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聿白長大了,他不再需要這份遲到了十幾年的父愛。薑銘越強撐著自己,仍在試圖解釋:“這幾年,每年你過生日時,我都想告訴你禮物的事,但”每次都是以爭吵結束生日話題。薑銘越自問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做到噓寒問暖,但他給了兒子最好的物質生活。他也想過要修複父子二人的關係,但兒子已經長成了一隻渾身冷刺的刺蝟,他根本無法靠近分毫,反而頻頻被激怒到口不擇言,也使得父子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惡劣。薑聿白抬手用力擦幹淨眼淚,從陸錦延懷中落地,再次走回禮物房:“這些禮物我要拿走,從今往後,我們斷絕關係。”薑銘越還想再說什麽,卻被一道冷冰冰的嗓音打斷了。“薑先生,你將妻子離世怪到繈褓中的嬰兒身上,無非就是想借此減輕自己的負罪感。”陸錦延眼神冰冷如刀,字字誅心,“讓妻子懷孕的是你,沒能及時發現她生病的是你,無法挽救妻子生命的也是你,沒有勇氣和妻子同生共死的還是你。如果你真的那麽愛她,為什麽當初不跟著她一起離開?”為什麽不一起去死?薑銘越踉踉蹌蹌地往前幾步,不堪重負般摔倒在地。“如果你的妻子知道,這麽多年你是怎麽對待她拚命生下來的孩子,她一定不會原諒你。”陸錦延壓下嗓音,給予最後一擊,“就算到了另一個世界,她恐怕也不會再見你了。”白舒苒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親手為寶寶挑選了十八件生日禮物,想在他每一歲生日時告訴他,媽媽一直以另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雖然這些禮物遲到了十九年,但薑聿白收到它們時,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無聲且磅礴洶湧的母愛。陸錦延幫他把能帶走的禮物都搬回了車上,大件如鋼琴隻能另外找專業的師傅來搬。兩人一起回到湖心花園的公寓,薑聿白打開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一盒錄像帶和一張銀行卡。錄這個視頻時,白舒苒的頭發已經因為化療掉光了,但她戴上了漂亮的假發,畫了好看的妝容,給兒子錄製十八歲的生日祝福。薑聿白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上的媽媽,想將她的音容笑貌都刻進腦海裏。視頻的最後,白舒苒眼中溢滿了淚水,她說原諒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來卻不能好好陪你長大,她說寶寶是上天送給媽媽最好的禮物,她說媽媽真的很愛很愛你,她說媽媽會在月亮上永遠看著你……陸錦延推開門時,大屏幕定格在最後一幕,薑聿白蜷縮在地毯上,不知何時睡過去了。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單膝跪地,動作小心地將人抱起來走出影音室。*薑聿白醒來時,窗外已是暮色沉沉。他睡得頭昏腦脹,一時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陸錦延的公寓。剛坐起身,門口傳來“吱呀”一聲,隨即打開了一條縫。“陸錦延?”薑聿白開口喚道,發現自己的聲音又沙又啞,不由嚇了一跳。“小白,你醒了。”陸錦延放開動作,走到床邊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還好嗎?”“嗯……”薑聿白閉了閉眼眸,“沒事了。”陸錦延撥開微有些淩亂的額發,又親了一口,語氣溫柔:“餓了吧?晚飯已經做好了。”也許是真餓了,又或許是解開了埋在心中十幾年的心結,這頓飯薑聿白吃得格外香。吃完一碗後,他不自覺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著陸錦延,小聲問道:“還有飯嗎?”難得見他胃口這麽好,陸錦延滿意地笑了起來:“有,我去給你盛。”薑聿白又吃掉一碗飯,還喝了半碗湯,放下湯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今晚好像吃多了。但外麵還在下雨,出門散步也不方便,他隻能穿著拖鞋從客廳的這邊走到那邊。陸錦延收拾好廚房,見他在客廳裏來回晃動,開口問道:“小白,你在找什麽?”薑聿白有點不好意思:“吃多了,肚子有點撐。”陸錦延微一挑眉,坐到沙發上,衝他招了招手:“過來,我給你揉揉。”薑聿白乖乖走過去,窩進熟悉的懷抱裏。陸錦延一隻手抱住他,溫暖幹燥的掌心隔著毛衣輕輕揉著肚子,低聲笑道:“剛才應該讓你少吃點。”“都怪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薑聿白抬手攬住寬闊的肩膀,嘟嘟囔囔地給自己找借口。“是是是,都怪我……”陸錦延低頭親他的眼皮子,“以後天天做給你吃,吃多了別厭煩才好。”薑聿白在他懷裏仰起臉,目光專注:“陸錦延,謝謝你一直陪著我。”他長大後就不愛哭了,這幾次失控流淚都是在陸錦延麵前,每次都有一雙手替他擦幹眼淚。“是我要謝謝你,願意讓我陪著你。”陸錦延捧住他的臉,眼神無限愛憐,“以後我都不會再讓你流淚了,除非……”薑聿白沒聽清後半句:“什麽?”陸錦延唇角勾出笑意:“除非是被我親哭,或者……”或者什麽,他又沒有說完。薑聿白耳根一熱,鴕鳥似的將臉埋進他懷裏:“不許亂說,我沒被親哭過……”“好好好,被親哭的人是我。”陸錦延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在柔軟發絲間來回穿梭,靜靜享受相擁的時刻。半晌後,他低聲問道:“今天累壞了,要不要泡個澡再睡?”“好。”薑聿白應聲,從他懷裏落地。陸錦延的浴缸很大,躺兩個人綽綽有餘,整個人泡在熱水中,仿佛渾身筋骨都疏通了。下午睡了那麽久,薑聿白本以為晚上會睡不著,但當陸錦延上床將他抱進懷裏,沒過多久他就閉上了眼眸。“晚安。”陸錦延吻過他的發頂,“明天太陽升起,一切都是新的開始。”*翌日清晨,果然雨過天晴。一夜無夢,薑聿白緩緩睜開雙眸,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具溫暖堅實的胸膛上。他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沉睡俊容。劉海散落下來,遮住了高聳的眉骨,那雙漆黑的眼眸也閉闔上了,睡顏難得顯得人畜無害。薑聿白撐起上半身,情不自禁伸出一隻手,指尖蜻蜓點水般拂過凸起的喉結,來到線條優越下頜上。雖然兩人已經確定了關係,但陸錦延醒著時,他還是不太敢這樣明目張膽地盯著人看。隻要對視超過三秒,陸錦延就會忍不住撲過來親他。片刻後,薑聿白湊近他的下巴,落下一個輕如飄絮的吻。“隻是親下巴?”低沉微啞的嗓音乍然響起,陸錦延睜開雙眸,握住他的指尖往自己唇上摸,“要親就親這裏。”薑聿白微微一怔,掙紮著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反被一把拉了下去。沒再給他反抗的機會,陸錦延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垂首以吻封住了他的雙唇。唇瓣磨蹭了幾下後,舌尖就得寸進尺地探入口腔,重重掃過敏感的上顎。“唔……”薑聿白渾身一顫,條件反射地想要推開壓在身上的人。下一瞬,鐵鉗子似的大手輕輕鬆鬆扣住了他的手腕,往上牢牢摁在床頭。微鼓的前胸下意識挺起,與熾熱的胸膛貼緊得密不可分,陸錦延越吻越深,越吻越凶,直到又饑又渴的雙唇不再滿足於單純的接吻。滾燙的唇舌轉而往下,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連串濕紅漂亮的吻痕,大手也從卷起的下擺鑽了進去……“陸錦延……”薑聿白被吻得頭暈目眩,不由驚喘一聲,“不可以啊……”陸錦延含住高熱的耳尖,好聽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別怕,小白……我會讓你舒服的……”放過滴血的耳垂,他緩緩伏下身去,做了一個以前從未想過的動作。很快,平日裏清清淡淡的香氣變得馥鬱濃稠,臥室裏一陣香氣四溢,透過窗簾一角偷溜進臥室的陽光也羞得躲了起來……良久後,陸錦延重新抬起頭來,再次將磨得火辣辣的舌頭喂了進去。“唔……”薑聿白尚在失神中,口中嚐到異樣的味道,本能地想用舌尖推開侵入的舌頭。“嫌棄?”陸錦延微微眯了眯眼眸,抬手掐住濕漉漉的下頜,吻得愈發凶狠。直至香軟的唇舌完全染上他們共同的味道,他才暫時退出去。素來清澈透亮的眼神已經徹底渙散了,薑聿白滿麵潮紅地躺在深色床單上喘氣,纖長濃密的眼睫濕成一簇簇,微微上翹的眼尾更是濕紅一片。陸錦延一點點舔幹淨麵上的淚痕,啞聲將昨晚的後半句話補齊:“除非是被我親哭,或者是在我的床上……”第60章 陸錦延拿著藥膏推門進來時, 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隻剩下被子鼓起一個包。他不由失笑,走過去戳了戳小包:“我的小白兔呢?”藏在被子裏的人一動不動, 仿佛中了什麽不能動的魔法。“讓我來找一找……”陸錦延故意用一種很怪叔叔的語調說話,“乖乖小白兔,究竟在哪裏呢?”薑聿白雙手抓緊了被沿,耳垂紅得滴血。陸錦延倒也沒有強行掀開被子,而是趁他不備,溫熱的大手從底下鑽了進去。薑聿白腰一軟, 幾秒後就主動拉開了被子。長時間蓋在被子裏,臉蛋悶得紅撲撲的,眼睛裏也含了水光, 看起來尤為可愛。陸錦延心下一動, 忍不住俯身親了一口臉蛋,親完後又狠狠吸了一口嫩肉,嘬出響亮的聲音。像是要把人給吸進肚子裏。“啊……”薑聿白發出一聲低吟,抬手推拒。“好喜歡……”陸錦延隔著被子牢牢壓住他,眼神癡迷地呢喃道,“好喜歡小白兔……”薑聿白一陣心驚肉跳,垂下微濕的眼睫:“我、我要起來洗漱。”“好。”陸錦延應聲, 將他從被子裏挖出來,“不過,先讓我看看你的腿有沒有破皮。”讓我看看你的腿有沒有破皮。腿破皮……好不容易消褪下去的熱意轟地一下又炸開來, 薑聿白結結巴巴道:“不、不用了……沒破皮……”陸錦延語氣一本正經:“還是檢查一下,萬一破皮了, 走路會磨得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