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羞於把太正派的話說出口,總覺得做作又矯情,但傅決寒卻把他的心思看得很透,因為孟一從小就如此。六歲那年他獲得了第一本睡前讀物,是陶雅買給他的《小王子》,當天傅決寒和孟想為了爭奪第一個給弟弟講故事的名額包了兩層樓的家務活。可那天晚上孟一卻頂著那本書挨個兒敲響了全家人的房門。他小小一團,趴在門邊,很害羞地說:“今晚小寶來哄哥哥、媽媽和爸爸睡覺。”他就像一架不太厲害的永動機,永遠都在慢吞吞地輸出,用那些不太靈光但絕對真誠的方法證明自己的存在和價值。從再次相遇開始,傅決寒就在遺憾,如果沒有當年那次落水,孟一一定會長成一個溫柔可愛無憂無慮的少年,不用披著這層看似蠻橫又別扭的皮。“也給我一場好夢吧,”他碰了碰孟一的眼睛,“我也想有人哄我睡覺。”最好能夢回十幾年前,接起那通絕望的電話,或者拉住那個想要自殺的小孩兒。“那你喜歡什麽?”傅決寒笑了,“還想聽我再表一次白?”“......不是那個意思。”孟一眼尾一抹紅蕊,“問你喜歡什麽聲音。”“大海吧,不要那種波濤洶湧的,太吵。”孟一蹙著眉想了一會兒,有些窘迫地抓了抓頭發,慢慢朝他靠了過去。“我學的也不太像嗷。”他先給人打了個預防針,然後兩隻手圈在一起覆到他耳邊,伴隨著吐息時的熱氣落到皮膚上,傅決寒聽到了兩聲吟唱。如同柔柔的海風輕拂過耳,“嗚嗚”的聲響時而像汽笛,時而像鷗鳴,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片淡藍色的海岸,夕陽落在海平線的盡頭,用漣漪拍打著雲霞,像一聲聲在對人說話。直到聲音停止良久,傅決寒才睜開眼睛。“這是什麽?”他輕聲問,離得人很近。孟一眼底的笑意散開,露出一側糯白的小虎牙,不躲也不避,他說“是積攢在海螺裏的潮漲潮汐,我把它送給你。”就像,他不敢宣之於口的笨拙心意。作者有話說:小寶就算再活十年,也抵不住寒哥的溫柔攻勢,他控製不住動心,卻隻敢偷偷示好。小寶:我親媽說這章在評論區留言的姐姐姨姨們,晚上都可以收獲猛1哄睡套餐!(暗示暗示(〃w))第20章 “還跑嗎?”兩人聊了很久,差點誤了暫定的歸期,直到出了車場孟一才恍然驚醒,自己居然就這樣滔滔不絕地把家底全交代了出去。兩架重機再次上路,這次龍神和杜卡迪並排,慢悠悠地駛回喧囂的城市,開始各自的工作,仿佛剛才那場浪漫的騎行隻是傅決寒許給他的一次短暫逃離。回程的終點是望江。“走吧,帶你看看我的地方。”傅決寒隔著衣袖攥著他的手腕,把人帶到了regal門口。孟一沒想掙開手,小聲說:“不用帶,我之前也來過幾次,和陳凜。”傅決寒笑了笑,“不一樣的,我想親自帶你看看。”門一打開,重金屬搖滾直往人腦門上砸,腳一落下就踩在了紅色鐵架鋪就的懸空地板上,“哐哐”直響。regal總共有三層,最熱鬧的舞池修建在地下,進門之後要先順著又細又窄的樓梯走下去,陳凜曾說這是條把操蛋的現實和娛樂至死隔絕開的通道,像先褪去一層斯文的皮,再徹底融入舞池中央的牛鬼蛇神裏,真正的做自己。傅決寒拿著熒光筆在孟一手腕上寫了三個數字,轉頭讓門口的小哥錄入,“336,給登記上。”孟一想起好像每次來regal都得有登記這一步,走之前再銷號,他有點好笑的看著傅決寒,“你定的規矩?”“嗯,一晚上進來多少人就得全須全尾出去多少人,要是連這點都保證不了,那我這麽多年白幹了。”他抬手點了下電腦裏的監控畫麵,按著藍牙耳機問:“c卡座點了多少酒?”“嗯,小武過去看著,都是女孩兒喝醉了容易出事。3號吧台那個男人不對勁兒,我懷疑他溜藥了,栗陽過去驗驗。d區那個玩重口的慣犯又來了,門童注意不準他帶人走。”他下達這些命令時正躬身盯著屏幕,削薄的唇咬著皮質手套扯下來,從悍利的下頜線到鼓脹的肱二頭肌,處處都攜著一股濃重又矛盾的剛烈之氣。像匪,卻又概括不完全。孟一轉頭看了眼下方癲狂的舞池,才突然明晰那種矛盾感從何而來,傅決寒身上的特質和regal的調調完美融合,強勢、霸道、野性、浪漫,卻又有一套說一不二的規矩。他在望江坐鎮近七年,打造出一片紙醉金迷的娛樂聖地,卻又盡力保證每位顧客的周全。成熟男人的魅力和久居上位的決斷與安全感在他身上展露無遺,就像長著觸手的陷阱,輕而易舉就能把孟一抓進去。“我八九點過來望江,過了夜再回去別墅,補覺、健身、談生意,兩點一線,每天都差不多。”孟一疑惑地看著他,意思是為什麽和我說這些?鼻尖突然被捏了一下,傅決寒走到他身前時寵溺地念了一句:“笨東西。”孟一這才後知後覺,傅決寒是在把自己的生活明明白白地攤開給他看,看看我這個人,看看我的地方,看看我的生活,最後再決定要不要加入進來。不同於大多數直球的追求者,一上來就想著侵入別人的生活,占據一席之地,狂刷存在感,傅決寒的第一步是接受,敞開自己任人考慮。他從頭至尾都坦誠,也始終把主動權留給孟一。“regal是望江最大的場子,也是最安全的,以後想喝酒了就過來,這裏的人都認識你,不會出事。”“都...認識我?”“嗯。”傅決寒領他到樓梯下第一個吧台,紅色油漆潑灑在磚牆上,性感的女調酒師打扮成貓女郎的模樣,把細長的玻璃杯拋至半空,紅色酒液立刻傾灑出一條弧線,看都不看就用鐵杯接住。“臥槽!好酷!”孟一和周遭圍觀的小男生一起喝彩,這才注意到調酒師身後的牌子上印著幾個口紅寫的字隻出售瑪格麗特和貓咪小姐的香吻,概不退換。然後那杯新調的酒就被送到了孟一麵前,貓女郎的視線從傅決寒身上掃過,挑火似的柔聲說:“小少爺,今晚兩件售賣品,您選哪個呢?”孟一頓時臉頰爆紅,純情的小傻冒兒哪見過這種場麵,立刻求救似的看向傅決寒。後者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身後立刻響起兩聲起哄的口哨,傅決寒睨了調酒師一眼,“別鬧他。”等他們走了才有客人問:“哎哎哎!這人誰啊這麽大排場,傅先生親自給擋酒,寶貝似的。”貓女郎一臉癡漢地盯著兩人體型差爆棚的背影,“你不也說了,寶貝唄。”*“那杯酒沒放冰,我可以自己喝。”孟一湊到他旁邊小聲說。“那不是瑪格麗特,是長島冰茶。”“我知道啊,”他撇撇嘴,嘀嘀咕咕的:“看不起誰啊,想當年我也人稱酒場小王子的好不好,這玩意兒我喝過七八十杯了。”傅決寒勾起唇,正視他:“那請問我的小王子,知不知道那杯酒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操了,孟一暈乎乎地吞了下口水,怎麽同樣三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就和犯法似的。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什麽名字?”“失身酒。”傅決寒盯著他逐字逐句問:“還想喝嗎?”“!!!”怎麽還有酒叫這麽不正經的名字!孟一羞紅著臉蛋瘋狂搖頭,“不不不!不喝了不喝了!!我沒有那個意思!”傅決寒的大手握著他腦袋搖了兩下,“聽話。”“......”孟一立刻軟乎下來,甚至不自覺用毛茸茸的頭頂蹭了一下他的手掌,“喔......”下一個吧台賣煮酒,寸頭調酒師耳邊夾著煙,手指翻飛著把雪梨和荔枝扔進咕嘟咕嘟冒泡的紅酒裏。傅決寒介紹:“這是新開的台子,賣低度燒酒,天氣涼的時候過來喝。”他說著叫了聲“老二。”“哎,哥。”寸頭小哥抬眼掃過來,看到孟一時眼睛都亮了,“呦,小少爺來了!”孟一有些不自在,“叫我小孟就好。”“別別別,”小哥促狹地一眨眼,“我可不敢,咱倆壓根不是一個輩分。”靠,這人怎麽和栗陽一個德行!說不上來羞赧還是無奈,孟一今晚第無數次伸手抓頭發,卷毛亂糟糟的樣子活像一朵顫顫巍巍的小蘑菇。小蘑菇轉過頭眨著忽閃忽閃的眼睛幽怨地看他,嘴巴一努:“你店裏的人怎麽都這麽不正經。”傅決寒看樂了,終於大發慈悲給他解圍:“行了,我第一次把人領過來不是給你們逗著玩的,把今天調的新品給我。”“得嘞!”他舀了一小盅紅酒遞給孟一,“小少爺嚐嚐喜歡嗎,雪梨釀幹邑。”孟一還沒伸手傅決寒就接了過來,湊到他唇邊,“先抿一口。”剛煮出來的酒燙,還沒喝熱氣就熏了滿臉,孟一貓舌頭,隻能順著杯沿舔一小口,嚐到味道後登時就酸得緊閉上眼,小臉皺得像包子一樣,“我天...好酸......”“不好喝?”傅決寒也抿了一口,何止是酸,都澀的發苦了,哪還有半點雪梨味。他把酒遞回給寸頭,眼底黑沉:“調完你自己沒嚐嚐嗎,這個品不用上了。”“哎!別!”孟一看著小哥窘迫的模樣覺得自己剛才說錯話了,“別不上啊,酒挺好的,就是不適合我的口味,一定會有其他客人喜歡的。”傅決寒不以為意,隨口說:“本來就是給你開的台子,用不著別人喜歡。”“......”誰能禁得住他這樣隨處可見又霸道的心意啊......孟一怔愣半秒,剛喝進去的那口酒過敏一樣迅速蔓延全身,心髒像是變成了一顆褐變的蘋果,每一次跳動都因傅決寒帶給他的不可遏製的化學反應。他深吸一口氣,乍著膽子把人扯到樓梯下麵的小角落,動作野得像流氓,說出的話卻像被流氓的那個,“寒哥,我...我叫你哥行嗎,你能不能別這樣說話了,我有點受不了......”傅決寒被他按在牆上時還覺得挺新奇,酒吧裏震耳欲聾的聲浪響在耳邊,他們躲在昏暗的樓梯下悄悄曖昧,外麵是喧鬧的人海。“我哪樣說話了?”“就......哄小孩兒似的......”他慢慢抬起眼,視線不自覺落在傅決寒剛喝過酒的唇上,明明沒有發病,喉嚨裏卻依舊覺得幹渴。“我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不用你這麽小心翼翼地......捧著,況且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將來真的好了,那也不能就你單方麵的對我付出,喜歡是雙向的不是麽,我也會對你好的......”他覺得自己壓根配不上讓傅決寒這樣,嘰裏咕嚕說了一堆,越說越亂,到後麵連話都不連貫了,隻感覺到呼吸越發滾燙,整個人像被罩在一個密封的瓶子裏,呼吸間滿是麵前男人的味道。他後悔把人扯進來了,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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