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書包,倪星橋拿著校服就跟姚敘走了。最近他走路比之前要自在了不少,但依舊得拄著那個拐,匆忙“逃走”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可憐的。姚敘笑著跟黃茜道別“阿姨我們走了,明天早上我負責叫他起床。”結果門外的倪星橋嚷嚷“別叫我”回到姚敘家,倪星橋扔掉拐杖脫了鞋直接就躺在了人家的床上。“傻樂什麽呢”姚敘進屋的時候,看見倪星橋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兒,樂得嘴角都快咧到太陽穴了。“解放了解放了。”倪星橋一邊吃雙皮奶一邊說,“你不知道,這幾天在我媽的威逼利誘下,我幾乎是一刻沒停地學習,累死了。”這話,姚敘可不信。倪星橋光是電話就打過來三次,外加敲門四次。他跟路裏他們出去玩,這事兒姚敘是知道的。“你和路裏幹嘛去了”說起路裏,倪星橋來興致了,滿麵紅光,興奮到眼睛也跟著發亮地給姚敘講述了路裏跟林家姐弟的愛恨情仇。“我真的笑死了”倪星橋幸災樂禍,並表示自己從此告別網戀。姚敘給他洗了個蘋果,遞到他手裏“這幾天就幹了這麽點事”“當然不是!”倪星橋接過蘋果啃了一口,“還認真學習了。”“還有呢”姚敘站在床邊,低頭看他。倪星橋依舊躺在那裏,看向姚敘,兩人對視。“還有什麽”倪星橋莫名覺得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他手裏拿著咬了一口的蘋果,嘴唇還紛紛潤潤的,微微張開的嘴能隱約看見一點點潔白的牙齒。很可愛。像顆蘋果。姚敘不敢再多看,抬起了頭。倪星橋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在剛剛的那幾秒鍾,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了。“姚敘。”倪星橋突然很想問對方一個問題。“說。”姚敘轉過去,用收拾桌子來掩飾自己的意亂情迷。或許是受到了林嶼洲的影響,也或許是想起了姚敘之前送自己的那本書。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剛剛對視時有點不同尋常的眼神。倪星橋很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你會是同性戀嗎”倪星橋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拐彎抹角,想說什麽,想要什麽,都會直接攤開給姚敘看。現在,他就是很想知道姚敘會不會也是同性戀,像林嶼洲那樣,喜歡男生。之前得知林嶼洲向姚敘告白時,倪星橋隻顧著驚訝,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姚敘到底怎麽想”,他沒有把性取向這件事放到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來考慮,直到林嶼洲講了他和陸哲明的事。還有那天,他和林嶼洲跟在路裏和林蘇晨後麵搗亂,後來倆人被甩掉,於是躲到甜品店去喝奶茶。林嶼洲當時又問倪星橋∶“你真的不喜歡姚敘嗎?”那時候倪星橋才意識到,或許有些事情正在變得不太一樣。也可能沒變,隻是他想多了。林嶼洲給倪星橋講同性戀是怎麽回事,但其實林嶼洲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青春期男孩,他隻是比倪星橋多了一點曲折的感情經曆和家庭矛盾,不過就這點多出來的經曆,也足夠給倪星橋“長見識”了。當時倪星橋說“我不是同性戀啊。”“哦”林嶼洲喝著奶茶笑。“姚敘也不是吧。”不然姚敘當初怎麽沒答應林嶼洲的告白倪星橋還是傻,對早戀的渴望讓他忘了,要互相喜歡才能接受告白。林嶼洲說他腦子少根筋,為了證明自己腦子是正常的,這幾天倪星橋一直在琢磨這些事。而這所有問題最關鍵的一步就是確認姚敘究竟是不是同性戀。在倪星橋看來,同性戀就像萬花叢中的那一點點綠,很少的,他以前都不知道還能這樣。問姚敘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有點緊張,說不清自己在期待什麽回答。姚敘愣了一會兒,轉過來反問他“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姚敘擔心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過激進,讓倪星橋覺得哪裏不舒服了。“就是突然想知道。”倪星橋靈機一動說,“林嶼洲讓我問的”把鍋甩給林嶼洲,萬事大吉。姚敘手心出了點汗,拉開椅子坐下。“他幹嘛讓你問這個”姚敘說,“他要追你啊”“什麽啊!他有喜歡的人!”倪星橋說完,反應過來不對勁,“哦對,他有喜歡的人也向你告白過。他好沒節操啊”姚敘笑“就是,這種沒節操的人你離他遠點。”倪星橋點頭,覺得姚敘說得對,可不能讓林嶼洲把自己帶壞了。“不過話說回來,我有點好奇林嶼洲喜歡的那個人跟你到底有多像。”倪星橋成功自己帶跑了話題,“學霸的替身情人。還挺刺激的啊”“……少看點小說吧。”姚敘吐槽他,“實在無聊就做套數學題。”第四十章 倪星橋瞎琢磨,結果琢磨著琢磨著,把自己要問的問題給忘了,直到晚上姚敘都睡了,他躺在旁邊裹著被子玩手機,這才突然想起姚敘還沒回答他呢。到底會不會是同性戀啊倪星橋想不出個所以然,關掉手機,塞到枕頭下麵,然後小心翼翼地翻身,轉過來看姚敘。他們倆很久沒睡在一起了,因為戚美玲總是不願意讓姚敘跟倪星橋一起玩。兩個人都睡在姚敘的房間,一張不大的雙人床,姚敘蓋著毛毯,倪星橋蓋被。房間窗簾沒拉好,露出一個小縫隙,月光剛好從那個縫隙擠進來,讓黑漆漆的屋子有了一點點的光。倪星橋借著這點月光看姚敘。兩個人認識十幾年了,從還是光屁股娃娃的時候就整天在一起,小時候還有人問這是不是雙胞胎。每次提起這事兒倪星橋都說“我倆除了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之外,哪有相像的地方啊”可是盡管他這麽說,下次再聽到倪海明他們提起這種事,還是會暗暗覺得有點開心的,因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跟姚敘關係特別好。倪星橋有時候沒心沒肺的,腦子裏裝著的事兒就那麽幾件,其中一小撮位置就裝著跟姚敘有關的所有事情。他靜靜地看熟睡中的姚敘,發現這兩年姚敘變化確實挺大的。個子更高了,鼻梁更挺了,連輪廓都比前兩年更有棱角了。姚敘已經逐漸開始要褪去少年人的模樣,朝著大人的方向奔跑,而倪星橋,他覺得自己怎麽還跟小孩兒似的,被甩下了。也難怪,學校裏的女生都喜歡姚敘,連高三的校花學姐都在運動會時給姚敘送水。倪星橋撅撅嘴,他也想被人喜歡,或者,給姚敘送水。想到這裏,他腦海中竟然又響起了林嶼洲的那句問話你喜歡姚敘嗎倪星橋覺得心口有點悶悶的,他覺得當務之急還是睡覺,熬夜可有猝死的風險。倪星橋閉上了眼,強迫自己清空大腦,不想姚敘,也不想林嶼洲的話。到底還是單純的小傻瓜,就算有心事也不會真的徹夜無眠。倪星橋很快就睡著了,當他呼吸變得平穩,姚敘卻又睜開了眼。其實姚敘一直都沒睡著,倪星橋就躺在他身邊,他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睡了。那家夥深更半夜躁動不安,一會兒翻身一會兒歎氣的,姚敘很想知道他到底都想了些什麽。不過,在姚敘看來,能讓倪星橋唉聲歎氣睡不著覺的原因無非就是還沒想好明天早上吃什麽,或者曹軍布置的作業還沒寫完。姚敘笑笑,覺得他可愛極了。趁著倪星橋熟睡,姚敘小心地往對方身邊湊了湊,兩個人幾乎快要貼在一起,姚敘微微向前,嘴唇輕輕地貼在了倪星橋微涼的鼻尖上。一瞬間,姚敘心跳快得自己都要無法呼吸了,他趕緊退開,不敢再輕舉妄動。他知道,剛剛那是一個他偷來的吻姚敘願意把它定義為吻。那是他飽含著少年時代最純粹的喜愛而發生的一個吻。不帶有一絲雜質,不帶有一絲情欲。就像天上那輪月,幹淨又動人。倪星橋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姚敘已經不在被窩裏了。平時姚敘自己在家的話,早飯都隨便糊弄一口,吃一塊麵包或者一袋幹脆麵。但倪星橋在,他可不能糊弄對方。姚敘早早起床,洗漱完就下樓去小區門口的早餐攤買了兩份餛飩和一個小紅糖餅。倪星橋特別喜歡吃這家的紅糖餅,但倪海明每天早上做飯特別積極,讓倪星橋實在沒理由到外麵買著吃。昨天晚上睡覺前,倪星橋特意叮囑姚敘“明天一定要早點叫我,咱們倆上學前先到門口朱嬸兒那裏買個糖餅吃”倪星橋說的話姚敘都記在心上,一大早出來買早餐,就為了讓倪星橋那個懶蟲多睡一小會兒。等到姚敘買完早餐回來,倪星橋還在做美夢,夢裏姚敘參加運動會,五萬米長跑,好多人搶著給他送水,但姚敘隻接了他遞過去的那一瓶。還真是美夢,夢裏倪星橋笑得得意,現實中,姚敘看著他熟睡中還咧開了嘴樂出了聲。鬧鍾響起,姚敘隔著被子拍了拍倪星橋。”媳婦兒起床”倪星橋哼哼著,意識還陷在夢境中。“起床了媳婦兒”倪星橋昏睡的靈魂逐漸被喚醒,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管自己叫媳婦兒。他從小就被姚敘這麽叫,條件反射似的說∶“姚敘你又欠揍了”姚敘看他還沒睜開眼,伸出罪惡的手去捏對方的臉“起床了媳婦兒”倪星橋這下終於費勁地撐開了眼皮,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睡在姚敘家。沒想到,還真是姚敘在“念經”,他剛剛還以為是在做夢呢!“哎呀……”倪星橋拍開姚敘捏自己臉的手,翻個身,抱著被子還想繼續睡。此刻的姚敘被複讀機上身了似的,壓過去,趴在倪星橋耳朵邊上沒完沒了地說“媳婦兒,起床。“倪星橋不高興了,平時起床氣就不小的他怨念叢生,直接把姚敘從自己身上掀下去,順手用被子蒙住了那個堪比羅家英版唐僧的家夥,並試圖用被子悶死對方。然而,下一秒倪星橋就又趕緊把被子裹回了自己身上“好冷好冷。”已經十月份,天涼如水了,尤其是早晚。倪星橋被這麽一鬧,終於醒了過來,嘟囔著說“我好恨。”“恨什麽呢?“姚敘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把倪星橋昨晚丟在椅子上的衣服拿了過來,”穿衣服去洗漱,我給你買好早餐了。”一聽早餐,倪星橋精神了“是我心愛的紅糖餅嗎”“嗯哼。“姚敘笑著一挑眉。倪星橋一聽,立刻從床上彈起來,一邊歡呼著“好人一生平安“,一邊快速穿好了衣服。看著眼前這人忙忙叨叨的樣子,姚敘忍不住笑。如果每天都這樣多好,每天都跟倪星橋像這樣生活在一起。姚敘想,我一定一輩子對他好,一輩子都給他買愛吃的紅糖餅。昨晚睡前還想著問姚敘關於同性戀的事,結果現在腦子裏就隻有紅糖餅了。倪星橋吃飽喝足,發現才剛剛六點鍾。“還是起床早了。“倪星橋說,”你應該再晚二十分鍾叫我。”“是因為今天你沒磨蹭。“姚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為了吃紅糖餅,你從起床到洗漱完畢隻用了五分鍾,平時十五分鍾都不夠。”倪星橋一眯眼“幹嘛幹嘛在我家裝了監控嗎”“你媽告訴我的。”姚敘笑,“她讓我多管管你。”“嗬”倪星橋拽了吧唧地往椅背上一靠,“誰能管得了我啊!我可是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你昨晚又看什麽了”“《山霸王的替身情人》。”倪星橋說,“威武雄壯的山霸王遇見一個小狐狸精,小狐狸精故意變成山霸王心上人的模樣,對純情的山霸王這樣那樣,在山霸王發現自己的陰謀詭計前,生米已經煮成了稀飯挺好看的,你也看看不”姚敘“謝謝你了,我就不看了。”閑聊到時間差不多,倪海明來接倆孩子上學了。倪星橋覺得自己的腿最近恢複得挺好了,不想拄拐,就摟著姚敘的脖子,把人家當成了自己的拐杖。倪海明又開玩笑,跟姚敘說∶“可苦了你了,你把這筆帳記著,等以後長大了,他賺錢了,你得要回來。”“好嘞。”姚敘笑,“那我可得記清楚了。”“爸!你行不行啊!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算計你自己兒子呢”倪星橋不樂意了。姚敘把他塞車裏,自己坐上去後,小聲說“我可不是別人,我跟你定了娃娃親的,一家人。”“一家人個鬼!”倪星橋說,“我可不跟你是一家人。”姚敘就看著他笑,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雖然假期結束讓學生們痛苦至極,但人生就是這樣嘛,永遠都不會讓人順心。這話是倪星橋說的,說給哈欠連天沒精打采的路裏聽。路裏說“可以啊,一周沒見,橋哥有哲學家的感覺了。”“我一直都有,隻不過你太愚昧,沒發現罷了。”學生們七嘴八舌地在教室交換了假期生活以及對開學的抱怨,林嶼洲進來後,隻是掃了一眼姚敘就看出這人今天心情格外好。“怎麽著春光滿麵的,難不成這就得手了”“什麽得手了”姚敘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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