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趣相投,時間不知不覺過去,送走客人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喬鬱綿剛拉開門要走,忽然被蘇芮可一把拽住:“哪兒跑!”剛剛還一臉精明能幹的小蘇總瞬間切換到私人八卦模式。 “還有事?”耽誤的比想象更久,他怕安嘉魚等急。 “那個……他的手?”蘇芮可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辟謠了麽,手沒事。暫時休息。” “網上的話真一句假一句我哪知道信誰。沒事就好……那,你們倆……有事沒事啊?”女孩聽說安嘉魚沒事,這才放心地八卦起來。 “……有事。”喬鬱綿的胳膊被她拖著,仰頭用下巴指了指路邊,“他在等我。” “靠,他來了啊!你怎麽不讓他進來坐坐,給我們撐撐場麵啊!!”蘇芮可蹬著高跟噠噠噠直衝著車子就跑過去了,明明隻是點頭之交,倒沒半點拘謹。 喬鬱綿跟在她身後關了門,聽到她興奮的聲音:“安嘉魚!還記不記得我啊?” 小提琴家降下窗子,認認真真端詳女孩片刻,而後笑著答道:“記得,不過更漂亮了,走在路上不敢認。” 饒是蘇芮可這潑辣的性子也經不住這冷不丁一撩。 喬鬱綿腳下一停,看到上司臉紅的樣子忍俊不禁。 “不耽誤你們了,下次見啊,有空來工作室玩兒!”見他上車,蘇芮可主動退後一步對他們揮揮手。 安嘉魚發動引擎的同時關上了窗子,而後眉頭一皺看著他:“什麽味道……” 喬鬱綿一愣:“嗯?” 對方湊近他用力嗅了嗅:“是香水。” 大概是剛剛那個設計總監的,告別的時候喬鬱綿要跟她握手,不想被對方實實在在抱了一下。 安嘉魚眯了眯眼睛,摸到他西裝前胸的口袋,食指和中指一動,從中夾出了一張卡片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她的味道吧,克裏斯汀.王。” 趁喬鬱綿發愣的功夫,安嘉魚再次降下車窗,將卡片精準投入蘇芮可身旁的垃圾箱。 作者有話說: 就是很迷兩個人身材相仿,可以互穿衣服這件事……(想到小魚看著小喬穿上自己的衣服,我代替他留下了口水)第92章 喬鬱綿設好gps,讓安嘉魚途拐一下他的住處。 “……住我那裏就是,我爸媽不在……”對方有點不情願,“你要覺得不方便,有客房可以睡的。” 他心下好笑,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不方便的…… “至少去我那裏吃完晚餐再走,阿姨做了兩人份的,我自己吃不完太浪費了……”安嘉魚見他不做聲,手忙腳亂地關掉雨刷換成轉向燈,“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隻是想上樓澆花,最近都是隔壁同事幫忙的。”喬鬱綿實在不想讓他在開車的時候分神,趕忙安他的心。 車子停穩,安嘉魚探頭向上看,上百組一模一樣的鋁合金窗,幾十個一模一樣的開放式柵欄陽台,隻一個最顯眼,藍紫色的花開滿枝條,從半空垂下,時不時有開敗的花瓣被風帶走。 “是,蜻蜓嗎?”他沒什麽花卉相關知識。 “不是,藍色陰雨,和蜻蜓的顏色有點像。”喬鬱綿跟著抬起頭,“種在公寓裏有點暴殄天物,如果能有個院子,可以開出一麵花牆。” 安嘉魚扭過頭看了看他,沒說什麽,隻是繞到後備箱翻找出一袋巧克力曲奇掛在他指頭上:“拿給你隔壁同事吧,謝謝他幫你澆水。” 施肥澆花的時候,安嘉魚在樓下喊他:“小喬,你手機掉到座位上了。喬哲的電話,第二通了,要接嗎?” 喬鬱綿探出半身,看到他正舉起手機晃:“我爸爸。” 那人見鬼似的僵在那,他笑了笑,鎖門下樓。 喬哲逢年過節會叫他吃飯,可他跟徐漫漫之間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相處不大自在,後來喬哲便也不勉強,偶爾約他一起出門喝杯茶吃個飯,還去過一趟療養院。 他隔著門看著前妻,原地發了許久的怔。 喬鬱綿在一旁看著他紅了眼圈,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他們當年也是自由戀愛結婚,再怎麽樣也會有不少快樂的回憶吧。 他一句話都沒問,不論喬哲想起什麽都隻是一個人的回憶了,李彗紜連同過去的人和事都忘記,甜蜜也好,痛苦也好,愛也好,恨也好。隻是偶爾喬鬱綿拿幾隻切花插到塑料水杯裏的時候,她偶爾會挑一隻紅色的花朵出來把玩。喬鬱綿記得自己四五歲的時候玫瑰隻流行正紅色,還要配上大把的滿天星。喬哲偶爾帶一束回家,會被她數落亂花錢,但生完了氣還是會好好找個瓶子插起來,花敗了也舍不得丟,就把花瓣收集起來泡腳。 回撥給喬哲,喬鬱綿莫名其妙就被拜托明天下午去幼兒園接孩子。他忍不住望著窗外歎了口氣,他沒怎麽帶過這個年紀的小孩,但應該不會比照顧一個癡呆症患者更麻煩吧。 “怎麽了?愁眉苦臉的。”安嘉魚從後視鏡裏瞄了他一眼。 “我爸……讓我明天下午去幼兒園替他接孩子……” 信息量似乎有點大,安嘉魚半天沒出聲,似乎在拚命回想什麽:“前陣子吃飯的時候,你好像提過一次,你妹妹……” “嗯,是她。她媽媽明天下午要做個小手術,我爸要在醫院陪著,可能晚上才能回家,讓我幫忙帶一下,大概幾個小時。” “你什麽時候多出個妹妹的?幾歲了?”才過中午,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安嘉魚趁紅燈脫了外套,隨意擼起了衣袖。 “在上學前班。”他低頭算了一下年份,“8月份就滿七歲。” 見安嘉魚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喬鬱綿補充道:“她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出生的時候腦損傷,做了很久恢複訓練,好在智力沒什麽大影響。不過運動能力不行,發育也慢很多,免疫力低下,很容易生病,所以四歲多才能送去上幼兒園,比正常小孩晚一年。” 課安嘉魚的疑問似乎並沒有被解答:“……我怎麽記得,那個時候你爸爸辭職去開民宿了……” “對。當初就是為了她回來的。還好發現的早,幹預的也早,現在看著跟其他小孩其實差不太多。” “什麽時候發現的?”安嘉魚認真追問道,似乎並不是客套閑聊,而是真心想要了解情況。 喬鬱綿沒有猶豫,和盤托出,他們今後要在一起,那這些糟心事遲早都要告訴對方。 “大概在她五個多月大的時候就發現了,在南邊確診後他們不放心,馬上又帶回來這邊的大醫院複查,確診。” “那……民宿呢?” “客棧當然開不成,醫療條件肯定還是這邊好,為了孩子打算,他們虧了點錢,把民宿轉手賣掉了。” “你妹妹出生之前,他們告訴過你麽?”安嘉魚情緒明顯低落下去,車也越開越快。 “沒有,回到這邊確診我才知道多了個妹妹。”喬鬱綿說著說著意識到車裏的空氣有些冷。他側臉,那人表情又糾結起來。 後半程他們兩人都沒再開口,直到回家換好衣服,一起去餐廳蒸飯熱湯。 安嘉魚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舉到嘴邊,又放回碗中,似乎沒胃口。 原本他隻是對喬鬱綿這個妹妹有些好奇心,可問著問著就發現了事情的蹊蹺之處,她的年紀,她的病。 她在八月出生,今年七歲,所以當喬鬱綿得知有這麽個妹妹的時候,恰巧趕上媽媽確診。 以他對喬鬱綿的了解,這個外冷內熱的乖寶寶當時一定沒有把媽媽生病的事情及時告訴爸爸。 不僅僅是這樣。 那時他們還沒有分手,喬鬱綿有了妹妹,卻沒有告訴他。 安嘉魚從不願回想那個令人窒息的冬天。 好像所有人和事都在捉弄這個人,逼得少年不得不一夜長大。 安嘉魚有些惱火,亦有怨恨。 該保護他的人一個個約好了似的為難他,拖累他。 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自己錯過了所有喬鬱綿最艱難的時刻,無可挽回。 他起身走到喬鬱綿身旁:“小喬,還有什麽是我該知道卻不知道的嗎?這些年你都是怎麽過的…….有什麽人在幫你……” 喬鬱綿很清楚他在想什麽。 安嘉魚喜歡站在他麵前抱他,吻他的發頂和額頭,將他的腦袋攏在胸前,莫名一種保護的意味。喬鬱綿依稀記得小時候,他不小心看到了電視機裏恐怖電影的畫麵,睡不的夜晚,媽媽似乎也曾這樣抱過他。 “挺多人幫我的。”他聽自己的聲音遠,聽心跳聲近,熟蘋果的香味縈繞在安嘉魚的手腕間,“蘇芮可,輔導員,還有圖書管理員,租房的時候鄰居也很幫忙。還有韓卓逸一家,幫了我特別多。小魚,我一直挺好的。” 那些不好的部分,他希望安嘉魚永遠都不要知道。 人類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可他和麵前這個人是有的。 “以後有我在了。小喬。不管出什麽事,讓我陪你好不好?我陪你照顧媽媽,陪你照顧妹妹……”安嘉魚鬆開他蹲下來,抓著他的手,“你有我了,所以……不需要別人了。” 喬鬱被他說得一頭霧水,低頭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什麽叫做不需要別人了? 安嘉魚咬了咬牙,十分艱難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句:“你不要跟她結婚。”說完後,脫力地坐到了他腳下,將臉埋進他的膝蓋,羞愧又憤恨地咬了他一口,“你……不準跟她結婚。” …… 膝頂一痛,喬鬱綿怔怔問道:“……我……結婚?跟誰?” “還不肯告訴我麽……你媽媽住院,我去送飯那天……”安嘉魚悶聲交代,“不是故意偷聽的,你們沒關門。韓卓逸的媽媽說起你們要結婚的事……我全都聽到了。你們在一起兩年多了是麽……”他抬起頭,眼光裏盡是不甘心,“你為什麽要跟她在一起,我差點就以為是我離開太久你決定忘了我。可你明明沒有,你不喜歡她為什麽要跟她結婚,就因為她們一家幫了你很多就要你以身相許嗎?又不是古代……你們還沒結婚,所以我不算第三者插足……硬要算的話,六年前我根本沒答應跟你分手……” 喬鬱綿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這都是什麽荒唐至極的念頭。 接著又豁然開朗,怪不得從醫院之後安嘉魚就有意與他保持距離。 什麽以身相許第三者插足…… “安嘉魚。”他敲了敲對方的額頭,又忍不住被他逗笑,“你有病,神經病。病得還不輕。” 好像很久沒這麽罵過他了。 這麽多年,兜兜轉轉分分合合,到頭來居然又是為了韓卓逸。 他用力將安嘉魚拖起來:“她男朋友不是我。” 安嘉魚一愣,捏住他肩膀的手忍不住用力:“那她媽媽說……” 喬鬱綿掏出手機打開了韓卓逸的微信,女孩話很少,連續兩年隻在生日和七夕發照片,同一間酒吧,同樣的角度,同一個男孩,同樣在吻臉頰。 女孩笑得又颯又甜,而那個親吻她的男孩並不是喬鬱綿。 安嘉魚搶過手機看了又看,又興奮,又懊惱。 作者有話說: 好像等不到晚上了(捂眼睛)第93章 他難得看到喬鬱綿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嘲笑。 安嘉魚不習慣,也從不允許自己被嘲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臉頰:“不準笑。”而後重重吻進去。