軟弱的類型,都是扮演悲劇主角的啦!」


    一麵答著話,男子發動了bmw的引擎。大排氣量的摩托車發出了如肉食野獸般的吼聲,車身亦產生了激烈的震動。


    因為在日本住了相當久,女子用流利的日語詢問著。


    「那就要確認一下那女孩是否是關鍵之鑰了;接下來要怎麽做呢,領隊?」


    「不管是要怎麽做或其他什麽的,我們都沒那個空。明天不回美國不行。」


    「那要怎麽辦?」


    「等克利斯回來,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準時出發。——就是這樣了。」


    「那麽那個女孩呢?就這樣放著?」


    「那是現在。等到大會平安結束後,再鄭重去迎接她。」


    得意的笑了笑,男子握緊了駕駛把手。


    「在這兒放過那個女孩,但在大會那兒要除掉她的騎士吧?……最後的大團圓,那位老兄恐怕不能出席嘍!」


    「嗬嗬……對我們而言,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大會了。希望它能夠盡量讓我們享樂一番。」


    「就這樣任其變得更熱鬧些吧。——總之,今年k·o·f的來賓陣容可是特別豪華喲!」


    口中尚含著說詞的同時,男子加大了油門。咆哮聲中挾帶著鐵跟鏽的氣息,巨大的摩托車一口氣加快了速度。


    摩托車持續混雜在炎熱夏夜的氣氛中,穿越過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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