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想,施忘言並沒有和他心意相通。眼色使完,施忘言對他點點頭,似乎完全理解了,周遇心裏還想施忘言倒會看人臉色,然後下一秒就見他走到他身前,伸手把他護在身後。施忘言本就比他高,站到他身前,很有一種為他遮蔽風雨的安全感。周遇一邊無語,覺得施忘言大可不必如此,但是一邊卻也好奇他要做什麽。伸頭去瞧,就看施忘言淡淡說:“雖然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方便多嘴,但是欠債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周老先生欠了高利貸,逼自己的兒子掏錢,這個道理我卻不懂。再者,我今天送周遇回來是聽說他父親出了事,沒想到回來就差點遭到暴打,這是我親眼看到的。他是omega,遭到家暴,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我想周遇說的十年,可能是比較輕判的了。”國內對於omega相關權益保護的力度,年年增強,周遇以前隻覺得這種保護讓人日益與omega保持距離,有時候特權也是一種隱形的歧視。但是沒想到施忘言卻正麵用這個保護法,讓周遇耳目一新,又去瞧家人的臉色,果然周誠銘一聽十年多算輕判了,果然縮了脖子。但是到底沒有真的被判,隻是聽施忘言和周遇一唱一和的嚇他,周誠銘不見棺材不落淚,盯牢周遇的身影,說:“就沒見過這種不知廉恥的孩子,別人家的omega,一聽父親有急事,哪個不是掏心掏肺、二話不說地幫父親辦了,生怕落了一個六親不認的名聲,叫別人看不起。周遇,你不幫我就算了,老子不稀罕!我隻恨當初你媽生你的時候,我沒有一把掐死你!”國內父母確實如此,孩子是沒有生命權的,不受自己掌控的孩子,都是不孝子。又慷慨陳詞:“你以為我就少了你那幾百萬就要去坐牢?你想的美!你之前攛掇你姐姐想讓我賣房是不是?我把房子賣給你,你替我還錢,你還落了個好名聲,我拿自己的房子還錢,還要記著你的好,你真是心腸全用到了算計家人身上!吃我的飯長大,現在還要來吸我的血!呸!”周誠銘說得都把自己感動了,對自己所說的內容深信不疑。膽子一大,就又滿嘴胡咧,斜瞥施忘言一眼,說:“有的人離婚後不在家裏待著,盡惦記著外頭。家裏要給他介紹,他不要,原來打著自己去找的注意。還把人帶到家裏來了,沒名沒分的,當初說不想嫁人的是哪一個?現在急不可耐地倒貼的又是哪一個?嘴裏簡直沒有一句話是能信的!”周遇聽得臉色一變,外人都沒有這麽敗壞他的名聲的,家裏人倒先編排起他了!哪怕他結了婚,難道就不允許單獨和alpha出去吃飯了?!周遇心中生恨,父親以前再也沒有這樣上不了台麵過,好歹內裏再不堪,表麵還作出一個大家長的臭架子,這些年,他獨自在外廝混,已經完全不成樣子了。然而周遇還沒來得及去賭父親的嘴,他們家最後一號人物才姍姍來遲。臧倩在家裏緩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有人回來,隻好自己跑出來看看情況。一出來,見一圈人分兩個陣營站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聽到了丈夫的後半截話,覺得說到她的心坎裏去,尤其關於賣房子的主意。急忙走上前,附和丈夫說:“遇遇,你父親說得很對,你姐姐跟我說了這件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不想幫就算了,也不用出這個主意,叫自己臉上好看。”周遇起先對周誠銘的話已忍無可忍,現在臧倩的話,又叫他不由蹙起了眉。他又瞥了一眼呆呆不知所錯的周漫,才厭惡地移開眼睛,伸手拽了拽擋在他麵前的施忘言衣角。“別跟他們廢話了,我們走吧。”他小聲說。施忘言哪想跟他們廢話,看一眼都嫌多餘。若不是有所顧忌,早就打電話把這些人全都一一領進警察局去,交給真正能教育他們的人好好看管。因為他的舅舅,又兼之他的財力,他在本市是很有一些話語權的。正在心裏琢磨著怎麽一勞永逸地替周遇解決這些麻煩,就感受到周遇的小動作。這個小動作很隱蔽,外人根本看不見,所以格外有一種親昵的意思在裏麵。施忘言不免有些恍惚,心好像被這麽一碰都軟下來,忍不住盯著周遇的臉一看又看,想看出點其他意思來。周遇隻是因為他靠得近,隨手一拉,沒作他想,拉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了兩步,見身後沒人跟上,又疑惑地回頭看落在後麵的施忘言。施忘言把他的表情看了個全部,心中失望之極,很不是滋味地抬腳跟上去。他們倆一走,其他人傻了眼,其中臧倩是最不明白的,她話還沒說完呢。今天周遇好不容易露臉,可不能就這麽一毛不拔地離開了。心念一轉,她連忙小跑兩步,嘴上喊著:“遇遇,你等一等,”一邊追上去。周遇隻當自己聾了,但臧倩卻不準他聽不見自己的話。趕到周遇麵前,伸手就要拉住周遇的手腕。然而,她的手剛剛伸出去,就被另一雙手推開,施忘言默不作聲地走到臧倩身前,擋住周遇的身影。臧倩還想繞過施忘言,施忘言卻伸出一隻胳膊,阻止臧倩的動作。此時他心裏不舒服,所以聲音極其冷淡地說:“周遇好脾氣不計較,周太太,不代表我也好脾氣。適可而止吧。”他這一次沒有保留自己上位者的威懾,說話的時候,居高臨下的氣度讓臧倩一時怔住。施忘言實在高大,臧倩必須抬頭才能看清他的容貌。路邊街燈昏黃的光從人的頭頂灑下來,臧倩站在這人身形的陰影裏,隻看到一張模糊的深刻輪廓。還沒有回過神,手裏又被人塞了一張名片,又聽到對方說:“周遇不想計較他剛剛被打的事,但是我是目擊證人,我可不會視而不見。這是我律師的名片,明天他會去和警方接洽,調取監控,請你們準備一下吧。”什麽?遇遇被打了?臧倩慌了,這事她才聽說,怎麽就弄得要牽扯到警察,還有律師?這個人又是誰,他憑什麽代周遇來控告自己的家人?然而,施忘言隻是通知一下她,沒有解釋的想法。說完,施忘言便三兩步追上周遇,和他一起離開。臧倩呆愣地瞪著周遇的背影,捏著所謂的律師名片心裏七上八下,希冀著小兒子能回頭看她一眼,可是直到周遇徹底消失在眼前,一次頭都沒有回過。她自覺這段時間吃了許多苦,飽受磋磨,形容消減,可周遇似乎都沒瞧見。這讓她心裏空落落的,周遇對她向來心軟,無論她做什麽,事後也會原諒她。畢竟,她是他的媽媽啊!可是,周遇自從離婚之後,好像就再也不和她親了。她帶著滿腹疑問回了家,和自己的丈夫兒女解釋經過,又惹得一通人仰馬翻不提。那邊,周遇到了剛剛停車的路邊,才發現自己小腿疼得厲害。估計是皮破了之後,又長時間沒處理,褲子和傷口粘合住了,所以一走路,就拉扯到了傷口,沒走幾步路,就直冒冷汗。周遇想先去醫院處理傷口,便不好再坐施忘言的車了。而且今晚已經耽誤了施忘言一個晚上的時間,不能老這麽麻煩他。在路邊站定,周遇一等施忘言靠近,便道:“你剛剛和我媽媽說什麽?”他其實視線餘光看見他把他媽媽擋住了,又停留了一會兒,似乎還說了話。周遇不想應付臧倩,聽她那一套歪理。反正不管發生什麽事,最後總能怪到他身上,活似他不幫家裏就是對不起她一樣,他不耐煩聽這些。施忘言走到他身邊,就注意到他額上的細汗。奇怪,天氣熱但也不至於就出了汗,念頭一動,施忘言立刻就明白了是因為什麽緣故。司機這時把車開了過來,停到了他們倆身邊,等他們上車。施忘言卻沒理,低頭看了一眼周遇的小腿,什麽話也沒說,便屈膝蹲下,伸手按住周遇的腳踝,說:“別動。”周遇被他的舉動弄得嚇一跳,施忘言總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一點不顧忌場合。他立刻說:“你做什麽?起來!”施忘言的手按著他的小腿,完全不為所動,皺了皺眉毛說:“很疼吧?”周遇這時才明白施忘言是看出他的傷口疼了。觀察力這般入微,周遇有些感慨,便說:“是有點疼,但是還好,你起來吧,我回家會自己處理的。”“是破了的皮和褲子黏在一起了吧?”施忘言說,一眼就瞧出問題所在,不給周遇嘴硬的機會,就道:“既然不疼,我把你的褲腳挽起來,你不能彎腰,就不要動了。”說完,施忘言自顧自動起手來,周遇還想說什麽,就感覺到小腿位置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像是連皮帶筋都被抽出身體,他忍不住咬緊了牙關,輕蹙起眉心。施忘言抬頭看了一眼他忍痛的表情,沒說話,隻是接下來的動作放得極輕。饒是如此,周遇也覺得傷口好像被重新撕開了,最後施忘言把他的褲腳挽了兩圈,露出全部傷口。“忍一忍,我們去最近的醫院。”施忘言起身對他說。說著就把周遇引進車裏坐好,自己快步繞到另一邊上車,關上車門後便吩咐司機去就近的醫院。司機旁觀全程,自是知道是為什麽去醫院,二話沒說就發動了車子。車上,施忘言見周遇臉色發白,心知他疼得厲害,有心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阿姨似乎有話跟你說,我說你剛剛差點被你的父親打了,讓她先回去了。”周遇聞言點點頭,心裏感激施忘言幫忙攔下臧倩,勉強集中精力說:“讓你見笑了,我家……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他們說的話你不要放到心上,全都是無稽之談,事後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去找你的麻煩。”施忘言聽到他的話,心裏想的是周遇那個處理方式,問道:“你真的要你父親去坐牢?”周遇不知道施忘言是怎麽看待他的這一行為的,雖然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但是抬眼觀察著施忘言的神情,竟然絲毫沒有異色,好像他的做法司空見慣很常見一樣,不由心裏一鬆。說:“能送進去當然是想的,可是,我知道希望不大,他要是能短時間內籌到錢,那高利貸的收到錢,還會理我的話?”看得很清楚嘛。施忘言一直知道他冰雪聰明,心裏十分喜歡,順著他說:“那你有什麽其他辦法?”周遇的注意力轉到這方麵,果然就不再想傷口了,他略一沉著說:“我家現在也沒什麽大額存款,有也早就被敗光了。隻有那一套房子,估計最後還是要賣房子了,或者抵押。抵押的話,數額不夠,銀行最多隻允許貸七成,而賣房子,急於脫手,肯定要低於市價的。”平時,周遇是決口不跟別人提自己的家庭的,就算別人問題起來,也是輕描淡寫敷衍過去。大概是施忘言親身目睹過他和他的家人最撕破臉的一幕,也沒什麽顧忌的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所以他們最後還是會來求你?”施忘言說。周遇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我之前不就說了,絕對不會再伸手的。他們每個人都不把我當兒子或者弟弟,可是卻還把爸爸當做父親,最後,如果真鬧得父親要被砍手砍腳,還是會咬一咬牙,把自己的壓箱底錢拿出來。”媽媽還有首飾,大哥平時中飽私囊,卡裏說不定還有一些存款,姐姐和二哥不好說,但是真的山窮水盡,應該也有十幾二十萬,湊一湊,說不得一家人還真能渡過難關。施忘言也想到了他話裏未盡的意思,不由微笑。確實,等到他們兜裏沒錢,又沒地方住,一家人各奔東西,為生活奔波,平日連見麵的時間都沒有,那樣,隻有求著周遇的時候。不過,周遇即使再不喜自己的家人,他一個外人也不好附和著一起說他們不好。車子這會兒停了下來,司機下車給他們打開車門。施忘言知道是醫院到了,也不多聊,抓緊時間下車。一看,是一家社區醫院,小醫院,晚上值班的人少,很多吹空調吹多得小孩子這會兒和媽媽坐在一起等待輸液。施忘言有些不滿意這個醫療條件,但是周遇的腿傷確實緊急,不得不早點處理,也就顧不了那麽多了。施忘言陪著周遇一起走到大廳,讓他去一邊的藍色塑料椅子上坐著,他去掛號。小型社區醫院值班的護士問了施忘言的問題,就知道什麽情況了,叫他把病人帶進來,她來給他做傷口清理和包紮。施忘言連忙去叫周遇,亦步亦趨地跟進去,仿佛監護人的架勢。那護士一邊拆醫療器具,一邊看施忘言對周遇噓寒問暖的樣子,就笑著道:“不用擔心,傷口看著厲害,其實問題不大,一會兒就好了。你是他的丈夫吧,看你心疼的樣子,下次可要小心一點,別再讓他撞著碰著了。”周遇聽到丈夫兩個字,臉一下就紅了,想解釋,那護士卻手腳麻利,直接坐到他的對麵,讓他把腳搭到凳子上。“可能有點疼,忍著啊。”護士聲音淡定的說,一邊說,一邊就把雙氧水淋到周遇的傷口上。雙氧水是刺激性藥水,淋到傷口上的時候,那個刺痛讓周遇的臉色都扭曲了一下。護士卻很淡定地壓著他的腿不讓他動,眼睛卻瞥向一旁的施忘言身上,提醒道:“沒看見人疼嗎?幫忙看著點啊,傻不愣登的。”施忘言被這個護士使喚的一愣一愣的,即使被罵了,心裏卻覺得她說話怎麽這麽好聽,於是彎腰靠近周遇身邊,小聲道:“疼得話就抓我的胳膊吧。”周遇又疼又氣,施忘言倒是會順杆爬,還半真半假的扮上了。狠狠瞪他一眼,並不理他。施忘言笑了笑,也不尷尬,仍湊在旁邊,看著護士的動作。心想,即使是假的丈夫,那也要盡一下義務不是嗎?萬一以後成真的了呢?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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