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班長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作者:提籠遛龍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繼準皺皺眉,按在胃上的手不禁又向下壓了壓, 學著譚揚的動作, 一下下掐著食指和中指間靠下的位置。記得第一次譚揚送他回家時,就是這麽做的。結果到底還是沒有回答譚揚的問題,謊稱手腕被攥疼,借著對方心疼收力的時候趁機抽出了手,而後逃似地離開了天水街。自始至終,他都不敢對上譚揚那雙慌亂的眼睛。或是慢條斯理地陳述問題, 或是溫柔平和地給予安慰, 又或是疏懶隨性的調侃以及撂下陰戾果決的狠話。可無論怎樣,譚揚的語氣都決不該像剛才那樣帶著明顯的討好與示弱。那個高傲的人從未向生活做出過妥協, 卻在自己麵前低下了頭。繼準閉了閉眼, 隻覺得喉頭此刻像是被頂了一塊無比沉重的鐵疙瘩。吐不出、咽不下,憋得人喘不過氣, 連眼眶都跟著缺氧酸脹。他伸手想去摸根煙, 又或者找塊糖,最後煙也沒有糖也沒有, 隻翻出了張揉皺了的棒棒糖的糖紙。應該是他在去眉城的車上剝完沒地方扔,就順手先塞進兜裏了。糖紙攥在手心, 粘上了濕滑的汗。繼準站起身,將手揣進兜裏打算換個地方再叫車。剛還沒走出兩步,身後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突然朝他閃了兩下燈,按了聲喇叭。繼準回頭眯了下眼,就見駕駛座的車窗被人搖下,露出了呂修霖那張斯文精英的臉。“順風車搭麽?”呂修霖勾起唇角,藏在鏡片後的目光在發現繼準蒼白的臉色後,微微一聚。繼準點了下頭,拉開副駕駛座鑽了進去,係好安全帶。呂修霖發動車子,側目看了眼繼準問:“去哪兒啊?”“回家。”繼準疲憊地又往後靠了靠,“謝謝呂小叔。”“確定不先去趟醫院?”呂修霖切換了下導航,“你臉色看著可不大好。”繼準揚了揚唇,懶懶道:“不用了,就是胃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沒吃晚飯。”呂修霖聞言單手把著方向盤,另隻手從車門的槽裏夠出了包梳打餅幹扔給繼準。“先吃點墊墊吧,這餅幹對胃好。”繼準撕開餅幹袋笑了下:“看不出來你還挺愛吃零食啊?”“少來。”呂修霖打了個轉向,“我那是經常有應酬,有時候就光顧著喝酒了,也沒時間吃飯,就總讓lily備些餅幹在車上。”“哦。”繼準嚼著餅幹應了聲,隻覺得胃裏此時裝了些東西,不適感略有緩解。車裏開著暖氣,呂修霖隻穿了件襯衫,可繼準卻還裹著厚外套。空調不斷朝他噴著熱氣,繼準的臉有些發紅。他稍微降下了些車窗,透過凝結在玻璃上的霧氣看著路兩旁斑斕的燈火。“對了,前兩天黑子來找我。”呂修霖慢條斯理地說,“還主動問起我和小皓的事,是你跟他說了什麽麽?”“沒有。”繼準先是愣了下,接著嚼著餅幹補充道,“上次從你那兒走後,我就一直沒見過他了。”“是麽。”繼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出言問呂修霖:“所以你都跟他說了麽?”“說了。”呂修霖推了下眼鏡,“聽從你的建議,我把之前那些事都告訴了他。”“他怎麽說?”“這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總之關於遊戲廳最後的處理結果,我決定跟黑子共同經營。他日常繼續運營,我作為資金扶持,份額一人一半。” 呂修霖牽了牽唇角,“合同今天已經簽過了,我們雙方都還挺滿意。”“是麽。”繼準僵硬的肩膀此刻終於稍微放鬆地往下沉了沉,舒了口氣道,“真好,恭喜了啊。”呂修霖低頭笑了下,而後再次抬眼看向繼準。“來說說你吧,怎麽看著魂不守舍的?”“唔,考試沒考好,怕挨吵。”繼準舔掉了嘴上的餅幹碎屑。呂修霖挑挑眉,顯然知道繼準是在信口胡謅。繼準拍了拍手,將餅幹還給了呂修霖說:“什麽表情,不信啊?”呂修霖接過餅幹袋,片刻後輕歎口氣,搖頭笑笑道:“隨你吧,不想說就算了。”“。”繼準垂眼揚了下唇,“謝了啊。”車子在繼準家門口停了下來,呂修霖從後備箱裏拎了瓶剛從私人酒莊帶回來的紅酒,和繼準一起進了屋。陳建業見呂修霖突然造訪很是開心,硬拉著他又喝酒聊天到很晚。繼準隨便喝了兩口湯又扒拉了點米飯就火速先上樓去了。畢竟他也不希望嬌姐和陳建業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洗完澡趴在床上打開了電腦,□□上路虎問他明晚上有沒有空,要請繼準吃大餐,順便告訴他一件大事。繼準讓他有話線上說,有屁線上放,可這廝就是神神秘秘、賤裏賤氣地死活不鬆口。繼準原就心煩,也懶得再跟他周旋,於是草草地定好明天見麵的地點,就將人給火速打發了。他的手指在感應區隨便劃拉著,在片單裏挑選著電影。鬼使神差地,突然就又看到了那個名叫【廢素材】的文件夾。指尖像是被電擊到,驀地從感應區抽離開。可此時屏幕上的文件夾卻像被賦予了致命的吸引力,誘惑著繼準忍不住再一次將其打開,輸入了密碼。雪花紛飛中,譚揚修長挺拔的身影緩步走在三中附近的長街上。鏡頭輕晃,畫外則是自己興致勃勃地提問:“你跟誰學的畫畫?”“我媽。”“她是美術老師?”“嗯。”“那你以後想當美術老師麽?”“不想。”“那當什麽?”“先考上大學再說吧。”“哎,絕了!我說你能不能別總跟懶驢拉磨似的,我問一句你說一句啊。”“……”“算了收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電腦屏幕被“啪”地合起,繼準翻身仰躺在床上,在沒開燈的房間內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了不知多久。外麵隱約傳來了鞭炮聲,距離寒假到來還有最後一個星期。之後再過不久,便是年關了。炮竹燃盡,飄過一縷淡淡的硝、味。衝進鼻腔,嗆得人發酸。繼準抬起一隻胳膊遮住了眼睛,唇角向上牽了牽。可最終還是沒能保持太久就又再次抿緊、斂去。“揚哥……”一個微弱的聲音短暫地打破了夜的沉寂,但僅僅隻是瞬間就被虎牙刺破下唇,給生生阻隔,咽了回去。覆在眼睛上的胳膊不禁又向下壓了壓,隨即偏過頭去。又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開始變得有些吵,應該是呂修霖要走,喝醉的陳建業非要留人住下。繼準微微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又看了一會兒,這才撐起身子,下床打開屋門走下了樓。嬌姐正竭力控製著張牙舞爪的陳建業,見到繼準趕忙跟他交待說:“鬧鬧,你後爸喝麻了,你幫忙去送下呂總吧。”“嫂子,別麻煩了。我剛叫了代駕,這會兒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相較於陳建業的爛醉如泥,呂修霖此時明顯要邏輯清楚、雲淡風輕了許多。“我還是送你到門口吧。”繼準邊說邊從衣架上取過外套穿上。呂修霖聞言淡淡勾了下唇,點頭道:“也好。”兩人沿著石子路走出繼準家的小花園,周圍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看著呂修霖上了車,繼準又跟代駕交待了幾句,便朝呂修霖揮了下手說:“路上小心。”剛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的玻璃窗突然被人降了下來。“你等等。”呂修霖沉聲喚了句。繼準站住,回頭朝他看去。呂修霖頓了頓,而後再次拉開車門下來,緩步走到繼準麵前,微微頷首看著他說:“還記得你那天問我的問題麽?”繼準眯了下眼,身子倏地一凜。“當時沒能及時回答你,是因為連我自己都還沒想清楚。準確來說,是一直都在回避去想這件事。”他沉默了下,方才繼續道,“可在你走後,我終是捫心自問了下。現在,我想我應該可以給你個答案了。”“是…什麽。”繼準的眼神有些迷離,下意識開口輕聲問。呂修霖深吸口氣,看著繼準的眼神暗了暗:“關於我和小皓的事,我的確感到很後悔,後悔沒能在他最痛苦無助的時候陪在他身邊……不管怎樣,我都不該留他一個人獨自去麵對那些。”他的喉間來回滾動了下:“可如果再來一次,我想我應該還是會選擇愛上他…”呂修霖閉了閉眼,“所以你知道麽,對於喜歡上蘇皓這件事,我從來,乃至今後,都不會後悔。因為我真得不能接受,自己的世界裏再沒有了那個叫蘇皓的人。”話畢,他又再次深深看了繼準一眼,輕聲道:“晚安了,小朋友。”…………與此同時,在天水街二樓的老屋內,譚揚正一言不發地悶聲將水池裏的碗洗了一遍又一遍。他眼底布滿血絲,拿絲瓜瓤刷碗的手此刻已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啪!”一聲刺耳的響聲令他眸色一恍,回過神時手上已被碎瓷片劃出了一道血口,正順著水池涓涓往下滴血。“揚哥!”聞聲而來的程罪見狀嚇了一跳,忙去櫃子裏翻找碘酒和創可貼。譚揚擰開水龍頭,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上的血被水衝淡,又再次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