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實在很不利於旖旎氛圍的可持續性發展。褚如栩咬著牙,忍不住找茬道:“你們這小區哪家開發商,四層的別墅都不知道給配個電梯。”“等明天,我自費給您安一個,然後馬不停蹄地就去投訴他們。”“嗯……我想想。”一聽這話,言直接笑出了聲,他擺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樣,安心地享受著褚姓「人力車」,幾秒後,他做作的「哎喲」道,“好像就是你家子公司承包的呢。”褚如栩沉默片刻後,四樓也正好到了,他有些急切地推開門,嘴裏的話卻冠冕堂皇:“那實在太不好意思了。”“我決定犧牲自己,代表千澤集團,身體力行的向您轉達歉意。”……後半程的記憶,言又有些模糊了。他隻記得,自己在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半罵半哄地求褚如栩停下了,可對方卻仿佛沒聽到似的,一邊親著他泛紅的眼角,一邊拒絕自己。“還差兩次呢。”“哥哥不是說好,讓我陪你一起重塑回憶麽?這是第一步。”對方是這樣說的。如果不是言沒什麽力氣了,他真的很想把褚如栩按在牆上錘一頓。敲著對方的腦袋,責問他「能不能學習克製一下底層欲望」。再說了,這算哪門子的重塑回憶。這和他所說的「不愉快的過去」,八十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吧。褚如栩剛剛還好意思說不吃醋……迷蒙中,言正想著,忽然,他聽到褚如栩啞著嗓音,說了句什麽。他勉強地「嗯?」了一聲,直到對方再次重複,才終於聽清了內容。“哥哥,我剛剛看了那天他讓人送過來的點心。”“裏麵有開心果,有花生,有好多你會過敏的東西。”言闔著的眼睛輕顫著睜開,迷離地看著褚如栩,有些不解其意。“他對你不夠好。”褚如栩輕笑著在言鎖骨上咬了咬,又安撫似的舔了一下,然後才慢悠悠地補充道,“你別為他難過了。”言其實很想告訴褚如栩,自己並不為柏鷺而難過。他的低落、遺憾、乃至怨憤,都隻針對柏鷺當年對自己的欺騙和不真誠,以及,他被白白浪費掉了的時間,和接受一段情感關係的勇氣。可這有什麽用呢?那時候,褚如栩才十三歲。沒有柏鷺也會有別人。畢竟他和褚如栩之間差的不是相遇的機會,而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六年光陰。你要是能早出生兩年就好了。言很想湊到他的耳邊這樣說。可話到了嘴邊,卻在褚如栩的動作下,轉瞬就碎成了含糊的悶哼。他又墜入了混沌的夢裏…………“言,那個姓柏的學長又送東西來了。”室友拎著兩個精致的木盒子走了進來,“嘖嘖,好像是臨市那家栗子糕,聽說一天隻賣十五份,要至少提前半個月預定呢。”正在桌前看書的言,聞言抬起了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他人呢?我去還給他。”室友聳了聳肩:“塞給我就走啦,還特意跟我說,「言不要的話就直接扔了吧,反正也是特意給他帶的」。”“哦。”言冷淡地應了一聲,“那你吃了吧,我過敏。”室友倒也樂得替他料理這些禮物。言一向受歡迎,從大一入學,就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地獻殷勤,男生女生都有。不過由於言遲遲不鬆口,隻說對戀愛毫無興趣,而他性格又很好,大多數沒那麽極端的追求者,最後都和他相處成了不錯的朋友。偶爾有幾個糾纏不休的,基本不是某次行為太過分被言打了回去,就是被他反應到了學校那裏,吃了處分。也就這個柏鷺,最有分寸,還很有耐心。前前後後追了快半年了,雖說一直很主動,但卻從來都足夠克製。言這種性格好、道德感又強的人,根本找不著機會跟對方發狠鬧脾氣,每次見麵時,還得擺出副禮貌模樣,和對方陰陽怪氣的推拉幾個回合。看校內論壇裏,討論他們兩個的帖子裏說,柏鷺對言好像還是一見鍾情。雖然那次的商賽,言的隊伍中途因有成員盜用其他組的數據,而被取消參賽資格了,但他前期的個人表現,還是足夠亮眼的。對於柏鷺被言吸引這件事,大家好像都覺得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甚至還有人在帖子裏打賭,說他倆多半會在一起的,隻是時間早晚而已。但作為言關係比較密切的室友,他卻不這麽覺得。一開始,商賽剛結束的時候,言和柏鷺確實親近過一段時間,那兩個月,這倆人基本上天天都要結伴去圖書館學習。不過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有一天,言臭著張臉回了宿舍,第二天就見著那位柏學長嘴角青了一塊。雖然對方表現自然得好像沒事人似的,看隻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別扭。正當室友邊吃著點心,邊回憶兩人的糾葛時,言卻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往宿舍外走去。他連忙詢問對方去哪,言卻隻是冷冰冰地拋下了句「解決問題」,隨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就揚長而去。……言和柏鷺是半年前認識的。言被幾個朋友拉著參加商賽,柏鷺則是誌願者。前期兩人也隻不過是還算聊得來的點頭之交,但聊天內容也僅限於學校、比賽、高年級的課程,言甚至都沒記清楚他的名字,直到一次意外……言組的數據不知怎麽出現了泄露,而他們發現這件事時,已經是在做中期匯報的時候了。竊用他們材料的小組,比他們匯報的順位要提前兩個,不管是按照比賽規則,還是評委先入為主的觀念,隻要言他們組拿不出足夠充分的證據來,就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說來也奇怪,對方不僅知道他們的數據和結果,甚至連詳細的過程和分析思路,都和他們一模一樣。找不出其他解決辦法的言,隻好接受了取消參賽資格的處罰。雖然他並不看重這件事,但畢竟也還隻是十幾歲的孩子,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憋屈。不過言也沒打算做些什麽,他一向克製守己。可出乎預料的是,決賽進行的「財年」裏,導致言他們禁賽的那個組竟是狀況頻出。原因還很好笑。其他組別的電腦都一切正常,隻有他們的,以每五分鍾一次的頻率,像發羊癲瘋似的,不停的關機、重啟、關機、再重啟。言雖然麵上不顯,但心裏還是蠻痛快的,隻當這是對方的現世報。可就當他準備回房間途中,正好路過場地的總控室。言不經意地往裏一看,卻恰巧捕捉到了,以工作人員身份來檢查電壓問題的柏鷺,正坐在操作台前。他手捧咖啡,麵帶微笑,從容地避開室內的固定監控,用帽衫寬大的袖口遮擋著,按滅了主控那組台式機線路的電源。言:……你幹壞事可以。但你能不能把門關上?這多少是有點過分猖狂了吧……柏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也偏過頭看向他,在認出來者是言後,他食指豎著,輕輕在嘴唇上點了兩下:“噓。”柏鷺笑著朝言眨了眨眼:“別聲張。”“替你出口氣。”……作者有話說:我來了我來了!這是今天的一更,晚上還會有個二章合一的二更。這章和下章的評論區,入v第一天都會有紅包掉落,感謝大家的支持和喜歡-3-第28章 言一向生活得循規蹈矩。這大概是家庭破碎給他帶來的不良影響裏, 最顯著的一條。畢竟,這世界上沒有能永遠藏住的秘密,他父親不甘被拋棄, 捅了母親七刀後殺人潛逃的事情, 在那幾年裏, 一直都是附近鄰居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雖然沒有公開兩人的身份信息,但這起案件當時也算是景城社會新聞中, 討論度最高的一樁了。學校裏有人議論,公車的電子屏上會滾動播放。放學回家的路上,原本總喜歡給他遞些小零食、誇他可愛的婆婆阿姨,也一改往日的親近, 會在發現他的那刻忽然噤聲, 沉默地看著他,一邊把自家小孫女往身後攔, 一邊朝他擠出僵硬的微笑。十二三歲的言,已經可以充分理解這種回避行為的內核是源於恐懼, 但他卻想不明白其他人在恐懼什麽。在他的心裏,母親是靈動明豔的,父親是溫和儒雅的, 他們的感情真摯又浪漫。怎麽會到這一步呢?而他們的事情, 又為什麽會牽連到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呢?言想不通。但當外界的質疑聲鋪天蓋地時,即便言依然不認為自己有錯,也難免會感到心虛。為了避免這種自我責難, 他隻能努力讓自己, 盡量去成為一個符合世俗標準的「優秀的人」陽光、積極、成績優異、喜愛社交, 張揚有活力, 但不會去做出格的事, 再有點正向的小眾愛好,如果還能保持一些有趣的小個性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