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意識到嘴巴還腫著,孟一用力抿了抿那兩瓣濕紅的唇,發現已經麻到沒知覺了。這得是親得多狠啊靠,他扁了扁嘴,“藥膏給我吧。”“房裏還沒來得及裝鏡子,你抹不了。”“那我一會兒去浴室抹總行吧。”傅決寒陡然撩起眼皮,“怕我進去?”他嗤笑一聲,嘴角暗含苦澀:“放心吧,我要真想幹什麽,你連健身房都跑不出去。”“你!”他氣鼓鼓瞪過去,剛要發作又想起剛才的混賬事,一瞬間氣焰頓消,乖乖開了門,不敢炸乎。傅決寒走進來,抬眼就看到窗邊的小桌,圍著桌子坐了三隻大號皮卡丘,每隻皮卡丘麵前都放著一個黃色小湯碗,碗裏一顆湯圓。傅決寒眼底一紅,呆愣住了。孟一反應過來後尷尬地解釋:“啊,湯圓太燙,我想...晾晾。”他要去收碗,手腕卻突然被握住,傅決寒把那三隻碗輕輕歸位,拿過孟一的湯圓,說:“我來吧。”倒入涼水,把黏連在一起的湯圓攪開,快速降溫。傅決寒的手掌緊貼著連溫熱都算不上的碗壁,明知道湯圓早就涼了,還是一步一步陪他演戲。他看著乖乖坐在旁邊的小孩兒,看他雙手規規矩矩地地搭在桌上,頭上毛茸茸的卷毛顯出一種蓬鬆柔軟的觸感。傅決寒想,是不是已經有很多年,再沒人把手落在他發頂輕輕撫摸,再沒人坐在旁邊陪他吃一頓團圓飯。七歲時那個被趕出家門的小孩兒,是不是也這樣被鎖在小閣樓裏,用三隻玩偶來假裝父母哥哥。他把自己埋進土坑之前,到底抱著手機給最喜歡的哥哥打了多少通電話,才終於絕望地認清,自己被所有人拋棄的事實。所以傅決寒不敢告訴他小時候的事情。他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麽匆忙離開,為什麽杳無音訊,為什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要他,更不忍再責怪他現在別扭的脾氣。舊時的歡喜重提固然讓人期待,可久別重逢對他來說是溫情,對孟一來說卻無異於上刑。“吃吧。”他把把湯圓遞過去,抬手在人頭上呼嚕一把,而後拿著椅子坐到了對麵。孟一甕聲甕氣道了句謝,又補充:“還要謝謝你收留我,你如果和孟氏有什麽合作的話,都可以和我提,我會讓我哥給你們行個方便。”傻子都聽得出他這是在努力撇清關係。傅決寒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嗯。”孟一不敢看他,一口氣就幹掉了兩顆湯圓,卻在無意間抬頭時突然晃神,怔住了。麵前的人坐在兩隻皮卡丘中間,單手撐著下巴,硬朗的五官被從背後投射過來的光暈襯得柔和,就連發茬兒上都鍍了層金色。孟一眼眶莫名發熱,記憶深處霎時浮現出一個場景,好像那個位置本就該坐著一個人,也這樣溫柔專注地看了他很多年。“怎麽了?”“......感覺你坐在那兒挺合適的。”傅決寒瞳孔瞪大,又很快恢複原樣,他清了清嗓子,忍下心口密密麻麻地蟄痛。“我年少時期曾經有過一段很不光彩的經曆,惹怒了父親,把我關進了看管不良少年的地方。”“......啊?”孟一不知道話題怎麽跳得這麽快,不太自在地撓了撓頭發,“看管不良少年的地方是指......”“戒同所。”“靠......”孟一腦袋裏立刻浮現出地方新聞上關於那些個“黑作坊”的報道,連帶著看傅決寒的眼神都帶了些心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傅決寒笑了笑,“不用擔心,我隻被關了三天就獲救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孟一呼出一口氣,小聲說著“還好還好。”“但救我的那個人不太好,”傅決寒低聲道:“他為了救我摔斷了胳膊,並且失去了最後一次逃走的機會,隻為了讓我幫他保住一個人。”孟一整個人都傻了,隱隱有了猜測:“要保的人是......”“栗陽。”“那在戒同所裏幫你的那個人?”“他是栗家的家仆,七年前因貪汙獲刑,入獄了。”沒人能想到望江一片提起來也能讓人聞風喪膽的打手,以前正經是個名門出身的金貴少爺。後來家道中落,父親落馬,栗陽本該是最先被殃及的池魚,卻能安穩富足的過了小半輩子,除了傅決寒從中力保,還有一層最重要的原因那個隻見過兩麵的家仆,在代他受過。一時間信息量過大,孟一呆呆地反應了好一會兒,“可是栗陽......不是直男麽?他知道這些事嗎?”“你覺得他如果知道,還能每天傻樂嗬麽。”傅決寒苦笑一聲,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喔。”孟一愁眉苦臉地點點頭,有些心疼那位素未謀麵的哥們兒。額頭突然被點了一下,傅決寒的手指跨過桌子揉在他眉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我告訴你這些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你替他神傷。”“他當時伸出的援手,於我來說是天大的恩情,將來如有必要,我不惜一切代價也會護住栗陽。”“但你和栗陽不一樣。”孟一疑惑地看過去,聽見他說:“就憑孟想一句話就要我把你當個祖宗供著,他還沒有那麽大的份量。所以我做這一切壓根不是乘誰的情,是為了你,從始至終都隻為你。”猶如耳畔炸開一道巨響,孟一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猛然一撞,他慢慢地抬起視線,看見傅決寒虔誠的眼裏倒映著小小的自己。“把你親舒服了是我的本事,但一時情動確實當不得真,你需要時間我就給你時間,你看不明白我就在這兒等著。”他起身越過圓桌,帶著讓人沉醉的木香侵襲至眼前,指尖滑過孟一的唇瓣,輕柔的調子和風聲重合。“沒人讓你立刻做決定,我的心安安穩穩停在這兒,你一轉身就能隨手摘了。”“小寶,別逼自己,我永遠給你為所欲為的權利。”作者有話說:寒哥:這車給你了。小寶:留給我的大跑車,你也給別人了?_第17章 “不是故意的”熹微的光在傅決寒背後灑進來,照的孟一眼眶發熱,有風掠進月牙飄窗,卷著三兩淺白的洋桔梗掉在傅決寒肩上。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花瓣就落了。刹那間仿佛砸出擂鼓般的聲聲悶響,後來孟一才發覺那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裏是這種感覺。心口酥酥的、麻麻的,連起一陣悸動。他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大號的皮球,傅決寒連續不斷的攻勢就像持續地往皮球裏吹氣,再稍多一點,他就要自爆了。於是趕在小皮球被紮破之前,孟一趕緊把火苗掐滅。“還、還是別了吧,你沒必要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也會感覺怪怪的,況且我也給不了你啥承諾。”他像豌豆射手似的一連說了五句,中途都不帶停頓的,自以為挺酷挺幹脆,其實嘰裏咕嚕亂轉的眼神和摳紅的手指早就暴露了。傅決寒能看出來,他心動了,但始終不肯鑽出頭來。像遇到未知危險的小蝸牛,拚命抓緊身上的殼。“我說過了,不用你現在給我什麽承諾或者表示,在我這兒你可以隨心無欲,怎麽高興怎麽來,我不會死纏爛打或者強取豪奪,不會讓你不舒服。”傅決寒頓音,眼神掠過他的表情:“隻是我想給自己爭取個優先錄取權。”孟一人都傻了,呆怔地抿了抿唇:“優先錄取權?嗯,你要考成人大學嗎?”傅決寒:“......”傅決寒真不知道他這個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得,又傻又機靈的,簡直是氣氛破壞大王。他垂眸看著孟一,倏地笑了,語氣裏含著深深的無奈:“我是說,我在被你用那樣混賬的話拒絕過之後再次表白了,所以等你考慮談戀愛的時候,能不能優先考慮我?”“畢竟我親的還挺舒服不是,這算不算加分項?”勺子脫手,戳破了最後一顆湯圓。孟一眨了眨泛紅的眼眶,就連指尖都在發燙,被人體貼備至到這個地步,說不心動是假的。要不然就......試一試......他掐緊掌心,小臉爆紅,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一點點,傅決寒立刻湊上來,笑著等他。孟一有些不好意思了,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如果,我是說如果,真有那天,我會”“寒哥!”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孟一嚇得一機靈,立刻縮著肩膀退了回去。栗陽站在樓下朝著他們的窗口大喊:“他們把小少爺的車騎過來了,還有一串黃皮電耗子!”孟一聞言眼睛立刻就亮了,元氣小狗似的衝到窗邊,“我兒子送來了?”栗陽把那一串皮卡丘玩偶拉起來,“怎麽樣小少爺,一共32隻,全給你摘過來了。”“我天,謝謝栗哥!”他高興得當即就改了口,衝人比了個大拇指,“你今天也太帥了吧!”說完就屁顛屁顛跑下了樓。栗陽美得嘿嘿直笑,“客氣啥啊。”還沒笑完就瞥到傅決寒沉著臉,陰惻惻盯著他,表情活像要吃人。他心裏咯噔一下,“寒、寒哥?”傅決寒掃他一眼:“栗哥帥是吧。”栗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