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落日
東京侵域：Closed Eden 作者：岩井恭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關東地區，某個咖啡廳。
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射入沒有顧客，也沒有店員的咖啡廳內。
馬上就要入夜了。
漫長的的白晝總算要與黑夜更迭。
『——捷報！救務廳發表了新救出的失蹤者人數。雖然並不是精確統計，但應該超越了一千五百人！』
櫃台和桌子上起碼堆積了幾年份的灰塵。
塗漆掉色的木門上插著寫有『closed』的板子。
『現在依舊在借助自衛隊的力量對生還者進行保護！被救出的人們的收容設施並不公開，但市民的目擊報告顯示，或許是在近畿地區的駐地！』
明明內部裝潢很用心，為什麽店主會拋棄了這家店呢。
是有什麽不得以的情況麽，還是心血來潮。
不管怎麽說，肯定是去並非此處的某個新天地了吧。
如果不能停步，也不能回頭——那就隻能前進了。
這才是人類的活法。
『在記者詢問這是否與白天全國範圍內施行搜捕的人物有關時，救務廳發言人否定了這一說法！發言人同時強調現在會以救助生還者為最優先任務，並繼續追捕逃竄的入侵者——』
陰暗的店內點著微弱的光。
那是放在地上的手機。手機中播放的是網絡新聞。
『生還者數量眾多，所以需要幾天時間來整理並公布名單——』
店深處，也就是後門那邊傳來了開門聲。
沒什麽人會找到這家廢棄的咖啡店來。
是和他一樣，需要位於二樓的<spot>的人嗎。
還是打算抓捕他的人們呢。
後者的可能性很低。東京都廳附近有個<spot>，沒有任何人看到他穿過了<spot>，兩邊都沒有。
那就是——
「——抱歉啊……把你叫來這種地方」
背靠櫃台坐在地上的他發話。
「真愛」
本來是想笑的，但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笑出來。
來訪者——大鄉真愛無言地俯視著他。
「……」
少女的眼中流出大滴的淚水。
有什麽好傷心的？還是說她在同情他呢？
同情姐姐的仇人——坐在血泊之中的秋月蓮次？
出血量勉強不會致死。用一堆留在店內的變色了的紙巾貼在了傷口上，現在姑且算是止血了。
因為輕度的休克狀態，手腳沒法好好動彈。
蓮次，也從那個世界——臨界區域中生還了。
「……我看了」
淚流不停的少女拿出自己的手機。
畫麵上播出了新聞。
「……我一直，在看……」
蓮次將視線從淚流滿麵的少女轉向地麵。
「抱歉啊……我這次，又沒有奪回來」
看著地上的液晶屏。
「那些人裏麵……沒有，夢姐……」
這次，輪到蓮次落淚了。
「又沒有成功……」
真愛什麽都不說。她不責備他，也不咒罵他。
連擦幹眼淚的力氣都沒有的蓮次抬起髒髒的臉。
「想拜托你件事」
真愛無言地看著蓮次的臉。
「下次我一定會成功的，所以——」
這時，蓮次的手機因為某人的來電而振動起來。
轉播畫麵被切走，屏幕上顯示出『秋月翔一』這個名字。
「……」
蓮次用顫抖的指尖按下通話按鈕，讓手機外放。
「幹嘛啊」
絞盡全力，發出在家裏時的那種冷淡的聲音。
『蓮次嗎？我剛剛一直在打你電話啊。你現在在哪？家附近嗎？』
「我在哪裏要你管啊，你有何貴幹啊」
『……你看了電視，還有網絡的轉播沒？現在一團亂啊』
「什麽入侵者，生還者的吧？我知道。但是生還者名單要幾天後才出來，現在還不知道夢姐在不……」
『我不是說這個，是入侵者。我總覺得……那個人有點像你』
「啊？哈，你是笨蛋麽。總算是把我當成罪犯啦」
『我再問你一次——你現在在哪？你和誰在一起嗎？』
翔一嚴肅地問了。看來他不打算退讓。
似乎已經沒法逃離大哥的追究了。
——隻要不捏造個什麽非常有說服力的借口。
蓮次抬起頭。
「——啊啊，我之前說過吧」
他仰望著俯視自己的少女。
「我一直和妹子在一起」
真愛沒有回避他的視線。
『……真的嗎？那孩子現在能接電話嗎？』
「幹嘛非要讓她接電話啊，我之前不說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麽」
『我知道你還對夢衣的事心懷愧疚，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所以你讓她接一下吧。否則，你馬上到我這邊來一趟』
「你開什麽玩笑——」
『快讓你的女朋友接電話。難不成你有什麽難處麽？』
蓮次沉沉地閉上眼睛。
之前雖然說過要拜托她，但仔細想想果然還是——
唯有眼前，他心愛的人的妹妹是不——
「——你好呀，翔一哥！」
蓮次驚訝地睜開了眼睛。
在他漸漸閉上眼的一刻，真愛跪在了手機前。
「好久沒和你說話了呢！翔一哥也離開老家好久了，搞得我好寂寞啊。就像是逃跑一樣，一下逃得遠遠的」
『——』
就算透過手機也能明白翔一現在嚇得說不出話。
蓮次也一樣。
「蓮君一直和我在一起哦！我們好不容易約個會，能請你不要來妨礙嗎？我們可是在認真交往的」
『——是真愛，麽……』
「沒錯呀，難道薄情的翔一哥已經忘了我是誰了？」
說著，真愛對蓮次露出了微笑。
那是純潔而又溫柔的微笑。看著她那和姐姐一模一樣的笑容——蓮次胸口被熾熱的疼痛灼燒了。
真愛，代替蓮次，越過了他正在猶豫是否要跨過的底線。
還是跳過去的。
不僅讓無辜的姐姐消失在了臨界區域。
還把無辜的妹妹變成了自己的共犯。
『……換蓮次接電話』
「啊~就不想說了嗎？我還想多和翔一哥說說話——」
『快點……！』
因為是外放，所以根本不需要換人接。
「搞毛啊，不是你讓她接的——」
『你瘋了麽……！』
兄長的怒罵聲打斷了蓮次的話。
『為什麽，偏偏……！怪不得你想一直隱瞞……！這也是當然的！不論誰都可以，唯獨真愛不……真愛是……』
「……」
『你，到底在想什麽……！就因為你的——不，因為我們的錯夢衣才消失的……！而你這次卻……連他的妹妹都——本來我們家就因為夢衣的事情在當地處境尷尬了——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的話，我們一家人就別想在當地呆下去了……！』
「——我知道」
既然真愛都做好了覺悟，蓮次就不能再躊躇不前了。
既然沒法再過平常的生活，沒法回到平和的過去——
就隻能前進了。
就算那前方是——
『你……難道是，想下地獄麽？拖著真愛一起——』
除『死亡』
以外空無一物的，名為臨界區域的地獄。
蓮次就算在那裏死再多次——也能總會複活。
隻要名為<暴怒（angry）>的人類之敵還在自己右半身中。
「——正好，跟你說件事」
蓮次裝出輕浮的口吻說。
「我們，估計又要失蹤一段時間」
『什麽……？你說什——』
「久違兩年的離家出走哦。無所謂吧，反正也已經進入暑假了」
兄長翔一無言以對。
不能全身是傷地回家。在這邊的世界用不了修複shot，所以傷勢不減輕到一定程度會被別人懷疑。
「我想回家時，自然會回……不用擔心咯」
蓮次的入侵者行動是秘密。
而他必須一直將秘密保守下去——永遠保守下去。
『蓮次，我已經……搞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
這樣倒還方便行事——
在心裏說完這句後，掛掉電話。
從手機上抬起頭，發現真愛還在微笑著。
「『離家出走遊戲』呢」
——不過是『離家出走遊戲』呢……
妹妹大鄉真愛以與姐姐同樣的表情，說出了同樣的話。
這並不是所謂的命運。
而是蓮次自己選擇的——罪孽。
在贖清自己的罪那一天來到之前，他不會停下腳步。
「下一步該怎麽辦？蓮君」
到頭來，真愛和兩年前的蓮次一模一樣。
明明有想救的人，卻什麽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與罪惡感讓真愛自暴自棄——而現在，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就算那是，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入侵者（raider）的共犯。
兩年沒看到真愛這種由衷的笑容了。
「<吹笛手（hameln）>也打了……能幫忙扯謊的戀人也找到了……」
蓮次自言自語。
他被賦予的任務全都完成了。
然而結果還是沒能救回他的心上人——
「下個任務，是什麽……？」
從紫色的世界歸還後，搭檔少女姿態也發生了變化——
在奪回名為大鄉夢衣的心上人之前——
「快告訴我吧……葉……」
無論遇到什麽挫折他都必須重新站起來。
夕陽透過窗簾的縫隙射入沒有顧客，也沒有店員的咖啡廳內。
馬上就要入夜了。
漫長的的白晝總算要與黑夜更迭。
『——捷報！救務廳發表了新救出的失蹤者人數。雖然並不是精確統計，但應該超越了一千五百人！』
櫃台和桌子上起碼堆積了幾年份的灰塵。
塗漆掉色的木門上插著寫有『closed』的板子。
『現在依舊在借助自衛隊的力量對生還者進行保護！被救出的人們的收容設施並不公開，但市民的目擊報告顯示，或許是在近畿地區的駐地！』
明明內部裝潢很用心，為什麽店主會拋棄了這家店呢。
是有什麽不得以的情況麽，還是心血來潮。
不管怎麽說，肯定是去並非此處的某個新天地了吧。
如果不能停步，也不能回頭——那就隻能前進了。
這才是人類的活法。
『在記者詢問這是否與白天全國範圍內施行搜捕的人物有關時，救務廳發言人否定了這一說法！發言人同時強調現在會以救助生還者為最優先任務，並繼續追捕逃竄的入侵者——』
陰暗的店內點著微弱的光。
那是放在地上的手機。手機中播放的是網絡新聞。
『生還者數量眾多，所以需要幾天時間來整理並公布名單——』
店深處，也就是後門那邊傳來了開門聲。
沒什麽人會找到這家廢棄的咖啡店來。
是和他一樣，需要位於二樓的<spot>的人嗎。
還是打算抓捕他的人們呢。
後者的可能性很低。東京都廳附近有個<spot>，沒有任何人看到他穿過了<spot>，兩邊都沒有。
那就是——
「——抱歉啊……把你叫來這種地方」
背靠櫃台坐在地上的他發話。
「真愛」
本來是想笑的，但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笑出來。
來訪者——大鄉真愛無言地俯視著他。
「……」
少女的眼中流出大滴的淚水。
有什麽好傷心的？還是說她在同情他呢？
同情姐姐的仇人——坐在血泊之中的秋月蓮次？
出血量勉強不會致死。用一堆留在店內的變色了的紙巾貼在了傷口上，現在姑且算是止血了。
因為輕度的休克狀態，手腳沒法好好動彈。
蓮次，也從那個世界——臨界區域中生還了。
「……我看了」
淚流不停的少女拿出自己的手機。
畫麵上播出了新聞。
「……我一直，在看……」
蓮次將視線從淚流滿麵的少女轉向地麵。
「抱歉啊……我這次，又沒有奪回來」
看著地上的液晶屏。
「那些人裏麵……沒有，夢姐……」
這次，輪到蓮次落淚了。
「又沒有成功……」
真愛什麽都不說。她不責備他，也不咒罵他。
連擦幹眼淚的力氣都沒有的蓮次抬起髒髒的臉。
「想拜托你件事」
真愛無言地看著蓮次的臉。
「下次我一定會成功的，所以——」
這時，蓮次的手機因為某人的來電而振動起來。
轉播畫麵被切走，屏幕上顯示出『秋月翔一』這個名字。
「……」
蓮次用顫抖的指尖按下通話按鈕，讓手機外放。
「幹嘛啊」
絞盡全力，發出在家裏時的那種冷淡的聲音。
『蓮次嗎？我剛剛一直在打你電話啊。你現在在哪？家附近嗎？』
「我在哪裏要你管啊，你有何貴幹啊」
『……你看了電視，還有網絡的轉播沒？現在一團亂啊』
「什麽入侵者，生還者的吧？我知道。但是生還者名單要幾天後才出來，現在還不知道夢姐在不……」
『我不是說這個，是入侵者。我總覺得……那個人有點像你』
「啊？哈，你是笨蛋麽。總算是把我當成罪犯啦」
『我再問你一次——你現在在哪？你和誰在一起嗎？』
翔一嚴肅地問了。看來他不打算退讓。
似乎已經沒法逃離大哥的追究了。
——隻要不捏造個什麽非常有說服力的借口。
蓮次抬起頭。
「——啊啊，我之前說過吧」
他仰望著俯視自己的少女。
「我一直和妹子在一起」
真愛沒有回避他的視線。
『……真的嗎？那孩子現在能接電話嗎？』
「幹嘛非要讓她接電話啊，我之前不說了我不想告訴任何人麽」
『我知道你還對夢衣的事心懷愧疚，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所以你讓她接一下吧。否則，你馬上到我這邊來一趟』
「你開什麽玩笑——」
『快讓你的女朋友接電話。難不成你有什麽難處麽？』
蓮次沉沉地閉上眼睛。
之前雖然說過要拜托她，但仔細想想果然還是——
唯有眼前，他心愛的人的妹妹是不——
「——你好呀，翔一哥！」
蓮次驚訝地睜開了眼睛。
在他漸漸閉上眼的一刻，真愛跪在了手機前。
「好久沒和你說話了呢！翔一哥也離開老家好久了，搞得我好寂寞啊。就像是逃跑一樣，一下逃得遠遠的」
『——』
就算透過手機也能明白翔一現在嚇得說不出話。
蓮次也一樣。
「蓮君一直和我在一起哦！我們好不容易約個會，能請你不要來妨礙嗎？我們可是在認真交往的」
『——是真愛，麽……』
「沒錯呀，難道薄情的翔一哥已經忘了我是誰了？」
說著，真愛對蓮次露出了微笑。
那是純潔而又溫柔的微笑。看著她那和姐姐一模一樣的笑容——蓮次胸口被熾熱的疼痛灼燒了。
真愛，代替蓮次，越過了他正在猶豫是否要跨過的底線。
還是跳過去的。
不僅讓無辜的姐姐消失在了臨界區域。
還把無辜的妹妹變成了自己的共犯。
『……換蓮次接電話』
「啊~就不想說了嗎？我還想多和翔一哥說說話——」
『快點……！』
因為是外放，所以根本不需要換人接。
「搞毛啊，不是你讓她接的——」
『你瘋了麽……！』
兄長的怒罵聲打斷了蓮次的話。
『為什麽，偏偏……！怪不得你想一直隱瞞……！這也是當然的！不論誰都可以，唯獨真愛不……真愛是……』
「……」
『你，到底在想什麽……！就因為你的——不，因為我們的錯夢衣才消失的……！而你這次卻……連他的妹妹都——本來我們家就因為夢衣的事情在當地處境尷尬了——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的話，我們一家人就別想在當地呆下去了……！』
「——我知道」
既然真愛都做好了覺悟，蓮次就不能再躊躇不前了。
既然沒法再過平常的生活，沒法回到平和的過去——
就隻能前進了。
就算那前方是——
『你……難道是，想下地獄麽？拖著真愛一起——』
除『死亡』
以外空無一物的，名為臨界區域的地獄。
蓮次就算在那裏死再多次——也能總會複活。
隻要名為<暴怒（angry）>的人類之敵還在自己右半身中。
「——正好，跟你說件事」
蓮次裝出輕浮的口吻說。
「我們，估計又要失蹤一段時間」
『什麽……？你說什——』
「久違兩年的離家出走哦。無所謂吧，反正也已經進入暑假了」
兄長翔一無言以對。
不能全身是傷地回家。在這邊的世界用不了修複shot，所以傷勢不減輕到一定程度會被別人懷疑。
「我想回家時，自然會回……不用擔心咯」
蓮次的入侵者行動是秘密。
而他必須一直將秘密保守下去——永遠保守下去。
『蓮次，我已經……搞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
這樣倒還方便行事——
在心裏說完這句後，掛掉電話。
從手機上抬起頭，發現真愛還在微笑著。
「『離家出走遊戲』呢」
——不過是『離家出走遊戲』呢……
妹妹大鄉真愛以與姐姐同樣的表情，說出了同樣的話。
這並不是所謂的命運。
而是蓮次自己選擇的——罪孽。
在贖清自己的罪那一天來到之前，他不會停下腳步。
「下一步該怎麽辦？蓮君」
到頭來，真愛和兩年前的蓮次一模一樣。
明明有想救的人，卻什麽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與罪惡感讓真愛自暴自棄——而現在，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就算那是，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入侵者（raider）的共犯。
兩年沒看到真愛這種由衷的笑容了。
「<吹笛手（hameln）>也打了……能幫忙扯謊的戀人也找到了……」
蓮次自言自語。
他被賦予的任務全都完成了。
然而結果還是沒能救回他的心上人——
「下個任務，是什麽……？」
從紫色的世界歸還後，搭檔少女姿態也發生了變化——
在奪回名為大鄉夢衣的心上人之前——
「快告訴我吧……葉……」
無論遇到什麽挫折他都必須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